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貴人緩步踏入了寢殿,這地方住了這麼久,當然知道哪個地方不一樣,哪個地方能藏人,所以很容易找到夏侯軒藏身的地方。
不過,找到歸找到,反正也跑不了,自然是不急於一時。
“皇上?”青貴人裝模作樣的在寢殿內轉悠,“皇上?”
這個時候的夏侯軒已經是甕中之鱉,但更大程度上,是驚弓之鳥,嚇得魂不附體,之前還能囂張囂張,可是現在的他還能剩下什麼呢?
身邊沒有一個人,手邊只有一把刀,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
“皇上?”青貴人低低的喊著,“皇上?”
夏侯軒自然不敢應聲。
“外頭已經被徹底包圍了,您可千萬不要出來。”青貴人低低的笑著,“大家都沒有活路了,您也不例外,現如今整個北國皇宮,都已經落入了陸瑾的手裡,您……可要藏好了!”
說著,青貴人又在寢殿內繞了一圈,終是站在了衣櫃前面。
“皇上您可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嗎?”青貴人低頭冷笑兩聲,“原本都是好好的,怎麼就成了這般模樣?您當不了皇帝,也坐不了江山了!”
陸瑾垂眸,有些事情還真是不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皇上剛愎自用,素來按照自己的心思走,全然不顧忌天下民生,也不管滿朝文武如何進諫言,您只知道這天下是夏侯家的,於是乎您在宮裡驕奢淫逸,不管邊關的死活。”青貴人苦笑兩聲,“冤假錯案頻生,百姓民不聊生。”
這些夏侯軒都知道,可他從未想過要改變什麼。
“您把自己的快樂凌駕在所有人的生死之上,可您忘了這宮裡的一磚一瓦,都是先帝打下來的,能讓您盡享榮華富貴,只是因為您的出身。”青貴人站在原地,“若不是生在皇家,若不是陸將軍將您扶持到這個位置,現在這天下跟您有什麼關係?”
夏侯軒聽著,好像事情不太對勁,青貴人字字句句都向著陸瑾,壓根不似曾經這般與自己站在同一個陣線上。
不對!
不對!
“沒有陸家,就沒有您這位皇帝,可是您都做什麼?”青貴人繼續道,“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一箭穿心過後,多少將士無辜枉死在邊關。”
夏侯軒眸色陡沉,隱約好似意識到了什麼……
“呵,人死了,你才知道情深。這叫什麼?這叫犯賤。”青貴人勾唇冷笑,“還把她困在宮中這麼久,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您可真是該死啊!”
夏侯軒陡然握緊了手中的刀子,原來、原來都是假的,原來……
他才是那個傻子!
“皇上不理朝政,卻又把持朝政,底下全是陽奉陰違之徒,他們對您阿諛奉承,卻在外面搜刮民脂民膏,以至於山匪躁動,到處都是燒殺搶掠,我的父親母親,我的兄弟姐妹就死在屠刀之下,說白了,其實也是因為皇上的緣故。”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究其原因,上無道,下無法。
“那時候我原以為自己快要死了,可最後的最後被人救活了,皇上以為這是為何?”青貴人冷笑,“皇上只顧著自己想了,可曾想過老百姓是怎麼過活的,那些被人魚肉的日子,您可知道會有多慘烈?鮮血淋漓的畫面您見過多少?”
青貴人殺氣騰騰的盯著櫃子,“皇上,睜眼看看吧,這就是您統治下的北國江山。您不會真的以為我是站在您這邊?”
看看吧,這北國天下要改朝換代,要換個人來做,夏侯軒視如命根的皇位終究也成了別人的。
皇宮,姓氏,乃至於性命,都得落在別人的手裡。
“被人魚肉的滋味,皇上也得好好嘗一嘗才是,妾身……看到您了!”青貴人幽幽然吐出一口氣。
寢殿內,還是一片死寂。
夏侯軒躲在櫃子氣得七竅生煙,死死握著手裡的匕首,恨不得現在衝出去殺了青貴人,可外頭響起了腳步聲,他不敢衝出去,怕自己會被亂刃分屍,現在這種情況已經由不得他任性。
你看,他也是知道任性為何物,也是知道害怕的,他只是仗著自己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所以才會這般肆無忌憚,不把人命當命,將百姓視如草芥。
皇帝之所以為皇帝,是因為他生來就在皇室,可如果他不再是皇帝,一旦被拽下龍椅,他將面臨的是老百姓的唾罵,文武百官的唾棄,天下人的口誅筆伐。
下一刻,青貴人發出了低低的淺笑,“皇上應該不會以為躲起就沒事吧?每天一碗湯,您喝得倒是挺痛快的,覺得好喝嗎?那可是妾身親手為您特意準備的,裡面摻了料能讓您覺得甚是鮮美,可您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嗎?這麼久了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身體的異常?”
門外,陸瑾眉心微凝。
“哦,對了,您嗜血如命,太醫院那幫老東西可都怕死了,只要一句話,他們就會人頭落地,這後宮的寵愛都在妾身身上,誰還會多說半句,即便發現了您的身體異常,也不敢往您跟前湊。諸多因果,皆是您一手造成。”青貴人雙手環胸,睨了一眼緩步走進來的陸瑾。
這老天爺是長眼睛,種什麼因結什麼果。
“是您自己害了自己,現在還不打算出來嗎?”青貴人勾起唇角,與陸瑾相視一笑。
櫃子外頭,安靜得出奇。
櫃子裡頭,夏侯軒似乎連呼吸都停了。
這種狀況似乎已經到了絕境,不管夏侯軒是否出去,都已經無路可逃,外頭重兵防守,如同甕中之鱉,所有的退路都被夏侯軒自己堵死,是以現在的他已經一無所有。
除了這條命,什麼都沒了……
夏侯軒無力的靠在櫃子內壁,低眉瞧著自己手裡的匕首,寒光利利,有那麼一瞬他是真的想解決了自己,可到底是沒有這樣的勇氣。
匕首雖然鋒利,可從疼痛到死,還是有一段時間的,他殺人的時候可以不眨眼,但是自盡卻怕極了疼痛,畢竟刀子只有落在自己的身上,才會知道有多疼。
青貴人眉心微蹙,偏頭看向一旁的穆託。
不會死了吧?
陸瑾勾唇,笑得嘲諷。
死?
誰死,夏侯軒都不會死。
這麼多年的富貴榮華享受下來,他早就沒了那份骨氣……
這個無恥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