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後,
吳媽幫忙把行李搬上車,還有一些給外公的補品。
一家人便從濱城出發去南城,路程將近兩個小時,
上官落看著窗外的風景,近一個月的愁容逐漸散去,不想就不會痛,原來逃離了就好。
到了南城,外公上官奎家。
外公開心極了,一直拉著母親上官蘭問這問那的,那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疼愛,不論她幾歲了,是否也成為母親了,她在他眼裡永遠是孩子。
“落落,越來越漂亮的,真好,外公高興,”他眼眶微微的泛紅,別過臉偷偷的擦拭著。
“外公,落落也很想你!外公也要好好的” 上官蘭挽著他的手,輕輕地說。
“好,落落最乖了,交男朋友了嗎”
她清澈的雙眸黯淡了幾分,“沒。”
“她還小,”周子明寵溺的看著上官落,頓了一下“不過大學了有合適的可以談看看,畢竟將來也是要嫁人的,”
笑聲,哭聲,一片。
晚上,吃完飯,
上官落在院子裡散步。
坐在鞦韆上,輕輕的晃著,
皎潔的月亮,灑在院子裡的每個角落。
心裡空空的,好像少了一塊。
又在想他了,又想起他了,
她用力的甩了甩頭,心裡暗暗的想著,一切會過去的,這段時間好好陪外公,陪爸爸媽媽,然後出國了,一切就能好起來,
原來愛情這麼傷,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原來先愛的人先離開,留下的人,會這麼難受。
不由自主的拿起手機,看著,依然杳無音訊,輕笑著,眼淚不自覺流下來。
…。
彼時,南城容家。
“少爺,您回來啦!”蔣管家上前接過行李。
“嗯,”容凜看了一眼,偌大的宅院內,冷冰冰的,一點氣息都沒有。
“少爺,明日拜祭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張媽端著熱茶上前放在桌上。
沙發上的男人半闔著眼,靠在沙發上,滿臉倦色,“我母親喜歡的海棠準備好了嗎?”
“少爺,都準備好了,”蔣管家在一旁站著,示意張媽去煮點東西。
“對了,明後天幫我寄個禮物到濱城,東西我明天拿給你。”容凜捏著眉心,睜開雙眸,眸底透著與他年紀不符的冰冷狠戾。
“少爺,還是濱城上官家嗎?”
“嗯。對了最近跟著她的人有拍照片嗎”
“少爺,有的,我這就去拿”蔣管家快步去櫃子裡翻找。
一個牛皮紙袋資料袋放在桌上,骨節分明的手拿起,將東西倒在桌上,散落著的照片,一個少女,有開心的,不開心的,面無表情的,太陽底下的。
“都長這麼大了,越來越越漂亮了”我的妹妹,什麼時候才會見面,“找個相簿,裝好了,放我房間”
“好的,少爺”
張媽端著一碗桂花湯圓,“少爺,您吃點,墊墊肚子”
“謝謝,張媽,你們先去休息吧,有事我會喊你們”
桂花湯圓,母親最喜歡的,小時候母親總是親自煮了給他吃,淡淡的桂花香,每一口都是母親的氣息,眼角的淚不經意的掉落在碗裡,母親,妹妹她很好,您的話我一直記著。
翌日清晨。『回望墓園』。
容凜一身黑色著裝,黑色墨鏡下一雙哀傷的眼睛,海棠花放在墓碑前。
指尖輕觸著墓碑,碑上容櫻之墓。
“母親,您在那邊還好嗎?”
