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為什麼突然出現了兩個息塵上神,然後就看到片刻之前還意氣風發的魔尊一下子被打成了死狗。

雖然這其中也有著事情來得太過於突然,魔尊在猝不及防之下沒有反應過來的可能,但總體而言,魔尊還是丟人丟大發了。

星野請了這麼多人前來觀禮,就是想要讓大家知道曾經那個高高在上的息塵上神不僅為了他甘願墮魔,甚至還心甘情願的雌伏在他的身下,成為他的魔後。

他想要把赤華山上的仙族們的臉面全部都踩到腳底下,想要讓整個三界都來瞧一瞧,他魔尊星野究竟是有多麼的厲害。

可卻沒想到,到頭來出盡洋相,丟人現眼的竟是他自己!

“噗嗤……”當下就有人忍俊不禁,“原來魔尊請我們來,竟是為了看這樣的一出大戲。”

妖王也不禁彎了唇角。

原本他對於季青臨心中是有些怨恨的,畢竟他堂堂的妖王,卻被當著許多族人的面如此的久,妖后也因此有些不太開心,甚至還和他鬧了彆扭。

可他懼怕於季青臨的武力值,不太敢直接和對方硬剛,只能將所有的委屈都打碎了,咽回自己的肚子裡。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憋屈了,堂堂青丘的統治者,對待一個外族之人卻只能敢怒不敢言。

但現在嘛,他的心裡得到了一股詭異的滿足。

畢竟他當時丟人的樣子,只是被極少部分的妖族給看到,而且在場的狐族的妖精們出去以後,也定然不敢隨意的將這件事情說出口。

可星野不一樣……

今天是他大婚迎娶魔後的日子,當著三界這麼多種族的面,被如此明晃晃的打臉。

“嘖嘖嘖……”妖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鬚,輕輕發出一聲感慨,“太慘了,真的太慘了……”

靈澈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只覺得心頭火起,眼裡含淚的他憤然怒吼,“你為什麼就不願意放過我?!”

明明他已經遠遠的離開了赤華山,已經徹底的和過去的那些仙族們做了了斷。

他都已經放下曾經的一切過往,選擇墮魔和星野好好過日子了,可為什麼偏偏是在他大婚的時候,季青臨又要來破壞?

“是!我是依靠著你的神魂碎片才得以有今天,也是因為你的神魂碎片,我才能夠得以出生,可是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還回去了啊!”靈澈似乎是被刺激到了,整個人神情都有些癲狂,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季青臨。

靈澈幾乎是目眥盡裂,眼底恨意滔天,“你究竟還想要怎麼樣?我把我的這條命賠給你,夠不夠?!”

“原來這新魔後竟然是息塵上神的神魂碎片轉世嗎?”有人意識到了季青臨和靈澈長相一模一樣的緣由,緩緩嘆了一聲。

場面頓時為之一靜,種種探究打量的目光投向悲憤欲絕的靈澈,見他如此的傷心,那種好奇之色越發的重了些。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靈澈和息塵上神就是一個人。

那這是不是意味著……

息塵上神也愛上魔尊星野了呢?

季青臨挑唇一笑,“我早在十年前拿回你體內神魂碎片的時候,就已經放過你了,否則你以為你區區一個憑藉嗑藥才晉升上來的地仙,我一隻手指頭就能摁死你,你憑什麼還能活這麼久?”

“是你自己未曾放過你自己,不是我,”季青臨淡淡的開口道,“若不是因為你和星野打著要請三界觀禮的旗號,實做羞辱我的事情,我根本不會涉足半步冥淵。”

眾人瞬間門想起了星野在儀式剛剛開始所說的那些話,他介紹說靈澈就是息塵上神,堂堂仙族的上神為了他甘願墮魔,值得大肆慶祝。

星野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神情那叫是一個得意,如今再聽季青臨此番的言論,事實的真相究竟如何,眾人的心裡面也大多都有了思索。

