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承鋒沒說話,只是收緊了抓著他的手。

莫晚感到手腕的力量,往前一步,湊近他。“如果為民公司是正規的,你又何必擔心我和林紓被馬氏報復?”

是啊。

為民公司要是正規的,即使發現了她,頂多是批評教育,最糟糕也是送警察局關幾天。

戰承鋒看氣勢低斂而磅礴的女孩,稍稍往後仰了些。

他往後仰了些。

莫晚卻是又近了一步,踮起腳尖望著他深邃俊逸的眸子講:“戰先生,巨大的財富背後,都是藏著罪惡的。紅門是,馬氏也不例外。”

它們兩個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壞的光明正大,一個是好的明火執仗,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別。

甚至,後者還要更虛偽噁心。

她語氣咄咄逼人,步伐也步步緊逼。

似是想要用她這套理論,把身處光明的戰承鋒拖進陰暗。

戰承鋒看著離得極近,近到能感受到她驕軟身軀溫度,能看到她眸子倒映著自己影子的女孩,反射性的想將她推開。

他知道她說的有幾分道理,也明白她的意圖。

可是——

莫晚看猶豫的戰承鋒,眉梢微揚。

戰承鋒看她眼裡不著痕跡的勝利神色,在她要走的時候,將人拉回來。

他將人拉回,便一把抱住她腰,伸手按了電梯的關門鍵。

莫晚沒料到戰承鋒會來這一招。

一下被桎梏住的莫晚,掙扎的想要甩開他。

可他手就跟鐵鉗一樣,任她怎麼掰怎麼打都沒有半點鬆懈。

像魚一樣上跳下竄的莫晚,眼見電梯門在眼前關上,著急的她,伸長腿按住電梯的開門鍵。

戰承鋒看她賣力的腿,換了隻手,把她甩到另一側。

就很突然轉了圈,換了一邊的莫晚,從底部看到電梯又即將關上,顧不得摩擦得火辣的肚子,努力把腿伸到門間。

電梯門感應到門中間有東西,又再次往兩邊滑開。

對莫晚的賣力反抗。

戰承鋒沒有因為她的堅持就鬆手。

他手一翻,把夾腰間的女孩甩肩上,扛著咕㗈的人直接動手按電梯。

被扛肩上的莫晚,急得奮力起身,撐著他身後的電梯準備借力脫身,就感到後腰一緊。

戰承鋒抓著她褲腰,把爬牆的人拽下來。

被拽下來的莫晚,身體一下失衡的倒掛他背上,肚子被他肩膀頂得差點吐出來。

不管是比力氣,還是身手,莫晚都要低戰承鋒一籌。

不是說她打不過,而是她一開始學的,多數是他教的,後邊那些僱傭兵也大多是一個體系出來的,加上戰承鋒本身就熟悉她的路子,真打也不一定打得過。

一連幾次被禁錮住,現又倒掛著的莫晚,急得想咬他。

她最終沒咬,壓著聲低吼的講:“戰承鋒,去你MD!”

嘖,真難得,這應該是少爺第一次這樣破口大罵。

但凡有其它辦法,她都不會這麼罵人。

戰承鋒聽著她這個時候,還怕被人發現而壓低聲音的謾罵,壓著唇邊的笑,再次按上關合鍵。

電梯在人為的按鍵下,很快再次合上。

莫晚在倒立的搖晃中,看到漸漸關合的門,沮喪的放棄掙扎。

今晚看來是沒希望了。

在莫晚想再找機會時,遠處昏暗的樓道里突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叫喊。

稚嫩的聲音中帶著極大的恐懼、瘋狂與哭泣。

這不是一個成年人崩潰的宣洩,也不是被罵的爭吵,更不是炸了實驗室的慌張。

它像是死亡邊緣無助與絕望卻還是本能想要求生的吶喊。

聽到這叫聲。

戰承鋒迅速按住即將關上的電梯門。

莫晚也撐著戰承鋒的後背爬起來,扭頭看恢復安靜,卻顯示得十分詭異的昏暗走廊。

莫晚看了會,對用手按著電梯門的戰承鋒講:“不是你的幻覺,我也聽到了。”

對這種求生的呼叫,莫晚是可以坐視不理的,戰承鋒可能做不太到。

誰讓他是好人嘛。

戰承鋒猶豫了下,把肩上的人放下來。“跟我後面,別亂跑。”

莫晚站地上,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跟著走出電梯,瞧著他挺闊的背影講:“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

