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蘭英那邊上鉤了,顧己鬆了口氣,她拿過林一月手裡的手機,看到聊天介面是阮蘭英按摩店的那個員工發的訊息。
她發:“妹妹,姐姐這裡現在有個很好的機會,收入非常可觀,你要不要考慮考慮?”
“終於聊到這一步了。”顧己把手機遞過去:“月月,你知道怎麼做吧?”
“必須知道。”
這兩天太忙,就連林一月看起來都疲憊不堪。
她挑了挑眉:“怎麼說咱現在的身份也是大學生,怎麼能這麼輕易就上當,我跟網偵那邊的同事已經商量好了,先拉扯一下,懷疑這個工作的真實性,然後我會把咱們做好的相關證件發過去,一方面是再次證實你的身份,另一方面,對方也會覺得你誠心找工作,降低她們的懷疑。”
顧己應了一聲,抿了抿唇又說:“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咱們這邊千萬不能急,和江克那邊保持聯絡……”
她看向宋晏辭:“有人一直盯著阮蘭英吧?”
“嗯。”宋晏辭笑了笑:“老周和小胖在負責這件事,而且曹雄志被抓的事情暫時還沒有捅出去,阮蘭英現在焦頭爛額,應該也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就讓小胖跟月月聯絡,我們必須知道阮蘭英那邊的實時情況,我們在演戲,難道阮蘭英就不會演戲麼?”
林一月愣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我明白了,你們放心,我心裡會有數的!”
見他們這麼忙,閆利民說:“這樣吧,讓禁毒那邊派幾個人過來幫你們,就是跟你們一起去東興的那個組長……”
顧己搖了搖頭,截斷了他的話:“閆局,還是算了吧,那邊剛犧牲了隊友,這次去東興的幾個禁毒同事之間關係都很好,就讓他們好好告個別吧,我們還能頂得住。”
閆利民沉默了一瞬:“那行,就按照你們的步驟來,需要的時候就來找我,我會在能力範圍內給你們提供最大的方便。”
顧己和宋晏辭應了。
閆利民又說:“時間緊,就不開什麼會了,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溝通,我的電話24小時開機。”
閆利民離開後,顧己和宋晏辭去了曹雄志所在的審訊觀察室。
相較於他們早上在這裡看到的那個人,如今曹雄志坦然地靠在椅子上,隱藏在普通面容下的那個指導者的氣質開始在他身上顯現。
岑虎一行人風風火火地回到警局,他氣急敗壞,灰頭土臉地往曹雄志的審訊室衝,準備好好質問一下這個王八蛋到底是什麼意思。
宋晏辭衝出去將人拽住,岑虎身上的短袖隨著這麼一拉扯,嘶啦一聲,原本在爆炸現場就破了的衣服,這會兒直接沒了大半的後背。
向來笑面虎的人今天虎著臉,他試圖掙開宋晏辭往審訊室走:“宋隊,你別攔著我,我去弄死這王八蛋,幾十條人命,他媽的,那可是幾十條人命,我死了不要緊,我今天就要看看,這王八蛋怕不怕死!”
他往前走,宋晏辭在後面將人拽著:“老岑,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這麼一句話,岑虎忽然就紅了眼眶:“都是爹生娘養的,今天跟我們去行動現場的有好幾個新來的小夥子,我死了不要緊,那些孩子第一次執行任務就沒了,我們怎麼跟人家的父母交代,他們辛辛苦苦從學校走出來,一身的本事還沒來得及施展,一個王八蛋都還沒抓著,萬一……萬一就這麼沒了……”
岑虎越想越後怕,雙腿發軟,心跳快的彷彿要喘不上氣來,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知道老齊被炸的時候,我真的……我真的想殺人的心都有了!我恨不得出事的人是我,那我至少還死得其所……”
他眼眶更溼潤了:“壞人一秒鐘可以出現十個,可是一個成熟的警察,一個成熟的緝毒警……得經過多長時間才能有一個,就因為他們,這些王八蛋!我們差點被包餃子了!我們差點全軍覆沒了!”
他長吸了一口氣:“我們已經失去太多的戰友了!”
他原本只是憤怒,憤怒曹雄志這類人的陰暗和小人行徑,可是後怕忽然湧上心頭的那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人。
那些犧牲了的,無名無姓的,帶著殘缺的身體隱退了的,跟他一樣在這個崗位上戰鬥過的人。
那些人裡有他的朋友,他的隊長,還有一些他連姓名都不知道,匆匆見過一面,甚至素不相識的人。
一想到爆炸發生的前幾秒,他還在和齊飛說著一起吃飯的事情,下一刻就發生了爆炸,他都不敢往深處想。
如果不是宋晏辭和顧己意識到的快,如果不是時間剛好卡了卡……
結果是任何人都不敢多想的。
顧己走過去,和宋晏辭一人一邊將他扶起來,又往他手裡遞了一瓶剛開啟的礦泉水。
見他喝了,順了氣她才說:“我也有,岑虎,聽到宋隊手機裡傳出爆炸聲的時候,我也有想進去殺了曹雄志的衝動。”
“不僅是我,宋隊也一樣。”
顧己繼續說:“今天的行動組,其中有一半是重案組的人,齊飛是為了護著一個剛進局裡沒多久的新人受傷的,宋隊不想殺了始作俑者嗎?而且……我們在東興剛犧牲了一位禁毒的同事,他的組長當時也想殺了水鬼。”
半瓶水下去,岑虎的神志慢慢清醒過來,但他還是氣得咬牙切齒:“這幫雜碎!”
“你走這條路的時候,想的是什麼?”
顧己又問,卻沒有等他的答案:“是為了讓他們伏法,將他們扔進鐵牢裡,就算死,他們也要死在律法的槍口下,你現在進去,質問他,殺了他,你能得到什麼?”
沉默良久,岑虎說:“如果那些人犧牲了,我這樣做,換不回他們的命,甚至都沒有機會殺了曹雄志,從此我在這個職業裡被除名,還連累你,連累宋隊,連累閆局,我的家人從此抬不起頭,我的朋友從此連我的名字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顧己忽然一笑。
她看了眼宋晏辭:“東興的時候,我們去救蒙舒,我想殺了史偉的時候,你阻止了我,那時候我心裡想的,和岑虎一模一樣。”
他們是清清白白的身軀,身上的每一道傷疤都是榮譽,絕不能因為那些骯髒的雜碎,髒了他們身負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