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那之後,到底又發生了什麼,所有護衛都記不清了。

最後的記憶,就是那些手持武器的人群,逼近梅瑞莎閣下的一幕。

他們悲憤交加,但卻無能為力。然而彷彿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人就已經清醒過來,好好地站在原地,連腳下的位置都沒有挪動。

平等鬥士中的每一個,是狂熱的恐怖分子,絕不可能半途而廢。必定是有人出手阻止了他們。

這個人,會是誰呢?

護衛長的目光從仍然陷在呆滯之中,沒有回過神來的南容面上掃過,暗暗地搖了搖頭。

到底是個未經過事的小姑娘,剛才能在幻夢空間裡勉強堅持到現在,應該已經被嚇壞了,怎麼可能是救下了所有人的高手。

不止是他們忘記了後面發生的事,周圍同樣清醒過來的病患以及家屬也是一樣。

不少人的腦海之中,還存著剛才被催眠時的憤怒與衝動,很想要用破壞來發洩情緒。

但當他們看清了圍在梅瑞莎身側的那些全副武裝的護衛,以及手中平舉的槍口之時,全都頓住了腳步。

絕大多數衝動,如果沒有第一時間化為行動,後面就只會越來越慫。

所以在一眾特警跟特事局幹事,分別從樓梯、電梯井、空調管道等多條途徑,如臨大敵地進入地下室之時,見到的就是一個無比正常,井然有序的醫療大廳。

南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右手。自從那個淺綠色的果凍糰子從指尖鑽進體內,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相比之下,八角星辰被吃掉之後變成殘渣,以及幻夢世界破碎這點小事,反倒不算什麼了。

沒有什麼事,比來自異世界的怪物就潛伏在自己體內,更可怕的了。

能跟著她一起被拉入幻夢空間,說明那個怪物多半就藏在她的精神海內。

可她將意識沉入精神海內反覆探查,也沒有找到半點端倪,就好像剛才那一幕,就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可南容自己很清楚,那絕對不是夢。

“不管你是什麼,馬上給我出來!”她在精神海內,仰望著那扇高入天穹的白玉門,大聲地喝道。

聲音化作一道道金色波紋,在整個精神海內迴盪,但並沒有收到任何迴音。

沈堯帶人走進H區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南容呆立原地,發愣出神的模樣。

梅瑞莎正緊緊地抓握著她的手臂,被一眾護衛圍在中間。

看到他們進入,所有護衛都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但仍沒有放下槍口,只是給沈堯本人讓出了一條通路。

“剛才發生的事,我們已經知道了。”沈堯說道:“形勢雖然已經得到了控制,但此處的所有人,也需要再行甄別。請梅瑞莎閣下即刻返校,以確保安全。”

從外面的病患及家屬的陳述中,他已經基本得知了方才在幻夢空間發生的種種。

儘管為了規避責任,那些人對自己的言行輕描淡寫,但有些東西也都說得一清二楚。

比如高臺上那個身上發出柔和的光亮,卻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再比如天空高懸的八角形星辰——還真就是那件深銀之星無疑了。

但沒有一個人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得以令所有人逃出生天。

儘管不明所以,但他憑著多年來從事特事局工作的敏銳直覺,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南容。

雖然明知以她的能力,哪怕再高看十分,也不可能破壞深銀之星的運轉,但直覺是沒有道理可言的。

他就是覺得眼下這個可以稱為萬幸的結果,與南容必定脫不了干係。

但這些事情,並不好當著梅瑞莎的面問起。事有輕重緩急,沒有什麼比梅瑞莎的安危更為重要。

更關鍵的是,他從某些渠道,瞭解過深銀之星的運作模式。

這件超凡物品分為主體跟復刻體兩部分,二者同時使用才能生效,之間相距不能超過五十公里。

所以那條大老鼠,必定是帶著本體躲在醫院附近,而另外一隻小地鼠,則持著映象復刻體親自操縱。

深銀之星以往製造的大事件,包括潘德烈星的在內,復刻體都毫無疑問地在結束後化為細末,連探查都無從著手。

復刻體本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在應用中損壞了也沒關係,只要有本體在,想要多少個復刻體都可以。

但這一次卻又不太一樣。

深銀之星製造的幻夢中途停止,說不定那件復刻體還完好無損,若是能夠找到,也許就能破解那顆邪惡到極點的深銀之星。

H區就是整個地下醫療大廳的中心區,而且對方一直將梅瑞莎誘入此處才開始發動,說明那個人與復刻體,大機率還沒來得及開。

沈堯的眼神微閃,柏森等人立時心領神會,帶著身後的特警們一擁而入,將區內的所有人都控制了起來。

那個接到通知,引著梅瑞莎前來此處的副院長,更是第一時間被制住拖了出去嚴加審問。

同一時間,梅瑞莎也被護衛們簇擁著向外行去。她緊緊地抓著南容的手臂,就是不肯放開。

南容從恍惚中清醒過來,掙開了她的手。

“導師,您先回去。”她說道:“我留在這裡,完成您交辦的任務。”

梅瑞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對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學生,生出了一種近乎依賴的情緒。

肯定是方才遇險的後遺症。畢竟在那個怪異的幻夢之中,她的身邊只有南容一個人。

梅瑞莎的記憶,只停留在那些暴民仇視地圍上來,南容下意識地擋在她身前的那一刻。

明明是個比自己還小的小姑娘,忽然被拖進那麼一個奇怪的環境裡,能做到不發抖就已經夠不容易的了,還能始終穩穩地站在她身前,未曾退縮一步。

都說危難之際看人心,南容確實對得起她的另眼相待。

反倒是脫險之後,小姑娘才回過神來,覺出了後怕,這都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

“你剛才表現得還不錯。”恢復了清明的梅瑞莎拍了拍她的肩,試圖安撫她:“處變不驚,沒給我丟人。”

南容卻從梅瑞莎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你說我之前,做了什麼?”她有些不確定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