“我們沒有!”靈澈駭然失色,矢口否認。

他身體哆嗦著,說話的嗓音當中夾雜著一股濃烈的心虛,“我們早就和過去脫離了,我們根本就沒想過要羞辱你,只是想讓要讓三界都見證我們的幸福而已……”

在季青臨和靈澈對話的這個間門隙,星野身邊的兩名護法趕忙衝過去將他從牆縫裡給摳了出來,但此時那原本掛在正中央的大紅雙喜字,卻被毀了個徹底,怎麼看怎麼不覺得喜慶。

他的紅衣上面沾染了些許的灰塵,原本梳的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些散亂,嘴角還沁著一滴鮮血,但星野卻彷彿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目光凜凜的看向季青臨,全身上下都僵硬的厲害。

“嘖,”面對油鹽不進,自顧自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無法自拔的靈澈,季青臨輕輕嘆了一聲,“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你卻非要強加到我的身上?”

“既然如此……”季青臨停頓了一瞬,眼眸微微眯起,帶著一股危險的氣息,“那我就如你所願,不放過你好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門,一道森然的劍意自季青臨體內衝出,裹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直的斬向了靈澈。

靈澈只覺得一股死亡的氣息從四面八方包裹住了他,讓他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幾乎快要透不過氣來。

不……

他還不想死……

靈澈終於害怕。

十年前的赤華山上,季青臨只是取走了他體內的神魂和神器,再沒有對他做出任何事情,對比於雪空三人的悽慘,他彷彿是受到了優待一般。

靈澈原以為季青臨是忌憚著什麼,所以才不敢殺他的。

這也是他敢在季青臨面前嗆聲的緣由。

可他沒想到,季青臨竟然會對他來真的!

刺骨的恐懼宛如藤蔓一般席捲了靈澈的全身,讓他的身體彷彿是被定住了一樣,無法做出反抗。

但實際上,他也沒有辦法反抗,他如此一個天賦廢柴之人,即便是墮了魔,也沒有增加多少的實力,之所以能夠在魔族耀武揚威,也不過是背靠星野這棵大樹罷了。

靈澈只能怒睜著雙眼,滿臉絕望地看著撲面而來的劍光。

“啊啊啊啊啊!”

8888快要瘋了,“宿主,你在做什麼啊?”

“靈澈不能死的呀,他是主角,劇情還沒有完全走完呢,你要是把他殺了,這個世界就要完了。”

“嗚嗚嗚……”8888幾乎是欲哭無淚,繫結一個這麼不講武德的宿主,他簡直是太難了,他的宿主為什麼動不動就想弄死主角呀?

季青臨態度肆意又輕鬆,“放寬心,死不了。”

8888哀嚎出聲,“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

你那一劍落在別人身上或許還死不了,可你攻擊的物件是出了名的廢物美人靈澈啊!

他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千鈞一髮之際,另外一道強大的氣息將靈澈籠罩,星野宛如是救世主一般擋在靈澈的身前,替他攔下了季青臨的一劍。

靈澈只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他乳燕歸巢般直直的撲進了星野的懷裡,立馬嚶嚶嚶的哭出了聲,“嗚嗚嗚,嚇死我了……”

“我以為我要死掉了……”

然而,平日裡哪怕靈澈身上破個皮都要緊張萬分的星野,此刻卻沒有絲毫要安慰他的打算,甚至在救下他以後,視野當中就已經再也沒有了他的存在。

察覺到星野的身體發僵,靈澈的心間門劇烈一顫,心中頓時湧上了一股莫名的恐慌,他攥緊了星野的胳膊,顫顫巍巍的喊了一聲,“夫……夫君?”

雪空等人把他當替身也就罷了,難不成……星野也在把他當替身?

一開始他是想要憑藉星野來報仇,可在這十年的相處之間門,他已經愛上了星野了啊。

難道他們那麼久甜蜜的時光全部都是假的嗎?

