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內有乾坤

鵝毛般的大雪翩翩飄落，一道身影在萬千瓊花中由遠至近，街上行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他上身只穿一件半袖，刀鋒一般的眉毛上掛著白霜，鷹鉤鼻子撥出的白色熱氣和雪花一同撞在他的臉上，寸長的黑髮上蓋著一層棉絮，遠看仿若戴著一頂沒有帽簷的白帽。

晶瑩的水滴順著鬢角滑落，一片六角形的銀花被它穿透，轉瞬變成兩滴水掉落在腳印之中。

“呼”，陳沖長出一口氣停在一輛黑色的轎車旁，從兜裡掏出一疊小卡片。

“私家偵探”四個黑字佔據了小卡片三分之二的面積，剩下三分之一的面積被一串數字填滿。

他抬頭左右掃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一張小卡片塞進車窗的縫隙之中。裝起小卡片繼續奔跑，轉瞬便消失在鵝毛大雪之中。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悠揚的音樂從兩扇玻璃門傳出，水滴接連從藍色的牌匾上掉落。

陳沖停在門口仰頭看向牌匾，“真相照相館”五個白色的大字橫在上面。他總感覺“相”字和“照”字之間的距離比其它字之間的距離寬，因為這事兒他還和廣告公司理論過，結果對方較真地拿出米尺，最終讓他想要回五十塊錢的想法泡湯。

他趁著水珠尚未落下的間隙推門而入，坐在電腦前的混血青年看見他露出笑臉：“我親愛的老闆，今天早上是什麼餡的包子？”

他兩手一攤：“抱歉小西，今天下雪賣包子的大娘沒出來營業，所以你看什麼能吃就吃什麼吧！”

小西的全名叫西奧多，這傢伙是正兒八經的中西混血，棕色的自來卷、藍色的眼仁，高挺的鼻樑，加上一米八的大個，迷得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婦以及老太太經常光顧照相館。

“哦，我的天吶！”小西愁眉苦臉地雙手抱住腦袋：“我親愛的老闆，你知道我不吃早飯會犯低血糖的，五公里難道一家早點鋪子也沒有嗎？”

陳沖聳下肩膀走向拍照區：“真沒看到，如果看到肯定會給你買！”

“哦，上帝，我要死了！”小西痛苦地蜷縮在椅子上，抬手關掉音樂看著陳沖：“哥，你是不是沒錢了？”

陳沖的手握住暗房的門把手，扭頭道：“有呀，真的沒看見早餐店！”

小西微微一笑：“剛才房東打來電話要房租，說你已經逾期一個月了！”

陳沖的臉刷地變紅：“你是怎麼說的？”

小西用力搓兩下臉：“我答應她晚上一起吃飯和看電影，她說晚交三個月也沒問題！”

陳沖歉然地脫下鞋：“委屈你了，兄弟！”然後在小西迷惑的目光中掏出鞋墊，接著又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他：“兄弟，拿去買早飯，買肉包子！”

他瞠目結舌地盯著百元大鈔：“你、你竟然藏私房錢？這些錢可是我出賣色相掙來的！”

陳沖尷尬地笑道：“我這叫有備無患，萬一你犯低血糖還能給你買糖果！”把錢放在電腦桌上又道：“趕緊去買早飯吧！”

小西捏住鼻子一臉嫌棄地用兩根手指捏起錢：“好吧，看在錢的份上我暫時原諒你了！”

“謝謝！”陳沖拍一下小西的肩膀返回：“走的時候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

小西快步走向門口：“OK！”

陳沖再次走進暗房，左邊牆上掛著三個水池，右邊靠牆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整齊地擺放著沖洗膠片的用具。他徑直走到最裡邊，雙手放在牆上輕輕地推向右邊，一道防盜門呈現在他的面前。

“嘀嘀嘀…”

“咔！”

防盜門應聲而開，他推門走入，抬手按下牆上的開關。

“啪”，突然亮起的白光讓他眯起眼睛，狹小的空間放著一張電腦桌、一把椅子、一張床和一塊黑板，床頭左邊放著一個小型保險櫃。

他來到黑板前看著上面的照片目光逐漸渙散。

“你小子又立一個一等功，回來得請我吃一頓好的！”

“記住，做事一定要謹慎，任何細節都不能放過，這樣你才能活著回來！”

“別心慈手軟，你面對的全是恐怖分子，哪怕是一個小孩兒都能要了你的命！”

“好，等你回來我給你慶功！”

他輕輕撫摸照片上的臉龐：“林遠哥，我一定會讓那些誣陷你的人還你清白！”

照片下面兩條白線連著兩個人名，張子豪和任剛。兩人是林遠的同事，三個人執行任務時被殺，兇手已被槍決。

他的目光落在一塊巴掌大的報紙上，上面寫著：警匪沆瀣一氣洗劫珠寶店，三名刑警被匪徒當場打死。

報紙下面又分出兩條白線，分別連著泰富珠寶和董大志，人名被白線圈起，旁邊是一個碩大的問號。

他拿起粉筆在“董大志”下面畫出兩條白線，在白線下分別寫上常勇和贓物下落不明。

停頓一下擦掉問號又寫上：影片合成、共六具屍體，三具不知去向。

“嗒嗒”，他用粉筆點“常勇”兩下，接著在下面畫出一條白線，並寫上：洪海明，後面畫上括號，裡邊寫下：菸草局局長。

這些日子他一直盯著常勇，這個傢伙以前和董大志一樣都是遊手好閒的流氓，突然有一天就成了菸草局的正式員工，這裡面要是沒有貓膩打死他都不信。

再盯三天，如果這個王八蛋還不露出狐狸尾巴就把他抓起來，陳沖相信以自己的手段能讓對方把祖宗十八代都交代出來。

陳沖從暗房出來的時候小西正一手拿著包子一手拿著手機，看見他立馬說道：“哥，常勇死了！”

“啥？”他雙眼突地瞪大並快步來到小西的面前：“死啦？啥時候死的？”

小西把手機遞給他：“還沒掛，你問他！”

他接過手機放在耳朵上：“什麼時候死的？咋死的？”

“剛死，藝術廳北街路口，過馬路的時候讓一輛車撞死的！”

“好！”

他結束通話電話跑向門口：“我出去一趟，有事我給你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