“母親,外公外婆也在那邊,你們遇到了嗎”
“母親,妹妹她很好,長得很乖,她是這個世上我最後的親人了”
“母親,我很好,您可以放心了。”
他站在墓碑前,細說著什麼,又沉默著,微微的鞠躬著。
然後走出墓園,與之擦肩而過的上官蘭一家,他愣了一下,繼續走回車裡,妹妹也來南城了嗎。
上官蘭放了一束白菊,三人站在碑前,
“容櫻,你還好嗎?我帶落落來看看你”上官蘭眼眶泛紅溼潤著,
“容櫻阿姨,您好。”
周子明攬著上官蘭,她依偎在他懷裡輕聲抽泣。
上官落輕輕拍著上官蘭的背。
“容櫻,有空我們會經常來看望你,”
上官蘭彎著身子,輕撫著墓碑。
走出墓園,上官落安慰著母親上官蘭。
遠處的車窗玻璃緩緩降下,容凜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開車離去,才緩緩啟動車子回容家宅子。
容家,容凜在母親容櫻的房間內,靜靜坐在床邊,還是老樣子,跟小時候一樣的擺設,一點變化都沒有,彷彿容櫻沒有離開過,一切如舊。
彼時,上官家。
“媽媽,別難受了,”上官落抱著她,
“落落乖,”
上官落抬著雙眸,伸手擦拭著母親上官蘭的淚水,
“媽媽,以後我們有空了就經常來看看容櫻阿姨,你不要難過了,你這樣,我難過死了”
“好,以後有空我們就經常來看看她!”
一天就這樣過了,躺在床上,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看,一切是那麼蒼白無力。
…。
港城,御景園內。
“爸爸,爺爺說你身體不太好,是怎麼了”
流暖閣的沙發上靠著兩個人。
“燕庭,爸想讓你聯姻,港城的倪家大小姐,她…”
“爸,我有喜歡的人了,”盛燕庭打斷楚江淮的話,
楚江淮抬頭看了一眼他,手裡的熱茶抿了一口,緩緩道出,“是上官家的孩子?”
盛燕庭沒有反駁,他預設了。
“你們不合適,你是楚家人,上官家太弱,你再考慮看看,”
盛燕庭沒有接話,
楚江淮頓了頓,捏了捏眉心,“如果實在喜歡,你可以在濱城跟她在一起,港城娶了倪家大小姐,天各一邊”。
“父親,我的妻子只會是我愛的人。”
他的聲線沉著有力,每個字都帶著堅定。
“你再好好想想,”楚江淮起身拍了拍盛燕庭的肩膀,走出了流暖閣。
楚滔書房內。
“那小子怎麼說?”
“父親,他不願意。”楚江淮坐在紅木椅上,臉上沒有表情。
“真是個犟種,你的病他知道嗎”楚滔抿了一口老班章,整個書房飄散著茶香。
“還不知道,”
“先不要告訴他,過些日子跟他說,他會同意的,你不是說他是個孝順孩子,”
“父親,要不讓他回去吧,您看看再挑一挑”
“江淮,你也知道另外選,也只有楚二家的,他在東南亞幹什麼,你不知道嗎?我就是要找一個可以壓得住的,別因為楚二在外面那些事,搭進去整個楚家。”
“父親,我知道了,我再勸勸”
“你也別勸了,不是馬上要住院了嗎,到時候你再跟他開口,他會答應的,”
“好,”楚江淮抬頭看了一眼正在泡茶的楚滔,他父親連他最後的遺願都要利用,他想起了小時候,他考試第一名,回家跟母親撒嬌,母親誇他,被父親看到,父親眼裡的鄙視,說他一點都不像個男人,記憶中的父親,從來都是嚴肅的,冷酷的不苟言笑,從未給過他一個笑臉。
“好好照顧好身體,早點去休息吧”楚滔擺了擺手,繼續喝著茶。
“父親,您也是早點休息,”楚江淮起身離開書房,回到房間。
書桌前,十幾粒白色藥,仰頭喝水,順著水吞了進去。
抽屜裡躺著檢查報告,肺癌晚期,大概還有兩到三個月,他馬上要住院了,時間迫切。
為了盛燕庭將來平安,他必須跟倪家聯姻,這樣才能保他在楚家平安。
他伸手輕撫著書桌上的照片,晚瑩,我很快會來找你,希望以後燕庭可以平安。
…。
盛燕庭洗完澡躺在床上,
今天出門買了一個水晶球,很漂亮。
他想她了,她想他了嗎?
從上一個資訊到現在,她沒有再發過資訊給他,一個多月。
思念像潮水般湧入,包圍著他。
“落落,你現在在做什麼呢?”