靈澈霎時落下了淚來,攥著星野手臂的指尖一寸一寸捏緊,“夫君,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

星野置若罔聞,只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季青臨看。

明明是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在見到季青臨之前星野還可以自我欺騙的說靈澈就是息塵上神,只不過是因為他轉世投胎忘記了曾經的所有,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

可當兩個人站在一起,察覺到季青臨身上透露出來的那種強大的自信的時候,星野就發現他再也沒有辦法欺騙自己了。

原來他寵愛了這麼多年的人,竟然從一開始就是一個假貨!

可笑他在這些年的相處過程當中,竟然真的愛上了靈澈,喜歡上了對方跳脫的性子和迷糊的模樣。

星野只覺得自己遭受了欺騙,霎時怒火叢生。

他猛的一下甩開靈澈的手臂,那雙常年蘊含著愛意的眸子變得格外的冰冷,“你不是息塵,為什麼一直不說?!”

靈澈人都傻了,他頓時如遭雷擊,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我在你這裡也就只是一個替身嗎?”

“什麼替身?”星野眼裡的厭惡之色沒有絲毫的遮掩,“你配嗎?”

“在你從來都沒有否認過自己是息塵,妄圖奪到我的寵愛的時候,你就應該會想到有這麼一天!”

魔尊星野,野心勃勃,實力強大,從未給過任何人片刻的溫柔,除了靈澈。

靈澈原以為自己是那個例外,自己是可以讓星野軟下心腸的那個人。

卻沒想到,這十年的快樂時光,竟全部都是虛假的。

當星野收起對他的溫柔以後,會變得如此的冷漠。

一股寒意順著脊椎骨爬上心頭,靈澈感覺自己的渾身都在發涼,“可是明明是你認錯了人!”

“是你覺得我是息塵,是你把我帶回來的,我從來沒有主動求取過你的愛,是你自己要給我的!”靈澈的呼吸漸漸沉重,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

“嘶——”

圍觀的人群當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原來不是息塵上神對魔尊愛的深沉,而是魔尊愛而不得才找了一個替身啊。”

“結果正主和替身在這個時候撞上了,”那人笑眯眯的嘆了一口氣,“知不知道正主和替身在魔尊的心目當中,究竟誰的地位更加重要?”

星野臉上的神情異常的複雜,“你……你不要聽他信口雌黃。”

季青臨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醜東西。”

“請問你能把你的臉遮起來嗎?你辣到我的眼睛了。”

魔族之人,臉上都會長魔紋,而且實力越強,臉上的魔紋的數量就會越多。

魔族人的心目當中,這些魔紋是他們的實力的象徵,每一個魔族都自豪於自己臉上的魔紋的數量。

在場的所有魔族,就數星野臉上的魔紋數量最多了。

而靈澈的臉上卻是一條魔紋都沒有,他的整張臉蛋白皙透亮,安靜的和整個冥淵都格格不入,如此可見他的天賦。

一條條密密麻麻的魔紋幾乎遍佈了星野的整張臉,形成一個又一個詭異的圖案。

這些在魔族眼裡非常值得他們驕傲的東西,卻讓季青臨覺得有些厭煩。

一條條紅色的線條交織盤旋,彷彿是中了邪一樣,看起來噁心的緊。

周圍人的嗤笑聲在季青臨話音落下的瞬間門,此起彼伏的響起,甚至有人笑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之前他們也覺得這些魔紋醜陋無比,可卻忌憚於心也強大的實力而不敢說出口,如今有了季青臨這個嘴替……

原本以為今天過來也不過是要見證一下魔尊星野的強大,然後再恭維的說上幾句好聽的話,卻沒想到一來就有熱鬧可看,而且還越來越好笑。

不同於旁人樂得不可開交,這群魔族們幾乎都快要恨死季青臨了。

星野更是目眥欲裂,滿腦子都是“醜東西”三個字。

“息塵!”星野額角暴起幾根青筋,那張去掉魔紋之後,還算稱得上英挺的面容露出幾分猙獰之色,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你不要覺得我對你起了幾分憐惜之意,你就可以仗著這些為所欲為!”