她說著,從口袋掏出平面圖紙,甩開。

莫晚邊走邊看著圖紙講:“要沒聽錯的話,聲音是從第三區域傳來的。”

在她分析找路線的時候。

戰承鋒停在一扇若大的玻璃窗前,靜看著幽藍色燈光下,泡在福爾馬林裡的器官組織。

器官組織。

戰承鋒不是法醫,不能確定那是不是人體器官。

但以他從軍這麼多年的經驗來,應該很難有其它動物的器官與人的這麼相似。

莫晚發現異常的抬頭,看到玻璃窗後面的東西,不在意的講:“這有什麼好看的。實驗室嘛,別說人體組織,就算是屍體都不奇怪。”

實驗室裡出現大體老師是不奇怪。

可這是製藥公司,不是醫學院,為什麼會出現這麼多器官?

戰承鋒看走去前面的女孩,又看了眼實驗室,跟了上去。

莫晚拿著林紓的卡,根據地圖,一路走一路刷。

這裡基本是每隔五十到一百米就有一道門,如果不是有身份卡,他們大概會寸步難行,哪也去不了。

也不知道是心裡作用,還是實驗需要。

感覺越往裡面走,越覺得冷。

而且燈光也越加昏暗和冰冷,不像樓下那麼溫馨。

莫晚走過連線二區域和三區域的門,正打算刷卡進去,就聽到裡面有人出來。

莫晚立即拉著戰承鋒躲到一旁的角落。

出來的是兩個中年男人,都穿著做實驗的白大卦。

兩中年男人,一個禿頭,一個戴著眼鏡,腳步匆匆的,不知是他們習慣了這個節奏,還是趕著下班。

其中戴眼鏡,可能是小一點的男人,邊走邊小聲講:“今晚林博士怎麼不在?她要在的話,應該會順利很多。”

禿頭男認同的講:“她哄孩子是有一套,不像我們,每次都像要他們命似的。”

眼鏡男遲疑的,壓著聲極小聲的講:“你說,有沒有可能,真是要他們的命?”

他說著,趕在禿頭男之前講:“你難道沒發現,這麼久了,我們都沒見誰健康的離開過嗎?”

禿頭聽到他的話,向他做了噤聲的手勢,把聲音壓到最低:“少打聽這些事,專心做你的學術研究。”

眼鏡擔憂的講:“這些東西是不是真對人體有益的,我們自己都沒法認證……”

“我們負責的是研發,至於認證,那是其它部門的事。”禿頭男說完,便叉開話題的放開聲講:“過幾天到我們放假了,你要不要回去?”

眼鏡男講:“有假當然是要回去的。進來這都快一年了,沒回過一次家,也沒打過一次電話。我在學校都沒這麼嚴。”

禿頭男拍著他肩膀講:“當然啦,我們做的都是保密工作。不過現在辛苦點,等你從這裡畢業出去,還愁沒有出路嗎……”

年長的,還在給年紀小的說教。

戰承鋒看一路聊著走遠的兩人,想他們剛才說的林博士,是不是就是林紓?

一個能在這裡擔任主要職責的人,應該不缺錢吧?

真這麼容易被人收買?

戰承鋒看走在前面的女孩,開始懷疑外界的傳言,會不會是真的。

莫晚進到三區域,收起圖紙,便開啟手機影片。

戰承鋒對拍影片的女孩講:“少爺,這就是你來的主要目的?”

不管是不是像外界傳言的,為民公司在做非法的實驗,就她把這些保密的研究成果公佈出去,都對為民公司是個不小的打擊。

莫晚把手機揣口袋裡,確定沒有遮擋攝像頭後,這才看一直覺得她不幹好事的戰承鋒。“戰先生,我只是給自己圖個保障。”

來都來了,順帶拍點素材,說不定後面用得上呢。

莫晚沒跟戰承鋒多廢口舌,迅速往裡邊走。

剛才那兩個人說哄孩子,很可能跟他們先前聽到的慘叫聲有關。

從他們說的內容來看,那孩子似是在接受某種治療,也可能是實驗。

不管是什麼,都得儘快找到她。

戰承鋒看腳步匆匆忙忙的女孩,也沒耽擱。

他們走了會,聽到前邊有說話,便又躲進一間辦公室。

莫晚靠在門後,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戰承鋒掃了眼漆黑的辦公室,看到牆上掛著的白大卦,拿了件給女孩。

莫晚看到戰承鋒遞來的衣服,嫌棄了半秒,還是把它穿上。

在有面板和身份卡的加掛下,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甚至途中意外碰到人,都還能打個照面。

大概是工作性質的原因吧,這裡的人都不太愛交流,尤其是不認識的。

莫晚進了道門,看到門後戴個厚框眼鏡,頭頂著牆,嘴裡唸叨著什麼的男人,正想把他敲暈。

厚框眼鏡男大概是聽到有人過來,木愣的轉過身,低頭朝他們點了下頭,就抱著檔案走了。

他像個沒有存在感的人,也可能是這層樓身體最低的,所以只要看到人就點頭致意。

莫晚看走掉的男人,對身邊的人講:“要不要追上給他一下?”