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很快楚江淮住院了。
眾人紛紛到醫院慰問,其中幾分真心,又有誰不知呢,不過是看看什麼時候死罷了。
金錢,利益,權利的包圍下,親情淡薄,讓人唏噓。
迎來送往病房內,終於消停了,
床邊椅子上,盛燕庭低著頭削著蘋果,
卷長濃密的的睫毛長長的,
“燕庭,別忙了,我吃不下,陪我說說話”楚江淮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沒有一絲血色,手上打著點滴。
盛燕庭沒有停下手裡的動作,眼淚低落著,哽咽著發不出一絲聲音。
“你啊,跟你母親一樣,太重感情,這樣很吃虧,我寧可你跟他們一樣冷心冷血,”楚江淮伸手扯過桌上的紙巾遞給盛燕庭。
“爸,這段時間,我先不回北城了,我陪著你,”
“好,不想上官家那小姑娘了嗎?”
“也是想的,但是這段時間我先陪你”
盛燕庭將切好的蘋果切塊了放到楚江淮嘴裡,
楚江淮沒吃幾塊,就開始吐了,看他的樣子難受極了。
醫生打了止痛針,他太難受了,睡了過去。
盛燕庭坐在旁邊安靜的看著他,小時候的父親跟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
他還沒有孝順父親,他就要離開了。
床上的人被病痛折磨的變了樣。
連著幾日盛燕庭都陪著楚江淮,
楚江淮越來越嗜睡,醒來的時間越來越少,大部分都是睡著的。
盛燕庭能做的就只是陪著他,多陪陪他,醫生告訴他,撐不了太久了。
醫院走廊上,他倚靠在牆上,抽著煙。
…。
南城,上官奎家。
“外公,快點許願”
“爸,快許願”
上官奎閉著眼,許願。
願一切安好。
吹蠟燭。
上官奎切了一塊最大的蛋糕給上官落,
“謝謝,外公。”上官落接過蛋糕,開心極了,只是吃著吃著想起了他,說好的不想呢,不想了,不想了。
“爸,要不您搬到濱城吧,這樣我們可以照顧您,落落馬上要出國了,家裡就剩我們兩個。”上官蘭拉著上官奎的手臂,柔聲細語道。
“太麻煩了,有空常來看看我就行,公司的事也離不開人,等將來落落回來,公司可是要給她的,她回來之前,我得守著。”
上官奎看著低頭吃蛋糕的上官落,滿眼都是寵溺。
“爸,那到時候有事千萬要打給我,別瞞著我,”
“囉嗦,家裡這麼多傭人照顧我,我好得很。”
一場生日就這樣完美的落幕,上官奎不要什麼隆重的生日宴會,只希望他的寶貝家人都在身邊陪著他。
上官落洗完澡躺在床上,
看著手機,
他還是沒有找她,沒有資訊沒有電話,
冷漠到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像做了一場誰都不記得的夢,醒來繼續生活。
你說過的話語,
你的模樣,
你的聲音,
都讓人難忘,為什麼又想起你,又想著你。
上官落你是不是賤吶。
就這樣吧。
…。
又過了幾日。
病房內,不速之客。
“燕庭,你先出去走走,我同你二叔說說話,咳咳咳~”楚江淮靠著床頭,擺了擺手,示意盛燕庭先出去。
盛燕庭看了一眼楚二,拉開門走了出去。
“大哥,你這情況,我真是沒想到,還以為能在和你磨幾年,沒想到剛回國就聽到你快不行的訊息”楚江寧一臉可惜,語氣卻是滿滿的嘲諷與得意。
“楚二,咱們血濃於水,日後我走了,希望你對燕庭手下留情,那是我唯一的血脈了,咳咳咳~咳”
“大哥,說的什麼話,您的血脈自然得留著,不然當初我下手,怎麼會只對我兩位大嫂下手呢?”
