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來,就看到外面圍了不少人。

池清野推斷是傅胤商為了找自己,而不得已弄出來的大動靜。

尤其在休閒娛樂業裡,他算是S帝國集團的對家,也更容易引起騷動。

門店負責人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看到他們兩人從私人影院裡出來,即刻推門進去確認是否有異況。

跟著進入的營銷員,不足半分鐘就神色慌張地推門折回,攔住傅胤商的去路說:“不好意思,你們還不能離開。”

吃瓜群眾見狀,紛紛交頭接耳。

進到這裡的人基本都有頭有臉,能被攔著不給走,事情絕對鬧得不小。

不然誰敢輕易得罪“上帝”?

傅胤商也未硬闖,而是稍作沉默後,要求見這家店的最大老闆——司理。

營銷員遲疑,“呃,您跟咱們經理……”

“我說了,我要見司理。”傅胤商態度強硬。

池清野貓在他懷裡一聲不吭。

略顯凌亂的頭髮,以及那我見猶憐的模樣,令人浮想聯翩。

營銷員與另一位穿著黑色職業套裝的女人,反覆使了好幾個眼色,才支吾其詞道:“那,那,那您這邊稍等,我請示下領導。”

說著又跑進了六號私人影院裡。

黑色職業套裝女人旋即上前,態度恭敬地提議:“您好,要不兩位先到會議室休息一下吧。”

確定短時間內走不了,池清野微微轉過臉來,怯生生地問:“可否勞煩把我在咖啡廳點的飲品點心,以及落在那裡的墨鏡拿過來呢?”

對方剛要開口回應,傅胤商就補充道:“還有冰敷用品。”

“啊是,沒問題。”女人點頭如搗蒜,並抬手指引方向,“那先這邊請吧。”

傅胤商跟著她進到一間寬敞明亮的會議室,直接把池清野放在桌上坐著,然後將其轉來轉去地重新檢查傷勢。

暴露在布料之外的面板,僅有脖子是充血發紫又破了皮的,其他地方暫且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池清野不動聲色地撩起裙襬,露出半條腿讓他看到上面的一塊塊淤青。

大部分都是柳錫悟壓撞導致的,少部分是她自己平日裡練習格鬥的舊印痕。

其中的地方就不便展示了。

只是想借此換他的惻隱之心。

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那麼花的腿,而且還是長在一個女孩子的身上,傅胤商只覺得有些觸目驚心,全然忘了自己過去是怎麼對待眼前人的。

他半捂著嘴垂首沉默。

可細想起來,柳錫悟明顯要傷得更重一些。

那滿口鮮血在昏暗光線下尤為瘮人。

一時間都不好認定誰才是受害者。

“這裡暖氣好像開得有點低。”池清野暗示他把外套還自己。

傅胤商頓了下,意會地將搭在肩頭的皮風衣遞給她。

扭頭又去到門口的面板按鍵前,稍稍調高中央空調的溫度。

池清野接過皮風衣後,一邊往身上套,一邊發出倒吸口涼氣的“嘶嘶”聲,招來傅胤商忽覺好笑的白眼。

幹架的時候那麼勇,現在知道疼了?

活該。

池清野想從桌子上下去,便朝他伸出手,“扶我。”

現在主打的就是一個柔弱不能自理。

這時有人敲了下門進來,“池女士,您的墨鏡、飲品點心和冰袋,我都給您端過來了。”

“嗯,放桌上吧,謝謝。”

池清野話音剛落,就被傅胤商一把抱下,放椅子上坐著。

那人見此情景,也很醒目地將托盤直接放置在池清野面前,留下句“請慢用”便退了出去。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分鐘。

池清野有點渴,遂喝了口涼掉的飲品,微微仰頭望向身邊男人,“一會兒送我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吧。”

傅胤商用探究的目光盯了她幾秒,徐徐總結:“浪費資源。”

“可我覺得全身都很痛欸。”池清野眨巴眨巴眼,一臉委屈的樣子。

單純想花他的錢,博得他的關心,消耗他的時間,增加他的沉沒成本。

傅胤商瞧了她一眼,沒說話。

掏出手機默默給私人助理發資訊,讓其聯絡合作醫院,安排主任級別的全科醫生待命。

池清野以為他在故意裝死,也沒再繼續胡攪蠻纏,轉而盯著托盤上的冰袋,自言自語:“雖然知道24小時內產生的淤青最好是冰敷,但這好像有點凍脖子欸。”

“哪兒那麼多事?”傅胤商眉頭微蹙地收起手機抓過冰袋,把她外套的大翻領立起來,隔著皮料捂在她的脖頸處,隨後還抓過她的手說:“自己拿著。”

“哦。”

池清野摁住冰袋,只覺得敷跟沒敷差不多,因為皮料太厚了。

當然,他要覺得ok就ok吧。

反正待會兒肯定是要找醫生處理一下的。

不然後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總不能頂著這樣的傷勢見人吧?

池清野含著吸管,見良久都未有人倒杯水給身邊的這位,便將托盤裡的甜點推過去說:“給你。”

雖然並沒有很想跟他分享,但從小接受的家教會在無形中提醒她:不該吃獨食。

傅胤商抬眸睞了眼,“不要。”

“行吧。”池清野重新移回到自己面前,舀了勺往嘴裡送,“你都不想問問我,為什麼會跟柳錫悟起衝突?”

“除了報復你把他送進拘留所這事,難道還有別的?”