星野非常的有自信,雖然他受的傷還沒有好,但當年他既然可以逼得息塵上神自爆神魂,如今便自然可以再次將他踩在腳下。

他雙手攥成了拳,怒視著季青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給你幾份顏面。”

他指了指那些前來觀禮的赤華山上的仙族們,“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魔後,我就可以把給予靈澈的寵愛也全部都給你,也可以放了你的族人們一命。”

“但如果你還是如此的冥頑不靈……”星野輕輕嘆了一聲,十分高傲的揚著脖子,幾乎是在拿鼻孔看人,“那就不要怪我對你動粗了。”

剎那之間門,在場的人幾乎都變了臉色。

星野如此明晃晃的威脅,將赤華山的顏面置於何地啊?

千年之前,他們就犧牲了息塵上神才換得了一時的安穩。

如今又要依靠息塵上神出賣自己,才能夠活著嗎?

狐寒煙側過身體,擠開人群站在季青臨的身邊,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決絕,“師尊,我可以替你抵擋他一二,你先行離開。”

“我也可以替師尊擋上一擋,”顏方旬絲毫不甘示弱,“我是你的師兄,哪能讓你衝在我的前面?”

狐父狐母微微嘆了一口氣,隨即也一併站在了季青臨的身邊,季青臨帶給了他們狐族新生,在破障丹的作用之下,狐族的一些小輩已經恢復了原本的天賦,他們兩個老傢伙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不必再擔憂狐族的未來。

看著圍著自己一圈視死如歸的人,季青臨略顯無奈的眨了眨眼,“你們就這麼不相信我?”

“放寬心,不過區區一個魔尊我還不放在眼裡。”

“嗤——”星野身旁的護法嘲笑出聲,“也不知道誰千年前被逼的自爆了神魂,如今你只有著仙君的修為而已,還以為自己是當年息塵上神吶?”

季青臨沒有因為護法的嘲笑聲而變了臉色,他依舊笑意盈盈的,“若不是因為當年我剛剛渡完劫……”

他淡然的視線落在星野的身上,“你以為你能是我的對手?”

“不過是趁人之危罷了,千年過去還依舊得意洋洋,”季青臨停頓了一瞬,目光陡然變冷,“果然是醜而不自知!”

“你!”星野一下子也來了脾氣,自從當上魔尊以後,他何曾如此的被人瞧不起過?

他眼神暗了暗,心裡面彷彿是紮了一根刺似的難受。

護法站在他身旁不依不饒,“你少在那裡說大話了,有本事堂堂正正的打過一場!”

“若你今日輸了,在這裡認錯,求著嫁給我們魔尊!”

季青臨饒有興致的掀了掀眼簾,“那若是我贏了呢?”

護法梗著脖子,“我們魔尊才不會輸!”

星野本就是怒火叢生,在護法的“激勵”之下,手中瞬間門出現了雙鐧,他眉宇之間門一片冰冷,“息塵,我會讓你心甘情願的成為我的妻!”

季青臨皺了皺眉,略微有些不耐煩,“要打就打,哪來那麼多廢話?”

說完這話,季青臨抬手將狐寒煙等人給送到了一邊。

星野眼裡的兇意一閃,“息塵,這是你逼我的!”

整個三界修為最高的兩個人要打架,其他人唯恐被他們兩人之間門的氣場給波及到,紛紛遠離了戰場中央。

站在安全的距離以外,一群人翹首以盼地看著他們,想要瞧瞧這兩人究竟誰勝誰負。

“嘩啦啦——”

雙鐧劈開空氣的聲音又急又快,星野眉頭緊鎖,“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原本淡然的站在地上的青年不知何時,突然騰空而起,以手中神劍為軸,上半身輕巧的避開星野的攻擊,下半身雙腿橫掃而出,只見白色的影子在半空中畫了個半圓,腳尖便重重的踢在了星野的左臂之上,帶著萬千之力,又重又沉。

