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我睜開酸澀的雙眼,發現丁小飛已經醒了,正盯著自己的手臂發呆。

"哲哥,真的沒了。"

沒一會兒,他把手臂伸到我面前。

"你看,真的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極度難受地過了一夜,我揉了揉微微發脹的太陽穴,昨晚那個女屍髮梢冰冷的觸感似乎還停留在臉頰上,抬眼往他手臂上一看,果然以前那些黑色斑塊現如今已消失殆盡。

環視一圈,發現林遠正在整理他的"裝備"。

破舊的揹包,裡面裝著一疊臭烘烘的衣服、幾頂破帽子以及一個鏽跡斑斑的鐵杯。

他抬頭看了我們一眼,說道。

"醒了?"

他走過來,聲音壓得極低。

"我打算出去看看情況。你們兩個跟我一起。"

"其他三個呢?"

我忍不住問。

林遠從揹包裡拿出兩套同樣破舊的衣服扔給我們。

"你自己看。"

角落裡,眼鏡男蜷縮成一團,眼睛紅腫,像是一夜未眠,而那兩個女孩則面無表情地坐在他旁邊,跟失了智一樣。

"他們都留下?"

林遠點頭。

"人太多容易暴露,你們兩個換上這些,跟我一起走。"

他頓了頓。

"至於眼鏡……過了今天就好了。"

眼鏡男聽到這話,身體僵硬了一下,但什麼也沒說。

我注意到他的手指緊緊攥著那副裂了鏡片的眼鏡,指節發白。

我們快速換好衣服,那些衣服上殘留的各種餿味,一度讓我作嘔。

"出門後,跟住我。"

林遠在我倆身上掃了一遍,滿意地點點頭。

下樓前,我往那三人位置看了一眼,發現每一個人都像被抽乾靈魂。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來到外面,倉庫周圍靜得可怕,林遠示意讓我們貼著牆根移動,轉過兩個街區,我們聽到前方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林遠立刻拉住我們,躲在一堵半塌的牆後。

"現在我們真的進不去了?"

一個女聲說。

"好不容易跑出來,你想幹嘛?"

男聲回應。

"聽回來的那些人說,穿過這座城,會到一個鎮上,然後離出口就不遠了。"

"你相信那些那些瘋子的話?都幾天了,救援在哪?"

女聲帶著哭腔,接著說。

"我受夠了!每天躲躲藏藏,連口乾淨水都喝不上……"

林遠悄悄探頭看了一眼,然後縮回來。

三人屏息等待。

幾分鐘後,倆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幾乎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林遠的眼睛亮了起來。

"果然,那些人又想玩這個。"

“玩什麼?”

丁小飛問。

“誰掌控了裡面的通訊裝置,誰就有話語權。”

林遠轉頭看了一眼走遠的情侶。

“不是,都沒訊號嗎。”

我感到有些不解。

“有沒有,還不是有些人說了算。”

丁小飛往地上淬了一口口水。

“真他媽不是人啊。”

林遠攤了攤手。

前往高鐵站的路並沒什麼變化,只不過街道上多了各類雜物—行李箱、玩具、撕碎的照片……

隨著我們接近高鐵站,林遠也變得更加謹慎。

我們幾乎每隔幾分鐘就更換一次路線,時而鑽進小巷,時而穿過依舊空蕩蕩的商店。

"有人。"

林遠突然拽住我們,躲進一家奶茶店的背後。

透過被人為破壞的櫥窗,幾個手持長棍的高個男人在高鐵站入口處抽菸。

林遠皺眉。

除了那幾個大塊頭,還有幾個憔悴的人影在站前廣場上徘徊。

與上次不同,現在的高鐵站居然變成了某種營地,入口處有人把守,前方的空地上還搭起了幾頂帳篷。

"那些人都是……乘客?"

丁小飛小聲問道。

那群人像行屍走肉一般,漫無目的地轉圈。

有人蹲在地上啃著什麼,有人對著天空自說自話。

林遠嘆了一口氣。

"看他們的樣子,至少餓了兩三天了。"

就在這時,一個瘦猴一樣的男人從高鐵站內衝出來,尖叫道。

"放我出去!出去!我要去告你們!你們這些人非法囚禁!我不要待在這!我要出去!"守在門口的幾個大漢,見到男子,立刻上前,幾個悶棍將他敲翻在地。

"嘶……"

林遠眯著眼,眼睛緊盯著高鐵站的主建築。

"那些人現在一定聚集在那。"

"怎麼進去?"

我問。

林遠思考片刻。

"只能這樣了。來,你們兩個裝作受了傷,我製造聲響引開守在那裡的幾個人,你們找個機會就溜進去。"

"那些人沒這麼傻吧,我倆跑得過那些人?不行不行。"

我當即反對。

"那你說怎麼辦?"

林遠冷冷地甩下一句話。

"可以,我們現在就返回,大不了再等個一段時間。"

此時,好奇心已經徹底佔據了我的大腦,最終我妥協了,無奈地點點頭。

按照計劃,我和丁小飛裝作受傷的樣子,一瘸一拐地向高鐵站側面移動,而林遠則繞到一旁製造騷動。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和丁小飛剛靠近那幾個帳篷,四五個提著鋼管的男人就注意到了我倆。

"喂!你們兩個!"

男子赤裸著上身,胸口前雕龍畫鳳。

"嘿嘿!這裡還有要飯的。"

丁小飛立刻裝出虛弱的樣子。

"求求哥……我們三天沒吃東西了……"

男子走近打量我們,他的同伴也跟了過來。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突然抓住我的胳膊。

"生面孔啊。"

其中一個男子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黃牙。

"大哥會對你們感興趣的,走!"

我還想掙扎,正準備往回看,試圖找到林遠。

但沒想到,就在我轉頭的時候,後腦勺猛地捱了一擊,眼前一黑……

最後的意識裡,我看到丁小飛也被捱了一棍子,更多的人從帳篷裡走出來,隨後一切歸於黑暗……

當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昏暗的辦公室裡,雙手被反綁在椅子上。

丁小飛在我旁邊,同樣被綁著,但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房間裡有張辦公桌,上面散落著檔案和幾個空罐頭,牆上貼著這個城市的平面圖,幾個區域被紅筆圈了出來。

門開了,一個穿著髒西裝的男人走進來,身後跟著那一個瘦子。

"這麼快就醒了?"

西裝男拖過一把椅子坐在我對面。

"歡迎來到新世界,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