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小糊塗

幻境給人的時間感很是錯亂，但真正走出去，才看到大廳上的鐘點才過了數個小時。

呂武回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覆蓋在金光之中的金城鎖龍圖，就這麼直接縮小了三分之一。

讓三個人回溯了數段歷史，還推導了未來，這至寶的消耗極大，搞不好半年都不能再用了。

“這次，人情真的欠大了。”

本來只是想查一下幕後黑手，結果這次水太深，拉出水的東西也太多，這至寶的消耗顯然超出了自己能夠給與的報酬。

龍婆倒是不會追討，但這個人情還是要記住的，畢竟，這張圖的主人是龍婆，也自然是她在提供魂力。

當消耗過多的時候她隨時都可以停止，硬是撐著讓呂武完成了探索，搞不好龍婆的消耗比這張圖還要大，說不定已經撐不住，隔壁躺著只出氣不進氣，沒出面只是為了維護高人形象……

搖了搖頭，把這些瑣碎雜事拋在腦後，雖然這很有可能是真實…..咳咳，現在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麼辦。

回過頭，朱晴嵐雙瞳中滿含淚水，顯然還沒有從朱文茜的事情中走出來。

而一直失蹤的千影………

“…….這都是幻覺，這都是幻覺，這都是幻覺，我沒有女裝癖，也不是變.態，更不是什麼……”

千影它正蹲著牆角，雙瞳無神的神神嘮嘮，不管它看到了什麼，恐怕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而聽到一半，從尊重個人隱私考慮，呂武就稍微退後了一步…….可能嗎？難得小倩倩又有把柄送上門，自然要主動聽清楚啊，可惜現在沒有錄音筆，要不以後威脅起來就更給力了。

雖然同時進入了幻境，同時出來，但顯然三人在心境之上，區別很大。

千影慘遭幻境重擊，開始懷疑自己和人生，雖然這也和它經歷的幻境有關，但這麼容易因為外物迷失，患得患失影響行動，卻顯得不夠職業老練。

朱晴嵐迷失悲傷在過往的歷史之中，無法從過去拔出來，她還是初學者，能夠理解。

只有呂武入戲快出戲快，幻境的東西記住了，卻沒有讓其攪亂本心，只是數分鐘，就調整好心態，還刻意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做些無聊的惡作劇，來沖淡悲傷，放鬆心情，為接下來做正事做好準備。

某種意義上，狗爺真的沒說錯，僅僅這種心態和處事風格，呂武就很適合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的裡世界。

而這一切，都被隔壁房間的織姬龍婆看在眼裡。

“…….呂家這一代的小子，真的很不錯。”

呂武有一點倒猜錯了，龍婆的確躺著休息，只是可沒有離開。

那棟牆是單面透明的，隔壁一直有人，織姬一脈可不放心至寶和外人單獨相處。

此時的龍婆婆躺著沙發上抽著旱菸，回顧歷史的消耗已經很要命，那預言未來的一霎，卻是之前的數倍消耗。

牽扯到整座城市的因果，上推到上世紀三十年代，這一推演牽扯的時間、個體都太多，因果交叉，消耗倍增，這一強行推演未來，差點要了龍婆的老命。

而龍婆依舊維持幻境，自然不是為了那點人情……你初出茅廬的菜鳥算哪根蔥，有什麼人情可言，就算加上呂家的那點面子，也不值得龍婆拿命來拼。

“……哎，文倩，真沒想到，當年的事情，居然還有真相。”

很少有人知道……不，除了織姬一脈，根本沒有外人知道，金城鎖龍圖推演的幻境，陣圖的主人可以全程旁觀。

而憑藉這一點，僅僅憑藉送上門的情報源，織姬一脈所積累的情報，就不比任何一個職業情報販子差。

“…….殺千刀的東瀛人，哼，還有那幕後黑手和幼龍，到底是什麼東西，當年我還是太年輕，居然沒有看出問題。文倩學妹，秀玲學姐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道。不管是東瀛人，還是那幕後的混蛋。”

