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香春位於白馱鎮東部,地勢較偏,前往鎮中心要趕十幾裡土路,為了不節外生枝,天剛矇矇亮,安小小就獨自架著牛車往鎮上趕,大武陪容娘在醫館等待訊息。

等牛車抵達鎮上驛站時,已是中午時分,安小小尋了附近一家小店梳洗了一番,又墊了幾口熱菜,帶上信物直奔同福客棧。

或許是因為臨近中午,客棧人滿為患,安小小進門後直接尋了夥計,三言兩語說明了來意,年輕熟絡的夥計沒有多問,領她見了掌櫃。

“玉佩主人說將此物交予您便可。”掌櫃約莫四十來歲,身材微微發福,面上很是和藹親切。安小小不動神色打量片刻,將玉佩遞了出去。

“您可終於來了,餘老闆後日就要啟程,我生怕您趕不及。”掌櫃做事幹脆利落,爽朗笑了幾聲,將她引上了二樓最大的雅間。

敲門而入,最先進入眼簾的是桌上滿滿當當的菜式,安小小仔細瞧了下,八碟四盤,熱菜涼食一應俱全。

浪費可恥,顯擺給誰看。安小小內心忍不住吐槽。

“在下姓餘,單名一個朗字。”清俊的男聲自屏風後傳出,一道瘦長的身影走了出來,他看向安小小,笑道:“娘子如何稱呼?”

“我姓安,疊小小兩字,叫我安娘就好。”安小小看向餘朗,將玉佩交還回去,直言不諱道:“你比我想象中年輕。”

身姿挺拔如松,錦繡衣袍,不是簡單人物。

餘朗像是沒料到安小小這麼直接,挑了下眉,伸手示意安小小落座。

“繡坊成品餘老闆見過,質量如何想必您心中也有估量。”安小小開門見山,“相信餘老闆與我們合作,不會讓我們兩方失望。”

“我已擬好了價單,安娘子可以先過目。”餘老闆從懷中拿出紙張放至桌面,頓了半晌,開口問道:“現在坊中有幾位繡娘?”

“除去我,還有三位。”安小小眼都不抬,專注於紙上價目,“繡坊主要我來打理。”

“那可否告知這香囊是出自哪位繡娘之手?”男子又推了一物過來。

安小小掃眼一瞧,挑眉道:“自然是我。”

男子輕應一聲,笑笑並不言語,低頭將香囊收了回去。

咋,有本事你讓我當場給你繡一個。安小小輕哼。

“價格我同意,但這裡有個問題。”安小小將紙張推了回去,指尖點在其中一行,開口道:“你提供布匹,秀坊負責出圖紙刺繡,你怎麼驗收我們最後的成品。”

“圖紙、樣式均由我們制定,我們又不可能時時溝通,萬一我們做好了,你們驗後不滿意,那我們豈不是白做。”

“你們大可放心,成品最後只要不是布料有損,我們照單全收。安娘子要是實在擔憂,可在契約上補完這條。”餘朗爽快道。

“不行,這條要改。布料針線圖紙均由你們來出,我們只負責刺繡部分。價格可以往下調整。”安小小直接拒絕,停了一會,又補充道:“若要我們出繡圖和樣式,這個要單算價格。可以每月見面結算時將我們新出的圖紙帶給你挑,圖案不同,價位不同,你滿意哪張就買哪張,不滿意不要就是。”

“圖紙和刺繡單獨算錢,買了圖紙後要給我們繡,這個也是要另外付錢的。每個月你們給的量固定不變,我們按時交付,但如果臨時加了其他圖案刺繡,根據複雜程度單獨另算。”

“可以。”餘朗出乎意料的爽快,連猶豫都沒有,直接讓門外夥計拿套筆墨紙硯,就要重新定契。

“等下,你還沒說我們怎麼交付呢。”安小小沒想到會這麼順利,哭笑不得攔住他,“每月初我們就在同福客棧會面結算如何?互相交接成品和下一批布料針線,如有什麼問題我們也好當面溝通。”

“我在順城還有事務在身,不能每月前來,這是我商行信物,過幾日我會安排人運送布匹,你以後每月拿此信物與那人結算便可。”餘朗將一物件交給安小小,提筆重寫契約。安小小顛了顛手中銅製的小物,未再出聲。

她來這個朝代的時間不多,但大致情況還是清楚。順城,那可就在皇城根底下,在那種地方開得起商行的人,做什麼生意能做到白馱鎮上?安小小挑眉,眼中審視意味更加濃厚。

“安娘子提的條款我都一一加在了上面,若沒問題簽完字後,七日內我派人將布料運來,客棧掌櫃自會派人送信與你。”餘朗從懷中掏出金線繡制的布袋放到桌上,溫聲道:“這是50兩定金,成品交付後,尾金如數奉上。”

新的契約除了加上了安小小新提的要求,其餘分毫未動,價格貨物寫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些還高出了市場基礎價。

本著地上的銀子不撿白不撿的心態,安小小這次一句話沒說,爽快地上去簽了字。

契約一式兩份,二人又商討了些餘下細節後,安小小想到還未辦完的事,起身告辭離開。

安小小走得乾脆,餘朗還來不及反應她便已經走到門口,無奈之下餘朗只能開口道:“安娘子且慢,我還有一事相商。”

安小小眉尖微揚,回身報臂靠在門邊看向對方。

“姑娘的繡法與餘某的一位...一位故人相識,今天與安娘子也算投緣,這玉佩還請安娘子收下。”餘朗面帶猶豫,想了半刻又道:“要是安娘子有幸遇到餘某的故人,還請你將於玉佩轉交。”

好嘛,繞來繞去,這玉佩還是回到了自己這裡。

“你不怕我出門就把你玉佩當了?”安小小沒有問故人是誰,只是伸手接過玉佩拋了拋,挑眉道“這東西一看就知不是俗物。”

“餘某信得過安娘子為人。”餘朗聲音篤定。

你信得過個鬼。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安小小忍不住吐槽。

“有機會再見。”安小小擺手,朝餘朗一笑,轉身離開。

不知不覺已快到傍晚時分,安小小先去了趟鎮中最大的藥鋪買了些東西,又轉頭去了中午路過的酒樓。

酒樓人聲鼎沸,比起中午看到的景象更加熱鬧,一進入門口,酒味菜香撲鼻而來,安小小掃了一眼其他客人點的菜式,心中逐漸有了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