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瑤恨得咬牙切齒，陸瑾卻是瀟灑恣意。
手裡有點小錢，頭頂有片瓦，攀著鎮北王府這棵大樹，如今又尋了長公主這根高枝，風吹不著雨淋不著。
“小姐？”沉吟腳步一滯。
陸瑾眉心微凝，“你先回去。”
“是！”
沉吟行禮，悄然退下。
不遠處，趙明暄立在簷下，身邊唯有李海跟著，再無旁人，可見是故意在這裡等著她。
等著便等著罷，誰讓他是這鎮北王府的主。
來日若得恣意身，必當長劍冷對君。
黃沙漫天戰鼓響，一決生死在邊疆。
“王爺！”陸瑾行禮。
李海往邊上退了退，可不敢靠得太近。
趙明暄不吭聲，陰鷙的眸子，散著無溫的陰冷，就這麼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王爺是故意在這裡等我？”陸瑾舔了一下唇。
趙明暄：“……”
該死的東西！
“你不走遠點？待會看見不該看的，怕是要卸了這身骨頭。”陸瑾橫睨李海一眼。
李海：“……”
不該看的？
如馬車裡的畫面？
下一刻，李海趕緊後退。
趙明暄：“……”
到底誰才是主子？！
“王爺？”陸瑾笑得眉眼溫柔，剪水秋眸，含情脈脈的，蓮步淺淺而近，“瑾兒謝過王爺救命之恩。”
趙明暄沉著臉，“說人話。”
“多謝王爺替我斷尾。”陸瑾負手而立。
趙明暄低哼，“還沒瞎呢？”
“陸瑤的人跟著我不放，奈何有長公主在，他們不敢輕易動手。”陸瑾不但不瞎，還心明眼亮，“待長公主一走，他們就被王爺的人生擒，真是要急壞陸家的人了。”
趙明暄心知肚明。
“陸瑤沒腦子，這事肯定會告訴我爹，想必過不了多久，我爹就該來試探王爺了！”陸瑾掩唇淺笑，露出淤青的手腕。
趙明暄瞳仁驟縮，“你便是如此去見皇姑姑的？”
“王爺所賜皆是恩典，瑾兒豈可嫌棄？”陸瑾慢慢捋起袖子。
白皙的手臂上，斑斑駁駁都是青紫色，一眼望去，何其觸目驚心，但若是細看，彷彿有點別的、別的難以言說的滋味。
“王爺放心，我與長公主解釋過了，長公主很是理解。”陸瑾放下袖子，意味深長的望著趙明暄，“長公主還與我說，若身邊無人，可喚她姑姑，若是王爺敢欺負我，只管去公主府尋她。”
即便趙明暄不近女色，但也不是傻子，她這似是而非的一番言論，不就是在誤導長公主嗎？
“若皇姑姑知道你敢騙她，必定剁碎了你！”趙明暄眯起眸子，勾唇笑得冷冽。
陸瑾往前走了兩步，踮起腳尖湊近趙明暄耳畔低語，“那王爺可要小心了。”
“你做什麼？”趙明暄面露嫌惡之色。
陸瑾笑靨嫣然，身子一歪，柔柔弱弱的跌坐在欄杆處，形態婀娜的斜靠著，單手抵著下顎，“王爺還需要多問嗎？瑾兒雖為女子，可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得咬人呢！”
“本王倒要看看，你這兔子如何咬人？”趙明暄抬步就走，“跟上！”
陸瑾眉心微蹙，毫不猶豫的起身跟上。
這地牢，她是第二次來。
一回生，兩回熟。
上次，她是被當成屍體，抬著進來的。
瞧著綁在刑架上，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幾個人，陸瑾雙手負後，不緊不慢的踱步上前，仔細的驗看一番。
其中一人，好似有點面熟。
其他的，一概不識。
“這人，好像有點面熟。”陸瑾蹙起眉頭，“是陸家的人吧？”
陸瑾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能見過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陸家……還真是沒有別的人選。
“大、大小姐……”
聽得這聲音，陸瑾便明白了，漫不經心的往後退了兩步，“奉王曼枝或者陸瑤的命令，跟著我想要抓我的人！”
趙明暄一句話沒說，她竟是都說完了，不由得心裡有些微恙，大概覺得……與聰明人說話不費腦，略有幾分讚賞。
“大小姐，我、我也是被逼的，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要知道，這鎮北王府的刑罰，那都是對付俘虜或者是叛賊的，尋常人哪兒能熬得住。
陸瑾不說話，已經退回了趙明暄的身邊。
下一刻，行刑之人舉起了帶著倒刺的長鞭，狠狠的朝著這些人身上抽去。
地牢裡，瞬時發出了刺耳的嚎叫聲，慘叫連連無休止。
“你覺得，本王該饒了他嗎？”趙明暄問。
若是尋常女子，見著這血淋淋的一面，怕是早就嚇得腿軟，嚇得哭了，她倒好，面不改色，負手而立，像極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旁觀者！
“王爺是把我抬出陸家的，有來有往，不失禮數。”陸瑾轉頭看他，“抬出來一具，送回去一具，王爺覺得這個想法如何？”
人家都要她命了，她還賤兮兮的去求情？
她是北國大將軍陸瑾，又不是那個只會哭的陸姑娘。
睚眥必報，才是她的行事作風！
“你這個想法很不錯。”說實話，趙明暄也正有此意，只不過從陸瑾的嘴裡說出來，這心裡總覺得有點膈應。
小姑娘家家的，長著一張單純無害的容臉，做起事來卻是這般心狠手辣，還真是讓人有些猜不透她！
彷彿是個謎，你看見的，未必是真。
趙明暄忽然對她起了興致，既是如此手段了得，何以在陸家被欺負成那樣？還被欺負了那麼多年，都沒敢還手？
“王爺在想，我既如此心狠手辣，為什麼以前不還手？”陸瑾歪著腦袋看他，笑得眉眼彎彎如月，“是不是？”
趙明暄裹了裹後槽牙，“知道楊修是怎麼死的嗎？”
“笨死的唄。”陸瑾笑聲清脆，“以前沒遇見王爺，我這孤身一人，豈敢與整個陸家為敵？如今有了王爺當靠山，瑾兒自然不能辜負王爺的好心栽培。”
趙明暄沉著臉，“你不是陸瑾。”
“我是陸瑾，只不過，不再是當日的陸瑾。”她摸著下巴，目光含柔的盯著他，朱唇微啟，輕盈繞耳，“王爺就當是我色迷心竅，為了您……”
趙明暄勾唇，目色如刃，狠狠剜過她的臉，“依本王看，你不是色迷心竅，你是讓雷劈了。”
“王爺所言極是，您這一記響雷，還真是劈到了瑾兒的心坎上，讓瑾兒，此生不忘！”
“……”
不要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