戰承鋒講:“以他鏡片的厚度,剛才不一定看清我們的臉。”

也是。

要沒發現他們,把他打了,反而多生事端。

莫晚準備繼續往前走。

戰承鋒站著沒動。

莫晚皺眉,想讓他動作快點,就見他眼神冷冽的望著一扇門。

這扇門,是剛才厚框眼鏡男面壁的。

現這扇門沒有關合好,留了條大概一個手指的空隙。

想是剛才那男人粗心大意,沒有把門關好。

莫晚感受到戰承鋒的變化,轉頭看微開的門。

只可惜,在她定睛看的時候,門似是感應到沒有關好,自動合上了。

這大概就是他們不重視門關沒關好的原因吧。

扶南最高階的科技裝置,可能都在這裡了,確實用不著把精力放在需要層層驗證的門上。

莫晚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

她見門關上了,便想走。

戰承鋒拉住她。“開門。”

莫晚聞言,看沉著臉的戰承鋒,又看標著03號實驗室的門,沒有多問,直接抬手,用林紓的身份卡開了門。

“嘀”的聲。

門自動開啟。

莫晚知道戰承鋒肯定是看到什麼東西,才會讓她開門。

而門裡的東西,確實沒有讓莫晚失望。

真是精彩。

即使她早看過無數遍的影片,還是會有所觸動。

冰冷的滿是各種儀器的實驗臺上,是個被束縛帶捆綁著的女孩。

女孩很瘦很瘦,在特殊燈光的照明下,她慘白的面板上滿是針頭留下的痕跡,而指尖一片腥紅。

指尖的血還未完全凝固,想是剛受傷不久。

她此時似是陷入深度昏迷,如果不是生命監測儀上的跳動,看著像是具冰冷的屍體。

戰承鋒走過去,看了會臺上的女孩,拿起床尾的資料夾。

資料夾上面,詳細的記錄著她的資料。

這資料詳細到她心臟的跳動,幾點幾分醒來,甚至是吃了什麼等等。

戰承鋒掃了眼手冊後,翻到第一頁。

第一頁上,是女孩的基礎資訊。

莫晚在實驗室轉了圈,見戰承鋒一直看著個手冊,便問:“有什麼問題嗎?”

戰承鋒聽到她的聲音,從手冊上抬簾,看湊過來的女孩。“沒有。”

沒什麼特別的。

只有個不算特殊的問題。

那就是,這個重症患者,與她同齡,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每個年齡段都有重病的人。

可十幾個都是剛成年的時候,這就有問題了。

當他們來到16號實驗室。

戰承鋒看著記錄手冊上的出生日期,目光漸沉。

他們不是醫生,即使是醫生,這一時半會也無法確定,這些人是不是真的身患絕症。

但戰承鋒敢肯定,這裡一定有問題。

莫晚看環顧四周,尋找什麼的戰承鋒,來到床邊,看只有弱微呼吸的實驗體。

她面無表情,連眸子都十分平靜。

莫晚瞧著彷彿死了的人講:“她現在應該很痛苦吧?”

戰承鋒聞言,轉頭看房中的女孩,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來。

不等他開口阻止。

莫晚抬手,把實驗體上的氧氣面罩取了下來。

在她取下的下一秒,面罩又戴回到患者臉上。

戰承鋒講:“不管結果是什麼,都不能是你來結束她們的性命。”

莫晚講:“不會有其它的結果。”

“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戰承鋒說完,拉她走。

莫晚不認同,也沒動。

活著是有希望。

可他們沒有,一點機會也沒有。

他們之所以還活著,是那些人需要他們活著,一但離開這些機器輔助,神仙來了都救不活他們。

不過莫晚也就堅持了半秒。

要這時實驗體死亡,必定會引來人檢視的。

她也不是多喜歡殺人,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莫晚決定走。

戰承鋒以為她不想走,用了點力氣。

莫晚被他拽得腳下一晃,上身撞他懷裡,腳下一劃踢倒了床邊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