老太眯著眼，恨意卻從雙瞳中一閃而過，呂武看到的是幻境是歷史，而對經歷了那一切的龍婆婆來說，卻是過去的回憶。

在真實的歷史之中，最後來救朱文茜卻只差一步的，就是她的學姐龍秀玲。

一方是漢繡世家，一方是布匹商人，雙方本來就是世交。

幼年兩人就早早相識，而在這個基礎上更情同姐妹，誰都知道，朱文茜最崇拜的，就是為其為其帶來新思想和新文化的火種的龍學姐。

而之後龍冠區的繡花街被東瀛人一把火燒掉，龍秀玲也失去了家園、親人、財產，國難當頭更沒有進一步求學的可能。

在那個年代，一個獨身女子有多難可想而知，那一系列的磨難可以寫本小說了，最終，她選擇繼承了家業，撐起了那片天，成了現在的織姬龍婆。

而在另外一面，認識龍婆的人都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東瀛人。

其實不止是她，經歷過上世紀中期那場戰爭的老一輩的江城人，都不喜歡東瀛人。

大度點，讓當事人遺忘仇恨？呵呵，我先砍你一刀殺你全家，然後隔個幾十年向你道歉，你能原諒我嗎？

局外人講的大道理，或許聽起來很正確，很上檔次，但對那些失去所有的受害者來說，那始終是站著說話不腰痛。

或者，隨著上一代人的逝去，這種敵視乃至仇恨，才會越來越淡吧，畢竟，這世界，只有時間才是治癒一切的萬能藥。

看著隔壁小夥子準備走了，躺在床上抽著旱菸，一旁的美國大片也無法吸引注意力，最終，龍婆做出了決定。

“小滷蛋，死那去了？”

龍婆一聲喊，很快，那走廊那頭，就衝進一個十一二歲的光頭小鬼。

見習學徒小滷蛋進來，卻驚訝的發現織姬婆婆居然在編織著什麼，她明明五年前就封針了！

此時，數百根線在龍婆的掌心跳動扭曲，最初都是灰白色的織線，卻在魂力的渲染下，多出了粉紅、綠、深藍等各種顏色，線如活的一般相互交織，佔據了自己的位置，最終，化作變成了一對龍鳳祥圖的刺繡。

“給那邊小夥子送去，可以一起縫背心，也可以拆開兩人用。若分開，龍縫背心，鳳縫胸前心口上。記住，彩坊從不做免費生意，給我好好敲一筆，沒錢的話，可以讓他欠著。”

說完，龍婆帶上D眼鏡，開啟另外一部電影，顯然是不打算繼續管了。

“夭壽，龍扒皮居然讓別人欠錢？那邊那個難道是龍婆的私生子…..孫子？”

小滷蛋驚訝的下巴都快掉了，而在龍婆的飛腿來襲之前，帶著刺繡離去。

能夠親手把龍婆的刺繡轉移到別的衣物上，對他來說也是難得的學習機遇。

數十分鐘後，小滷蛋回來了。

“他怎麼選的？”

“我說0萬可以欠賬，他就一口答應了。”

龍婆默默的點頭，小夥子不傻，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真沒了。

“分開還是一個人用？”

“一個人用。”

龍婆抽了口旱菸，沒說什麼，轉頭去看電影了。

“少東家沒給自己，給了那小姐姐。”

猛地回頭，龍婆有些驚訝了，這小傢伙，已經看穿了嗎，還真有點意思。

然後，她注意到稱呼不對了。

“……少東家？”

“婆婆您就別隱瞞了，我一提這是您破了規矩送給他的，他就說他和他爺爺會記得這份情，還說您說過‘他和他爺爺很像，也和您年輕的時候很像’。既然這麼像，還願意破規矩幫他……放心吧，龍婆，小滷蛋嘴巴很嚴的，誰都不知道您當年還有這麼一段…..”

“……等等，你到底在胡扯什麼？”

半響，龍婆恍然大悟，這小滷蛋嘴快說“龍婆婆破了封針的規矩，對你簡直像是私生子”。

那邊看著小糊塗年幼好糊弄，就真的迎著杆子往上爬，說著說著，連哄帶騙真的糊騙過去了。

“啊，那小子不是您的孫子？我的百寶囊都給他了啊！”

小滷蛋長大了嘴，滿臉不敢置信。

“……小滷蛋，從此，你改名小糊塗，我現在就通告全繡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