“你…”
楚江寧走到病床邊,輕輕拍著楚江淮的胸口,“大哥,沒什麼好氣的,您順順氣,馬上您也去陪我兩位大嫂了,幫我給她們帶句問候的話,您也別怪我,要怪就怪老爺子,非要讓我們爭家主之位,我也是沒辦法呀,您說是不是”。
“楚二,希望你答應我的事說到做到,將來不會動燕庭。”楚江淮闔著雙眼,一個字一個字的說。
“大哥,只要老爺子不看重他,我保證他平安,”楚江寧滿眼狠戾,“對了,我聽說燕庭之前一直住在濱城,就不知道這濱城是什麼樣子的人家呢?”
“楚二,別~”楚江淮抬頭看了一眼他,對上那雙滿眼算計的眼睛,“別傷害他們,”
“大哥,說什麼呢?我肯定好好報答他們呀,畢竟當時收留了燕庭呀,大哥唯一的血脈呀,我不得好好送份禮嗎?您說呢”
“楚二,做事那麼絕,早晚會有報應的,”
“大哥,我聽說您想幫燕庭聯姻,這是怕你去見大嫂了,他無依無靠嗎?”楚江寧緩緩地從口袋拿出一支菸,“啪嗒”深深吸了一口,吹著氣,“聽說那小子喜歡那家的女兒,我這不也是幫你嘛,讓燕庭乖乖聯姻,多好,父慈子孝,省得你總是一副我要對他下手的樣子。”
“楚二,你滾出去,咳咳咳~滾!!!”楚江淮發狂的掃掉桌上的東西,扯下靜脈針,血珠滴在病床上。
護士衝進病房內,“麻煩這位先生,請出去”
楚二笑了笑,輕蔑的看了一眼楚江淮,“膽小鬼”,便走出病房。
走廊裡充斥著醫生護士的聲音,
“快點,病人休克,”
“檢查瞳孔”
“快,喊莊醫生”
“快,除顫儀”
半個小時後,楚江淮恢復了心率,昏迷了,盛燕庭一直守著,一步都不敢離開。
盛燕庭緊握著楚江淮的手,潸然淚下。
…。
『御景園』楚滔書房。
老爺子發了好大的脾氣,書房內一片狼藉,
“去給我叫楚二那個混賬東西!!”
“是!”
楚家上下眾人在書房外,躊躇著,沒人敢上前,老爺子幾時發過這麼大脾氣,眾人恐慌。
半個小時後,楚江寧風塵僕僕從外面進入御景園,直接走到老爺子書房門口,“老爺子,這是怎麼了,你們惹他不高興了”
眾人一臉黑線“……”楚二真不是東西,到底誰惹的心裡沒數嗎?居然讓他們背鍋。
“二哥,誰惹的心裡沒數嗎?醫院電話都打過來了,你一去醫院,大哥就休克,幸好搶救回來了!”楚三一臉嚴肅,質問道。
“我說老爺子都還沒教訓我,你就上趕著幫大哥教訓我?是不是另一條腿也不要了,或者我可以考慮今年聖誕節禮物就送你輪椅,你覺得如何呀!喜歡什麼款式?”
“你~簡直無可救藥!”楚二拄著柺杖離開,滿眼恨意。
沒錯,這條腿廢了,全是楚二弄的,當初老爺子不過是誇他有經商的天賦,以後可以進核心董事會做事,然後,然後沒有幾天,他就遇到伏擊,幾十個小混混圍著他打,打斷了一條腿,住院兩個月,他當時才20歲,整個人崩潰了,萎靡不振了很多年。
後來老爺子也知道就是楚二讓人乾的,老爺子沒有為他出頭,只是讓他沉住氣,給了他楚家10%股份,一年幾十億的分紅,當做補償,後來楚二越發得意了。
“滾進來!”
楚二走了進去,靠在門框上,悠悠的開口道,
“父親,發這麼大火,血壓藥吃了嗎”
老爺子將手裡的茶杯砸向楚江寧,
頓時楚江寧的額頭破了,血珠順著額頭滴下來,楚江寧沒有躲,杯子掉在地上,碎了。
楚江寧轉身,“散了”,便將書房的門關上,眾人一臉唏噓,原來老爺子也是會教訓楚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