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己和宋晏辭回警局的路上,宋晏辭見她狀態比在醫院還要差,過了一會兒才試探著問:“顧己,你怎麼了?”

從見到孟淮之到現在,顧己心裡就一直不舒服。

她不清楚這種情緒是從哪兒來的,更不確定這種流竄在心裡的不適感應該歸結於那個夢境還是那個叫孟淮之的男人。

總之,她有點難以抗衡內心不斷加重的失落和委屈。

“我剛才做了個夢。”

她開啟車窗,熱騰騰的風灌了進來:“夢到我爸和火仁了,我跟你說過火仁嗎,他的全名叫阿克火仁,代號叫犛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是個頂頂好的人,年紀小,卻是我們幾個裡最懂事的。”

她說著這樣短暫的話,可腦海中已經翻湧過無數的記憶,宋晏辭看到她的眼尾和嘴角都透著柔和的笑意。

“其實對我而言是個好夢。”顧己又呼了口氣:“我這半天是在想孟淮之。”

這讓宋晏辭覺得有些意外:“為什麼?”

顧己往起來坐了坐,身體也往宋晏辭那邊側了側:“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孟淮之的眼睛,總覺得很熟悉,但是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來有什麼認識的人。”

“就像李重光一樣?”宋晏辭說:“如果是你認識的人,不管他的容貌怎麼變,你都會透過眼睛認出對方。”

“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顧己說。

宋晏辭看著她:“但孟淮之臉上沒有任何動過的痕跡,那張臉是天然生長的……顧己,我能不能問一問,你看到他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說不清楚,很複雜。”顧己試圖用準確的詞語來形容:“委屈,難過,或許還有點心慌。”

宋晏辭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他的臉色嚴肅了起來,思考了一會兒他才說:“後來我查了機場的監控,陽陽和樂樂出事當天,他是正常的要去出差,當時幫我也能確定是臨時起意,後來我二叔找人去調查他,他的人沒有查到孟淮之哪裡有問題。”

顧己蹙眉想了想,又問:“對了,剛才也沒有說他到底是幹什麼的。”

“他手下有個科技公司,雖然規模不大,但營收還不錯,而且很有前景,只不過最近遇到了點投資困難,二叔查到他這次出差就是為了拉投資。”

顧己問:“拉到了沒有?”

宋晏辭搖了搖頭:“得到的訊息是沒有,但我爸很看好他們的新專案,就算我們今天不遇到他,我爸那邊也會派人過去跟他們談合作,這樣吧,回頭我從二叔那裡把他的詳細資料要一份,咱們再看看情況。”

“好。”日頭沒有那麼烈了,跟宋晏辭聊了這一會兒,顧己心裡的那點難受也消散了大半,她又說:“也可能我最近遇到了很多事,有點謹慎過頭了。”

宋晏辭又緊張了起來:“你好像沒跟我說過。”

“沒來得及。”顧己笑了笑:“而且我自己也得消化整理一下,再給我兩天吧,我好好理一理再告訴你。”

“好。”

車子開進警局,兩個人收起了這個話題。

顧己下車關上副駕駛車門的時候,看到顧懷山,閆利民和林木從主辦公大樓出來了。

顧懷山他們也看到了顧己和宋晏辭,他們迎著顧己和宋晏辭過來。

顧懷山還是抵不住擔心,步子快的都有點蹣跚:“說是你肩膀中了一槍,我當時沒敢打擾你,讓我看看,醫生怎麼說?”

“讓我好好補補。”顧己用開玩笑的語氣跟他說:“傷的不嚴重,子彈很快就取出來了,你看我還滿地跑呢,能嚴重到哪兒去。”

見顧懷山還是擔心,宋晏辭在一旁委屈道:“爺爺,我也受傷了,您也關心關心我,我可是你親孫女婿。”

見他那委屈巴拉的樣子,顧懷山失笑:“對對對,差點忘了我的孫女婿,你傷的怎麼樣?”

“小傷,不足一提。”宋晏辭故意挽了挽袖子,露出胳膊上猙獰的傷:“我能承受。”

林木朝他翻了個白眼:“顧老,他這個人就會順杆爬,你別慣著他,時常打擊他才會乖一點。”

顧懷山哈哈大笑:“你們幾個都是好孩子,我都得誇。”

顧己也笑,笑完了才說:“爺爺,閆局,你們聊的時間有點久,是林隊那邊的案子棘手嗎?”

“是有點棘手。”林木的聲音沉了下來:“根據你們上次給我的線索,現在基本確定爆炸案裡的女人質的確被換了。”

“這個案子比咱們一開始想的要複雜許多,所以我才請了顧老來。”閆利民也說:“你們倆最近都太忙了,所以我打算再撥一些人去協助他。”

“江克和江禮雖然人在東興,但該盯的他們一直盯著。”宋晏辭說:“這樣吧,我把江克叫回來。”

“叫江禮。”顧懷山忽然說。

見大家的目光都朝著他看了過來,顧懷山笑了笑:“這幾天他寸步不離地守在我跟前,我閒的沒事,就教了教他,讓他回來幫小木,我也看看我教的怎麼樣。”

宋晏辭和林木,甚至包括閆利民都有點羨慕江禮這小子。

“我就說這小子命好,誤打誤撞總是佔便宜。”宋晏辭撇了撇嘴,坐實了自己爭風吃醋的事實。

顧懷山說:“我想問一下,江克和江禮的父母……”

宋晏辭一秒迴歸嚴肅:“他們的父母都是民警,有一年海城發生洪災,他們父母都去抗洪救災了,兩個人都在那時候犧牲了,我二叔當年也是抗洪的一員,江克江禮的父親犧牲的時候,跟我二叔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麻煩組織照顧一下他的兩個孩子。”

就連閆利民,其實都不太清楚這兩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到宋家的,因為宋明輝也沒跟他詳細說過,只說是朋友的孩子。

宋晏辭繼續說:“父母犧牲後,江克生了一場大病,我二叔就把他們帶在身邊照顧了,江克病了三個月,等他好了的時候,我二叔也捨不得送他們回去了,就把人帶到了家裡,後來我們仨就一起長大了。”

宋晏辭說完,見大家臉色都有點沉重,又笑道:“爺爺,親孫女婿也是可以教的吧?”

顧懷山笑:“教教教,都教,我們身上這點東西,留著也沒什麼用,教給你們這些小輩,能用上多少都是好事。”

林木湊過來:“顧老,我也屬於小輩中的一個吧?”

“當然。”顧懷山說:“只要你們不嫌棄我這個老頭子,有什麼想問我的隨時問,我現在別的沒有,最多的就是時間。”

顧己看著爺爺眉飛色舞的眉毛又補了一句:“大晚上的也沒關係,他現在喜歡熬夜,不到三點不睡覺。”

顧懷山假裝呵斥:“盡拆我的臺!”

林木兜裡的電話震動了起來,他走到一邊去接電話,看到手機螢幕上是一串數字的時候他臉色一變,腳步更快地往遠處走了幾步才接通電話。

明明心知肚明電話那頭是誰,但他開口也只能問:“你好,請問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