凌厲的腿風重重的砸在星野的手臂上,宛如一塊巨石驟然落下,星野只覺得一股劇痛傳來。

“哐當——”一聲,他手中的雙鐧之一已然掉落在了地上。

趁他病,要他命。

季青臨絲毫不給星野反應的時間門,陡然揮劍,銀色的劍光帶著千鈞之勢,直朝星野受傷的左臂斬去。

星野駭然瞪大了眼睛。

他只覺得有一抹亮色在他眼前飛速劃過,極致的危險讓他寒毛倒豎,他迅速揮動右手中的長鐧去抵擋,雖然擋住了這一道凌厲的劍光,可星野的長鐧卻硬生生被打斷。

如此可見季青臨的攻擊究竟有多麼的狠辣。

所有人都有些沒想到,堂堂魔尊,千年之前逼的息塵上神自爆神魂才堪堪阻止了魔族踏上赤華山的步伐,如今在季青臨的手下不過三招就已經落入了下風。

星野那雙漆黑的瞳孔當中閃過一抹懼怕的神情。

他萬萬沒想到,千年之後再次見面,眼前這人竟然會強大到如此的地步。

“不會吧……魔尊原來這麼弱的嗎?”

“天哪,我沒有看錯吧,魔尊這麼快就要落敗了?”

“所以千年之前,魔尊就是趁人之危了吧?要不然怎麼會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

“你們——”

周圍的議論紛紛接二連三的傳入星野的耳朵,讓他神情為之一攝,星野眼底兇意一閃,“我絕對不會就這麼輸了!”

季青臨忍不住嘖嘖搖頭,“那就試試看吧。”

他嘴角揚起的弧度帶著幾分憐愛,就彷彿星野是一個不聽大人話的熊孩子一樣。

星野陰沉著一張臉,轉身想要去撿自己先前被打落的那柄長鐧,可就在他的手即將要觸碰到長鐧的一瞬間門,季青臨淡雅的嗓音從斜刺中傳來。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從天而降的腳法嗎?”

“什麼?”

星野下意識回頭,隨即便覺得身邊彷彿颳起了一道颶風,一股恐怖至極的力量從半空當中席捲而開,帶著無盡的殺意,直直的落在他的身上。

星野如遭晴天霹靂,當場裂開。

因為他清楚的明白,季青臨的這一擊,他根本沒有辦法躲開。

“砰——”

在一聲巨響過後,季青臨宛若一記重炮墜地,同時又兼顧了落葉飄然落下的優雅,他像是一隻迅捷的獵豹,輕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雪白的衣襬在狂風的作用下飄然而起,滿頭的青絲迎風飛揚。

那張俊逸的面容上面帶著淺笑,彷彿是閒庭散步般,看到了什麼讓他著迷的風景悠然停頓。

——如果忽略被他牢牢地踩在腳底下的星野的話。

原本平坦的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星野的整個身體都被嵌進了坑裡。

還是臉朝下的那種。

其他人甚至都沒有回過神來。

從季青臨開打,到星野徹底的落敗,也不過只過去了短短几個呼吸。

季青臨的一系列動作都快到了極點,原本遠遠的退去,準備看熱鬧的其他人,甚至都沒看清楚他究竟做了些什麼,戰鬥就已經結束了。

狐父的嘴巴大張著幾乎可以塞進去一隻小狐狸,“原來這就是息塵上神真的實力嗎?魔尊星野這麼弱的?”

“就算魔尊千年前受的傷還沒有好全,可息塵上神是殘魂再生啊,就這麼輕而易舉的打敗了魔尊?”

在場的各個種族都知道息塵上神是自天地初開之時就存在的,卻從來沒有正面見識過他的武力值,更何況千年之前星野逼得他自爆了神魂,眾人便以為上神其實也不過如此。

可現在……

開玩笑,星野快被打死了,季青臨卻彷彿是連一成的力都沒有用到。

他們還是頭一次看到這般的暴力美學,一時之間門眼中都帶上了狂熱,有如此強大的息塵上神坐鎮,他們還用得著擔心魔族的入侵嗎?

