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道士從我家出來後，並沒有著急去往下一家，而是回到屋裡給他那邊的人打了一個電話。
“真有這事？你確定沒有搞錯？”電話裡一人問道。
“所以我就把這件事和你們都說一下。”廖道士四處看著屋裡的擺設。
電話裡，廖道士一五一十全都說了。
電話那一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讓他按兵不動。
廖道士傍晚時候又來了一趟我家，匆忙交代了一些事後，立馬就從我家走了，生怕再遇到個什麼。
家裡的事情處理完之後，母親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愁態。
生活總歸要繼續。
母親仍在醫院和飯店兩頭跑。
我記得那段時間母親為了妹妹的事真的是操碎了心。
從小我在學習上就很有天賦，記東西也快，耽誤了幾天的課業對於我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段時間，城裡面總會出現在校學生夥同社會上的小混混幹一些壞事。
成年人不敢去欺負，便把目光轉移到了學生身上。
這些人往往都是恃強凌弱，真可謂是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海幼兒園！
“跪下，聽到沒有？那邊那一個你在看什麼？”
下午放學我出了校門，轉過一個彎，就看到一家糖水鋪子旁一條不起眼的小巷子邊站了幾個年輕男子。
其中一胖高個子朝我這邊看來，吼道！
“就是你，給老子過來！”
頓時，我身旁剛和我並行的幾個學生，被這一吼，一窩蜂就跑散開了。
就剩我一個人傻愣愣站在原地。
此時，人群中衝出來一小瘦子，鎖定我之後，緊緊拽住了我的衣服，就朝人群中拖。
我不敵這份力量，只得任由他拖著我過去。
來到眾人跟前，我看到有個瘦小學生正跪在地上，兩手撐地，藍白色的校服上全是鞋印。
在我來之前這學生已經是被胖揍了一頓。
剛才的胖高個，一腳就重重踹在了跪地學生的後背，接著直接就踩在了他的頭上。
瘦小學生一次次想抬頭卻被那胖高個用腳使勁一次次又按了下去。
在那學生抬頭那一刻，我認出來了。
是小勇！
之前在老舊小區踢瓦片就有他。
小勇家很窮，父母在外地幹苦工，只有年邁的奶奶在家幫忙照看。
此時滿臉淚痕的小勇，身體不停在抖，顆顆淚珠滴落在佈滿灰塵的水泥地上。
“他媽的，一塊錢都拿不出來，呸！”
胖高個朝小勇頭上吐了一口唾沫。
剛才的瘦小個子，撿起地上的一個鐵皮飯盒朝小勇走來。
那是小勇的飯盒，我記得那是他奶奶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瘦小個子先在飯盒裡，當著眾人面撒了一泡尿，然後就直接把飯盒倒扣在了小勇頭上，剩菜剩飯混合著尿液順著小勇的臉頰淌了下來。
倒完之後，又一腳狠狠踩了上去！
整個鐵皮飯盒凹了進去。
小勇抖得更加厲害了。
“你呢！有沒有錢！”
“問你呢！你他媽說話呀！”
胖高個轉過臉惡狠狠地問，身旁的小瘦子也跟著附和。
我還在愣神。
我一直都有聽說社會上的小混混敲詐勒索，一直都沒見過這個場面。
直到今天。
看來，這次是輪到我了。
“沒……沒有……”我顫抖道。
“你再說一遍沒有!”
胖高個走到我跟前吼。
那會兒我個子還不高，比這胖子不知道矮了幾個頭。
現在的這個胖子對於那時的我來說就好比一頭蠻牛。
說完，胖高個子一巴掌就扇了過來，打得我頭暈目眩，耳朵裡嗡嗡直響。
旁邊的小瘦子也在我背後重重補了一腳，我沒站穩，倒在了地上。
見我倒在了地上後，周圍的幾個人統統圍了過來，瞬間雨點般的拳頭就朝我襲來。
我一時根本護不過來。
“你們幾個幹什麼呢？”
遠處走來一書生氣息的男子。
“跑啊！”
眾人作鳥獸散，四下跑去。
只剩下那胖高個和小瘦子。
“喂喂，你們幹什麼呢？信不信我報警啊，快滾快滾！”
來人是一位學校的老師。
“老師好! 這兩個人摔了一跤，我們在幫忙扶他。”
瘦小個嬉笑著，胖高個也一臉笑容。
“哦！快滾回家去！不好好學習，天天在這玩！”
說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就離開了。
“明天放學給我等著！”
胖高個指著我和小勇，說完就和那個小瘦子飛奔跑出了巷子。
這兩人我在學校也見過，家裡都有錢有勢。
尤其是那個胖高個，聽說他爹還是某局的局長。
我起身拍了拍灰塵，臉上依舊火辣辣地疼，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起身就往家走。
我看了一眼小勇，他已經把飯盒撿了起來抱在懷裡，重重喘氣，眼角掛著淚……
回去後，我簡單地清理了一下。
整晚，我都不知道如何度過。
第二天。
我在學校廁所裡碰到過小勇一次，小勇仍然穿著那件短袖，我看見他手臂上全是大小不一的劃痕和傷口，有些傷口都開始結痂了。
下午放學時，胖高個和小瘦子如“約”守在了校門口。
我遠遠地就看到了那一高一矮的倆人。
這是連跑的機會都不給我呀！
我開始緊張了起來，閉著眼就混入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小瘦子眼尖，一下就發現了我！
兩人指著我，立馬就動身開始追我。
等跑到那個糖水鋪子時，我背後就被一隻手死死抓住了！
還是跟昨天一樣，又被拖著進了那條巷子！
“我他媽問你拿到沒有！”
接著一個巴掌就呼了過來，我臉上重重捱了一下。
幾塊錢對於那個年代的普通學生來說，真算得上是一筆鉅款！
“我……沒……沒有！”
我被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扇懵了，僵在了原地。
“你他媽敢說沒有？”
小瘦子上前緊緊掐住了我的脖子，我被弄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你家是做啥的，你媽是開餐館兒的，老子之前還去吃過，你敢說你狗日的沒錢！”
胖高個一把推開了小瘦子，拽住我的衣領吼道。
我眼淚不爭氣地就流了下來，緊張到發抖……
很快。
巷子裡跑進來一個人，穿著一件短袖，校服被他拴在腰上。這人跑到了胖高個子跟前，舉起了一張皺巴巴的一元紙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