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容本已經邁開的腿,又被生生地挪了回去。

“導師,您該不會”

梅瑞莎欣然地點了點頭:“我會。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可是我還要幫您代課”

“時間啊,就像腦袋裡的水,晃一晃總會有的。”

“但那是獨屬於您的歷練,我何德何能”

“哦?我沒說過嗎,我們家族的歷練之中,是允許我親自指點的學生,來分擔一部分工作的。”

“但您也看見了,我現在只是僥倖合成了一支一階E級的通用修復劑,恐怕幫不了您多少忙。”

“不要妄自菲薄。”梅瑞莎接過了護衛長呈上來的一杯呈現天空藍色的酒水,怡然自得地泯了一口,露出了愜意的表情。

“本週所需的13支藥劑,我只負責5支基因最佳化劑與1支B系遺傳病專用治療藥劑。至於剩下的,就全都交給你來負責。”

靴子到底還是如期落下。南容臉上就寫滿了不情願。

“導師您也太高看我了,那可是4支通用恢復劑與3支基因穩定劑。都說了今天只是僥倖成功,說不定後面幾天就再也沒有這麼幸運了。”

“那也是那幾個病患的命。”梅瑞莎斂了笑容,漠然道:“總之本週內,我只負責提供另外5支藥劑。”

她不再看南容,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轉身向著通往內室的房門走去。

南容也想要跟上去,卻被護衛長攔住了。

“南助理。”他客氣地說道:“梅瑞莎閣下準備休息了,請您從這邊回去。”

南容身形一滯,腳下微微後退,似乎是準備離開,但忽然一個錯步旋身,以一個護衛長意想不到的角度越過了他,衝向了梅瑞莎。

“你閣下小心!”護衛長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第一時間疾衝過來,卻見到南容已經緊隨著梅瑞莎進了屋,順手關上了強化晶金門,還在門內衝著他做了個鬼臉。

這肯定不能忍。陽臺上的幾名護衛們全速衝了過來,正準備破門而入拯救梅瑞莎閣下,卻收到了她透過終端群發的命令。

“不要大驚小怪。去休息吧,南容不會對我不利。”

“導師,我沒有惡意。”南容露出了營業性的笑容。

“我知道。”梅瑞莎整個人都很放鬆。

“只是有個問題,想要跟您再確認一下。”南容說道。

“我猜,是關於報酬?”梅瑞莎眨了眨眼。

就像南容漸漸瞭解了她一樣,她對她也是一樣的。

“導師英明!”南容的笑容更加燦爛:“說起來,我先前接受的工作只是助教而已,助理這份工作已經是沉重的負擔了,但我想到導師您對我的諄諄教導,一言不發就忍了下來。”

“但現在要是再加上無償提供藥劑,那實在是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

“您總不好意思讓您飢寒交迫窮困潦倒的學生,勒緊褲帶做白工吧?”

梅瑞莎一言不發地聽到這裡,實在是忍不下去,低低地笑出了聲。

“我還以為,你會急著賺取信用積分,早日晉升公民等級。”

“導師您大概忘記了,我還沒參加過職業認證。”南容撇了撇嘴:“沒有資格上繳藥劑獲得信用積分。”

“所以我已經把你的名字,列入了這次雙星基因研究院的合作救助名單裡。進入名單中的人,不論是什麼身份,都可有資格上繳藥劑,獲得信用積分。”梅瑞莎說道:

“這種情況屬於特例,但聯邦基因研究院裡,負責審批的人是我的兄長因此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批覆。”

她划動手指,將一封電子批文發給了南容:“當然,也不是沒有限制條款。你需要做的,就是在三個月內透過二階基因最佳化師的認證。”

“二階?”南容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導師,我還沒參加過一階認證呢!”

“我當然清楚。”梅瑞莎漂亮的湖綠色眸子波光瀲灩:“但對於某些特別優秀的人才,是可以越級報考的,前提就是得到上級基因研究院巡查員的推薦”

南容聽到這裡,已經猜到了是怎麼一回事。但她仍然表現出了一副震驚的模樣:

“導師您難道”

“不錯。”梅瑞莎矜持地揚起了下巴:“我就是現在整個拉爾文星系,唯一有資格發起這種推薦的上級巡查員。”

“但您也許是高估了我的能力。”南容想到了二階材料專家的考試大綱,一張臉就皺成了小苦瓜:

“那麼多的內容,三個月怎麼可能盡數掌握。”

“以你的資質,這都不成問題。”梅瑞莎對她信心滿滿。

“前提是。”南容飛快地看了她一眼:“我現在卸下身上所有的活計,全力備考。”

梅瑞莎就嘆了一口長氣。

“人啊。”她說:“要是不逼上一逼,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潛力。”

“有的人你看著瘦弱,其實肩上的擔子越重,人也就越精神。”

“但也有的人。”南容忽閃著一雙清泠泠的眸子:“看著像是連天塌了都能扛得住,可一百斤的擔子壓下來,人就垮了。”

“那就先試試吧。”梅瑞莎以手掩口,打了個呵欠:“要是真垮了就換一個,反正九等星什麼都差,就是不差人。”

“但其實,只要再加上一點適當的激勵,就能顯著增強某些人的抗壓性,又何必換來換去這麼麻煩?”

梅瑞莎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怎麼,信用積分還不能讓你滿意?”

“您大概對我還不夠了解。”南容面不改色:“其實我就不是一個特別有上進心的人,晉級什麼的,其實於我如浮雲。”

“行了。做好我交給你的事。身為我的助理,哪怕用我的名義做點什麼無傷大雅的事,我也懶得理會。”

南容的笑容微微一僵,面上露出了一絲尬笑。

原來梅瑞莎導師,也不像看起來那麼單純啊。

對於自己那些小動作,只是懶得計較罷了。

但不論如何,有了她這句話,一切都變得名正言順了。

“如您所願。”南容微微頷首:“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不辜負您的期望。”

“還有什麼別的事嗎?”梅瑞莎看著磨磨蹭蹭還不想離開的南容。

“導師您說那些平等鬥士,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呀”南容直視著梅瑞莎的眼睛,眸光閃爍。

梅瑞莎不由失笑。到底是個小姑娘,驟逢大變,心底還是有些不安的。

“他們要殺的,自然是坎貝人家的嫡女。”她平靜地說道:“這種刺殺,我不是第一次經歷,只是這一回動靜鬧得大了點兒可惜依然功虧一簣。”

“至於你。”梅瑞莎拍了拍南容的肩:“不過是無辜被捲進來罷了,儘管放寬心——就憑你,還沒這個資格登上他們的暗殺榜。”

她說得這麼篤定,連南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護衛長居高臨下,眼看著南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盡頭,方才回到梅瑞莎身旁。

“閣下。”他低頭,態度恭謹:“剛剛收到訊息,您形容過的那雙舊鞋,已經找到了。就在附近的梵德鎮的一家叫藍髮吉米的酒吧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