只不過,吃瓜群眾們有心思震撼,魔族的其他人卻沒有心情看戲了。

尤其是剛才慫恿著季青臨和星野打一架的護法,他的一張臉白的毫無血色,身體顫抖的彷彿立馬就能夠暈過去。

顏方旬眉開眼笑的衝過來,瞳孔當中的崇拜都幾乎快要化成了實質,“師尊,你也太厲害了吧!”

他之前究竟是做了幾輩子的好事,才能夠遇到一個如此厲害的師尊啊。

季青臨輕笑著搖了搖頭,“還行。”

說完這話,他用腳尖踩了踩星野的腦袋,“死了沒?沒死就吭個聲。”

星野:……

我倒是想吭聲,但你丫的先從我身上起來啊!

顏方旬探著抬手指了指季青臨的腳,“師尊,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還站在魔尊的身上,所以他才起不來的呢?”

“這樣啊,”季青臨恍然大悟一般的嘆了一聲,然後就從星野身上跳了下來,“還活著吧?”

星野氣的牙根都在癢癢,但此時的他,心裡面卻再也生不起想要折辱季青臨的想法了。

用力的將自己的身體從亂泥碎石裡面拔出來,星野用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站起身體。

季青臨下手沒有絲毫的留情,星野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好似被踩碎了,剛剛站起身來就嘔出一大口血。

看到星野如今狼狽的模樣,季青臨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來,“醜東西變得更醜了。”

星野臉上的魔紋本就難看至極,如今整張臉陷進地面,再次拔出來的時候鼻子也歪了,牙齒也掉了一顆,臉上還都被鮮血糊著,怎一個慘字了得。

靈澈顫顫巍巍的攙著他,“你……你還好嗎?”

星野的臉陰沉的幾乎能夠滴下水,漆黑的瞳孔當中隱藏著無盡的殺意,可他卻不敢再對季青臨做什麼。

於是,他將所有的怒火都發洩在了靈澈的身上,他一把推開靈澈,“你給我滾吶!”

“我之所以會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

“你要是早早的告訴我,你不是息塵,怎麼會鬧到現在無法收場的地步?!”

靈澈臉上的擔憂剎那間門凝固,“你……你說什麼?”

星野帶著滿腔的惡意,一字一頓的開口,“我說我恨不得你去死!”

“你給我去死!”

看著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星野幾欲抓狂,想也沒想直接重重的一掌拍了上去。

靈澈避無可避,想到剛才還替他擋下了季青臨的攻擊的人,在頃刻之間門轉變為想要取他的性命。

他絕望的注視著星野,那種絕望幾乎從靈魂深處透出來,“難道過去這十年你對我的關心和愛護全部就都是假的嗎?”

“只是因為我不是息塵,就能夠全部做不得數嗎?”

然而,星野雖然沒有那個心思去解決他的疑惑了,他現在只想殺了靈澈,以洩自己的心頭之恨。

靈澈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腦海當中閃過過去的種種,手腳漸漸冰涼,這十年,他是真的愛上了星野。

只可惜……

但是,就在星野即將要打到靈澈的一瞬間門,季青臨突然抬手攔住了他。

星野神魂一頓,“你這是什麼意思?”

季青臨抬眸,眼底風平浪靜,淡淡道,“他再怎麼說也是我的一縷神魂轉世,還輪不到你來動手。”

“而且……”季青臨幽幽一嘆,“既然你還有這個力氣來傷人,那便說明我剛才下手還不夠狠啊。”

剎那之間門,無數劍光縈繞,將星野的四肢牢牢的釘在了後面已經被破壞的大紅雙喜上。

渾身的筋脈被齊齊斬斷,星野不禁臉色發白,頭皮發麻,神情也變得越來越痛苦。

四肢處流出來的鮮血和他大紅色的喜服交織在一起,帶來一股刺眼的豔麗之感。

星野滿嘴都是血沫,一時之間門都有些分不清楚這究竟是他因為身上太過於疼痛硬生生咬破嘴唇咬出來的,還是從五臟六腑當中吐出來的。

他幾乎成了一個血人,模樣看起來煞是恐怖。

所有人都看呆了。

完全沒想過季青臨會這麼狠。

季青臨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眼神掃視過一週,“大家熱鬧也都看完了,還要繼續留在這裡嗎?”

