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太陽正好,隊伍恰停下來歇著。

稀稀落落的光亮從窗外滲透進來,溫溫暖暖的。

“小姐,您醒了?”沉吟從外頭進來,趕緊去擰了溼帕子,“擦把臉醒醒神。”

只是,目光落在自家小姐面上時,沉吟稍稍一頓。

“小姐,您的臉……這是怎麼了?”

陸瑾趕緊掏出鏡子,好傢伙,這臉上的淤青指痕,簡直可以用清晰無比來形容!

“這怎麼出去見人?”陸瑾扶額。

沉吟也懵了,“若然您是女兒裝,咱還可以拿輕紗遮一遮,這您……您穿著男兒裝束,在軍中覆著輕紗走來走去的,旁人還以為您有病。”

“該死的狗東西!”陸瑾只覺得腦仁疼。

都怪那個人模狗樣的東西,下手沒輕重,居然……

“那小姐,這段時日您別出去了,就在馬車裡待著,橫豎去答雲州還需要數日,想必數日過後這瘀痕,肯定會消退不少。”沉吟想了想,“這兩日,奴婢就給您煮雞蛋,您可勁的揉。”

陸瑾心死如灰的閉上眼,“只能如此了!”

馬車外。

趙明安瞧著上了馬車,又獨自下來的沉吟,不由的微眯起眸子,“陸敬那麼愛湊熱鬧,那麼閒不住一個人,居然沒下來?”

“許是不舒服?”李滿道。

趙明安直起身,“不舒服?”

他剛要邁步,卻見著趙明暄已經率先朝著馬車走去。

“王爺?”沉吟心驚。

趙明暄深吸一口氣,“人醒了嗎?”

“是!”沉吟點點頭,“但是……”

話音未落,趙明暄已經推開車門鑽了進去。

剎那間,四目相對。

趙明暄:“……”

陸瑾:“……”

趙明暄:“噗!”

陸瑾:“憋著!”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李海瞧著自家王爺鑽進馬車,然後又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來。

“王爺?”李海不解,“怎麼了?”

趙明暄面無表情,轉頭睨了李海一眼,“讓軍醫進去一趟,其他人……不許靠近馬車半步,聽明白了嗎?”

“哦!”李海一頭霧水。

這是怎麼了?

目送自家王爺離去的背影,李海轉頭看著沉吟,“又不舒服了?”

“這……是、是吧!”沉吟有些結巴。

小姐臉上帶傷,也不知道算不算不舒服?

李海趕緊去請軍醫,連沉吟都開始結巴了,可見陸瑾病得不輕。

“怎麼了?”趙明安疾步走過來,“病得很重?”

沉吟趕緊攔著,“殿下還是別進去了,我家公子不舒服。”

“我只是去看看罷了!”趙明安抬步就想上車。

左右侍衛忽然上前,攔住了趙明安的去路,“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馬車,不準打擾陸公子!”

“鎮北王府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了我不成?我是大皇子,他趙明暄見著我,還得尊我一聲大皇兄!”趙明安氣得眼睛發直,“都給我閃開!”

可這些侍衛哪管什麼大皇子不大皇子的,鎮北王府的軍士,只聽命於鎮北王。

“殿下,算了吧!”李滿規勸,“好漢不吃眼前虧,若是陸公子真的有恙,想來是會吭聲的。”

這話說得也實在,一路走來,陸瑾是什麼脾氣,趙明安也是瞧得見的,無論如何都不會吃虧,但凡有仇,當場就報了。

“殿下,無謂為了這種小事而惹上鎮北王府,平白給他們添了把柄。”李滿見著自家殿下已經猶豫,趕緊趁熱打鐵。

趙明安沉了沉眸子,終是沒有再糾纏。

外頭沒了動靜,沉吟這顆心總算落回原處。

“可算是走了。”

沉吟如釋重負,也不知道怎麼的,這大皇子最近對她家小姐分外感興趣,好像是從拔蠱之後,就開始各種莫名其妙的關心?

“有話就說,不必如此看我!”陸瑾不想看自己這張臉,唉聲嘆氣的靠在車壁處。

早些年征戰的時候,才不忌憚什麼傷不傷的,但是現在不行,稍有行差踏錯,這條小命可就玩完了。

如今的勾心鬥角,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彼時先帝想要她入宮,賜婚太子為妃,可她寧可遠征邊關,也不想一輩子陷在後宮的爾虞我詐之中。

出城的時候,太子哥哥來送她,她回頭望去,高高的牆頭上,那人一身墨色的披風,將身影拉得頎長。

後來,再也瞧不見了……

“小姐?”沉吟連喊兩聲,“小姐?”

陸瑾一怔,堪堪回過神來,佯裝疲憊的揉著眉心,“我這正要打盹呢,你作甚?”

“軍醫來了!”沉吟急忙解釋,“讓他進來嗎?”

陸瑾直起身,“讓他進來吧,興許是有什麼好方子,好膏藥之類的,能讓我快點好起來,要不然這幾日困在馬車內,我怕是要憋死!”

“是!”沉吟連連點頭。

不過,軍醫進來之前,沉吟還特意叮囑了一下,千萬不要笑。

軍醫答應得好好的,進來之後還是免不得笑出聲來,直到陸瑾一記眼刀子甩過來,軍醫這才趕緊斂了笑意。

“我那邊有一瓶膏藥,能儘快緩解淤血紅腫,待會就去拿來。”軍醫清了清嗓子,“不妨事,很快就會散淤。”

陸瑾捂著臉,“多謝了!”

“告辭!”軍醫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又回頭看了陸瑾一眼,“陸公子,能否多問一句?”

陸瑾嘆口氣,“還有什麼事?”

“之前陸公子說的那本書,叫什麼來著?”軍醫皺了皺眉,好似真的想不起來了。

陸瑾歪頭看他,“南鳶志。”

“東都城內可有售賣?”軍醫又問。

陸瑾報之一笑,“多年前的雜野書籍,偶然得之,誰知道現在還有沒有?你若是想要,改日我幫你找找,若是運氣好,興許能找到。”

“多謝!”

待軍醫離開之後,陸瑾雙手環胸,靠著車壁不說話。

沉吟沒吭聲,好在沒過多久,軍醫那邊便送了膏藥過來。

“小姐您別動,奴婢替您上藥。”

陸瑾閉著眼小憩,任由沉吟為她擦膏藥,只是之前被打斷的夢,好似這麼都續不上了,難道她這輩子都回不來北國了嗎?

北國將軍府,北國的太子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