第3章 天命

鳳目微眯，望向夕陽下的承天大殿，如今，朱牆綠瓦，雄渾依舊，可再不復往日之生氣。 曾一度繁榮昌盛的天極王朝，或許日後也會成為歷史長河中一段難以磨滅的“往事”吧。

遠遠望向大殿中，空蕩蕩的，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我的父皇嶽龍淵，孤獨的正襟危坐，滿目蒼涼。

此時的他，或許，還處於極度震驚和悲傷的情緒下吧。曾經指點江山、雄霸天下的他，哪會料到，有朝一日，他亦會變成一個亡國之君。

城內早已斷糧三日，朝野大臣紛紛自顧不暇，甚至有許多人為求活命，紛紛通敵叛國。剛剛路經宮牆之時，聽人們喧囂大叫，似乎亂軍已攻破城門，正殺向皇宮。父皇的親軍衛隊緊閉宮門，正在與亂軍做殊死抵抗。

國破已是註定。

家國之夢碎了，父皇英雄一世，是決計不會投降於曾向他年年進貢、歲歲稱臣的小國番邦。那麼，等待他的，唯有以死保全帝儀吧！

這也是我前來承天大殿的目的。妃嬪、內監、皇子、皇孫們早已各自逃命，此時的他，一定是最孤獨的吧！或許，只有在他薨世前，我才能有機會和他說上一兩句訣別的話吧。

我蓮步輕移，踏上一級級高高在上的金階，一步步邁向金碧輝煌的龍椅。我的父皇，彼時還臉色灰敗，在望向我的那一刻，目光突然凌厲如刀。而我依然是盈盈笑靨，望向他赤紅似要殺人的目光，我居然還不忘行了個萬福之禮。

父皇的臉急劇變色，望向我的目光厭惡、驚懼，手指狠掐龍椅的邊緣，我猜想，他在強忍著幾欲掐死我的衝動。

父女二人，就這樣相互對峙，一時間，大殿中的空氣似乎凝結靜止。許久，父皇長呼了一口氣，終於開口：“孽障，早知如此，當年朕真應不顧一切處死你，就不會有今朝的亡國之恨。可是，你知道朕當年為什麼沒有拿你祭天嗎？”

“想是父皇念在我們父女一場，且並未信實術士之言。畢竟，天象莫測，又豈因我一小小女子而定數。”

父皇冷哼道：“你與朕的江山社稷相比，孰輕孰重，朕豈會不知。成帝王者，寧可枉殺千餘，也不會錯漏一個危及朝野的禍害。朕不殺你，並非憐你與朕骨肉之親，朕兒女眾多，又豈容你一個妖孽於心上。若不是當年術士曾向朕進言，殺你會加速天極的滅亡，你又豈會活到今天。”

我心下微微一顫，原來竟是如此。想我還曾認為，父皇的心中或許念一些父女情份，適此當年才留我一條生路。原來，真相往往過於殘忍。呵呵，我的命，想來真不是一般的苦呵。不過也罷，祛除心中最後的念想，反而覺得異常輕鬆。

我本是孤孤單單的生，死怕是也要一個人冷冷清清的走，沒有什麼大不了吧。這人呢，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沒有痴心，又哪來的傷心？

我忍下眼中酸澀的淚水，凝向父皇鄙夷的眼，慘淡一笑，道：“父皇，即是如此，兒臣倒真的希望，在當年兒臣尚未知人間冷暖的時候，可以早下黃泉追尋母親。只是，卻不知，兒臣只是一個柔弱女子，出生時兒臣無法決定，天象本是自然規律，且十六年來兒臣退隱深宮，低調處事，只想一輩子這樣平平凡凡地度過。可為什麼，偏偏要把這禍國殃民的罪名加至於兒臣的頭上。

“國破家亡，又豈是一個弱女子所決定的了？兒臣自問並無做過任何殃民之事，卻問這禍國何來？父皇寧願相信術士妖言，也不願憐惜親女，如若您治國有方，那些小小諸國又豈能公然反之，而且攻城掠池，如若無人之地。我天極百萬將士，難道真是紙紮稻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