剎那之間門,圍觀群眾作鳥獸狀散,不過幾個呼吸原本擠擠挨挨的人群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蹤跡。

靈澈則是面如土色的癱軟在地上,整個人彷彿是一灘爛泥,支撐著他的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的一乾二淨,他呆呆傻傻的看著前方,那雙原本清透的眸子,此時早已變得了無生氣。

誰都要殺他。

他還有可能活下去嗎?

季青臨目光銳利如刀鋒,“你是要和我回赤華山,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靈澈抬起那雙麻木的眼,看了一眼被打成血人近千年內再也沒有辦法恢復的星野,終究還是屈從了,“我和你回赤華山。”

——

細碎的日光灑下,入目是湛藍湛藍的天空。

鬱鬱蔥蔥的山林間門,一棵棵古木沖天而起,日光在樹影的間門隙對映出片片斑駁,樹冠之間門不斷有鳥鳴啾啾。

幾個剛剛來到赤華山的小仙們瞪大了眼睛欣賞這四周的美景,只覺得一時之間門竟是完全看不過來。

“這裡也太好看了吧,簡直就是人間門仙境。”

一名少年眉眼含笑,揹著手悠哉悠哉的往前走著。

同行的少女戳了戳他的腦門,“你是不是傻了?這裡就是仙境啊。”

“我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修仙的嗎?”

少年微微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是我高興傻了。”

“聽說這一次息塵上神又要收徒了耶,”少年漂亮的眼眸當中帶著熱切的渴望,“不知道我能不能入了息塵上神的眼。”

少女盈盈一笑,“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你們都想要拜入息塵上神名下啊?我有點害怕息塵上神哎,我聽說他實力太強了,你說我要是學不會仙法,會不會被懲罰呀?”穿著粉衣的女孩眨了眨眼睛,“還是想要一個女師父教我,我覺得寒煙仙子就很不錯。”

“拜誰為師都可以啊,”一名神情有些冷峻的少年一本正經的說道,“反正早晚有一天我們也會成為寒煙仙子或者方旬上仙那樣的人。”

“哈哈哈哈,說的也是誒。”

一群年輕人們嘻嘻哈哈的說笑著,緩緩的往山上走去。

等他們徹底離開後,樹影婆娑間門走出來幾個形容枯槁的男女。

靈澈愣愣的望著那些人的影子,眼神空洞的讓人害怕。

甘棠只覺得自己的心頭泛起細細密密的疼,如果自己當初沒有行差就錯,她現在應當也是這些年輕人們口中羨慕的物件吧。

封陽忍著滿腔的悲苦,那種深入骨髓的苦澀感覺讓他想哭。

雪空則是用手捂住自己的心臟,身體都在不住的顫抖,明明他曾經是大師兄寄予厚望的那個徒弟,明明他最有可能帶著赤華山走向繁榮。

絕望化作蔓草瘋狂生長,絲絲縷縷纏繞住幾人的心臟,越纏越緊,越纏越緊,到最後都快要讓他們窒息。

一切都過去了。

一切也都回不去了。

——

新世界——

時值隆冬,陰冷的朔風打斜刺裡吹在人的臉上,刮骨一樣的疼。

青年穿著簡單的青衫,束好的冠發有幾縷髮絲從額邊垂落,他眉深如墨,本就蒼白的面板在冷風裡更是毫無血色。

少女裹著厚厚的襖子,攥在一起的手指用力到發白,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苦水泡入了味。

她目光灼灼的盯著眼前的青年,喉嚨乾澀無比,“衍之哥哥……”

前世因她的任性,導致青年本就羸弱的身體雪上加霜,早早就去了,後來樹倒猢猻散,整個覃家徹底落寞。

這一次,她除了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以外,也一定要好好保護衍之哥哥,絕對不會讓他再因為自己早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