傅胤商埋頭盯著手機,神情毫無起伏,甚至連聲音帶著散漫。

“當然。”池清野避重就輕,“他認為我們和柳昀溯是一夥的。”

傅胤商身影一滯,又繼續劃拉手機,“意料之中。”

當人為意圖和巧合因素,隨著時間推移重重疊加後,自然會呈現半明半昧又合乎常理的結果。

“那我算不算是炮灰?”池清野笑問。

傅胤商聽得想笑,看向她的眼神深了幾分,言語之間還夾帶著些許調侃意味:“炮灰這個詞,怎麼配得上你呢?應該是主謀之一才對。”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跟他也不會認識,更不可能結怨。”池清野好整以暇地注視他,“才捱了一耳光沒多久,現今又被暴力摧殘一遍,你得為我負責。”

傅胤商迎上她的目光,不自覺地皺了下眉,轉開眼好笑道:“怎麼負?”

“我覺得應該……”

“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

池清野的話才說到一半,身後驀然響起一個略帶磁性的男聲。

兩人同時回眸,只見門邊站著個身穿灰色意式西裝,笑容邪魅不羈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在那裡待了多久,從哪句話開始聽起的。

“好久不見,傅總。”男人徐徐上前,卻只向池清野伸手,“還有這位初次見面的……池女士對吧?我的名字叫司理,是這家水療會的東家。”

池清野不著痕跡瞄了眼傅胤商,才輕握了下對方伸出的手,“你好。”

“我剛從總公司過來,因為順路先去看了柳錫悟,於是稍微耽誤了點時間。”司理從容解釋。

“所以呢?”傅胤商凝著他,語氣不善:“結論是什麼?”

“根據柳錫悟的個人陳述,再結合旗下員工反映的情況來看,不排除是身為同行的你,蓄意讓這位池小姐來此無事生非,影響我們做生意。”司理撩了下嘴角,“我決定報警處理。”

前臺可以證明,眼前女人在申辦會員時,親口報了柳錫悟的手機號,自稱是對方的好友。

甚至還光明正大地打聽柳錫悟在哪兒。

之後沒多久,傅胤商就過來找人。

很明顯,這是有預謀的行動。

他們必須為此負責到底。

傅胤商聞言,霎時冷下臉來。

凌厲駭人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再講一遍。

氣氛瞬息嚴峻。

“司總,你們私人影院門口是有監控的吧?”池清野冷不丁地問他。

司理不以為意地點點頭,“有。”

“你確定嗎?”

池清野從口袋裡摸索出手機,不苟言笑地在螢幕上來回點動。

“當然。”司理說。

傅胤商手肘支在桌面掌心撐著額,若有所思地看她。

“那太好了。”池清野粲然一笑,朝司理遞去手機說:“你先看下這個,再決定要不要報警。”

司理接過看了不足半分鐘,臉色驟變。

旋即點選刪除,再把手機給回。

池清野不疾不徐地輕笑,“已經上傳雲盤了哦。”

“個人行為罷了,代表不了什麼。”司理臉不紅心不跳地嘴硬道:“更不用說你侵犯了他們倆的肖像權,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遇事先甩鍋,橫豎都不能承認。

反正也是沒權沒勢的新員工,稍稍給點甜頭亦或是恐嚇幾句就能搞定。

無所吊謂。

“如果我花千萬懸賞,並按人頭數送豪華公寓,讓服務過柳錫悟的人都出來指證呢?”池清野饒有興趣地問:“司總覺得這世間有幾個人,能放著潑天富貴不心動,繼而選擇挺鹿走險的呢?指不定到時還有人,為了分一杯羹也來湊個熱鬧,怕是會一發不可收拾吧?”

正所謂兵不厭詐。

你嚇唬我,我也嚇唬你,就看看究竟是誰玩不起。

司理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你這又是何必呢?有那閒錢,還不如多買幾塊金磚等著升值。”

“不差那幾個子。”池清野泰然自若地莞爾一笑,“反倒是司總你,應該好好勸勸柳錫悟,讓他最好把打碎的牙往肚子裡咽,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不然你想想,幾千塊的醫藥費,不比輿論產生的負面影響便宜嗎?”

勝負已顯而易見。

“……”

司理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

沒想到對方還留了這一手。

去見柳錫悟時,他也沒說。

這不是在給自己挖坑嗎?

媽的傻逼玩意兒。

真是煩人。

沉默許久的傅胤商摸摸下巴,大概猜到池清野應該是抓到了對方的什麼把柄,但……總覺得他們的對話內容是有加密過的。

倆人說的都是國語,可自己卻愣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末了,池清野付之一笑,“孰輕孰重,我相信司總自有定奪”

“……”

司理一掃先前的恬然,後槽牙都要磨碎了。

池清野丟下句“合作愉快”,扭頭挽起傅胤商的胳膊,甜不甜膩不膩地說:“親愛的,我們走吧。”

傅胤商挑挑眉,水波不興地輕“嗯”了聲,攬著她的肩起身往外走。

與司理擦肩之際,還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

坐到車上。

傅胤商終於按耐不住問:“你剛才給他看的什麼?”

“水療會教唆、容留、介紹賣淫的影片。”池清野回得輕描淡寫。

“你怎麼會有這個?”傅胤商狐疑。

池清野聳聳肩,“碰巧撞見,眼疾手快錄下來的。”

“他不好惹。”傅胤商提醒道。

“我也一樣。”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