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情況下,誰還會敢多說什麼?
連丞相大人都已經說得如此清楚明白,若是滿朝文武還敢往前湊,那不是自己找死嗎?
皇帝已經瘋了,或者說已經離瘋癲不遠了,誰都清楚這一場仗一旦打起來,皇帝是最沒有勝算的那一方,不管是陸家還是拓跋家,都是手握實權的人。
滿朝文武皆沉默,帝王上位皆咆哮。
“一幫廢物,一幫廢物,朕養了你們何用?到了該用之時,竟是能用著皆無。”夏侯軒拍案而起,終是無奈的跌坐在龍椅上,“朕還以為諸位愛卿對朝廷忠心耿耿,這個時候必定會站出來,為朕分憂,可朕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
他如今只知道指責滿朝文武,卻都忘了,當初自己都做了什麼?
不只是當初,饒是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是這些臣子有了不臣之心,自己何錯之有?
帝王,永遠都不會錯。
“說話,都給朕說話!”夏侯軒怒吼。
丞相立在一旁,再也沒有言語。
帝王瘋了,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他又何必盡這勞什子的規勸之職?
還是等帝王安靜下來再說罷!
沒有人搭理皇帝,皇帝就成了孤家寡人。
到了這個時候,便是連夏侯軒也看出了問題所在,看上去他是帝王,可實際上,沒人拿他當回事,不是牆頭草,就是已經有所站隊,早就已經心思各異。
“皇上!”好半晌,丞相再度站了出來,“臣有事起奏。”
夏侯軒面色鐵青,這個時候已經稍稍冷靜下來,只不過面上的殺意是怎麼都壓制不住,身為百官之首,沒有替他壓制住文武百官,反而在金殿上如此言語,駁了帝王的顏面。若是真的要殺一儆百,那這丞相便是首當其衝。
只不過現在,聽得丞相說有事上奏,夏侯軒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一雙眸子微微眯起,危險之意凌然周身。
“說!”
皇帝當然知道,夏侯軒的心思,這些年死在帝王手裡的忠臣良將還少嗎?
帝王昏庸無道,若不是邊關有陸家守著,何來的安穩日子可言?明明是過河拆橋,他卻嫌橋拆得太快,沒有被他碎屍萬段,這天底下有這樣便宜的事兒嗎?
“啟稟皇上,臣已經收到了邊關急報,八百里加急。”丞相自袖中取出了一份塘報,“燕國那邊已經開始調集軍隊,隨時準備希冀我北國邊境,還望皇上早日派兵馳援,早些準備妥當。萬一開戰,受災的是邊關百姓,請皇上定奪!”
夏侯軒原是想等著丞相把話說完,就直接動手,可沒想到這一擊炸雷,直接炸得他僵在原地,愣是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邊關?”夏侯軒喉間滾動。
丞相不急不緩的開口,“是,邊關動盪。現如今既沒有陸家鎮守邊關,也沒有拓跋氏可用,皇上還是要從武將之中挑撥將士,快速馳援邊關才好,否則內憂外患,後果不堪設想。”
一提到這內憂外患,夏侯軒就覺得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裡,愣是咽不下吐不出……
沒有陸家也沒有拓跋家,他這皇位似乎就坐不穩了,外敵入侵,都城內亂,頃刻間大廈將傾,搖搖欲墜,也不知這樣的日子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夏侯軒張了張嘴,一瞬間的疲憊不堪湧上心頭,瞬間癱在了龍椅上,邊關動亂,內憂外患,他這一國之君似乎也沒有更好的對策,已經到了這地步,似乎是自己一點點的把羽翼剪除,然後陷自己於這樣無可挽回的境地。
“皇上?”丞相還在說話,“您這是怎麼了?現在滿朝文武都等著您的安排呢!”
安排?
讓誰去?
城外有虎狼盯著,城內有陸瑾,只要他這個皇帝離開皇宮,就等著被擒拿,到了那時候,便是怎麼死都不知道。
就眼前這群文臣武將,說句不好聽的,都挨不住陸瑾兩下子,哪兒還能跑出去跟她較量?
“皇上?”丞相還在喊。
夏侯軒回過神來,“閉嘴,都給朕閉嘴!”
聽得這話,自然也沒人再開口。
閉嘴就閉嘴吧,反正現在他們也沒辦法了,內憂外患的,要麼改朝換代,要麼成為亡國奴,承受戰火的洗禮,其後該怎樣就怎樣。
什麼榮華富貴,什麼高官厚祿,沒遇見明君……都得瞬間作廢。
“呵,朕知道,你們這一個兩個的,其實打心裡就瞧不上朕,覺得朕只會吃喝玩樂,昏庸無比。”夏侯軒有氣無力的開口,緩步走下了白玉石階,“朕也想當個好皇帝,可你們給朕機會了嗎?”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都這個時候了,皇帝還是覺得,錯都在別人身上。
“兵權旁落,你們有過為朕考慮嗎?朕也想矜矜業業,可朕的手裡沒有皇權,權力都在臣子手裡,朕只是想物歸原主,有錯嗎?”夏侯軒咬牙切齒,“是你們無能,若是你們能早日發現,替朕分憂,朕何至於落得今日的地步?”
他沒錯!
錯的是這幫臣子,是他們無能。
“皇上?”丞相剛要開口,卻聽得夏侯軒一下子砸了案頭的御筆架。
頃刻間,滿殿嘩啦啦作響。
丞相終是閉了嘴,你永遠都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就像是眼前的狀況,是以多說無益,還是不必再說。
帝王,沒救了。
“朕沒錯!”夏侯軒眥目欲裂,殺氣騰騰的瞧著底下的文武百官,“今日起,你們若是想不出好辦法,將這幫亂臣賊子趕出皇城,想不出禦敵之策,朕就每隔一個時辰殺一人!”
剎那間,滿殿譁然。
每個人都不敢置信的揚起頭,望著高高在上的帝王,以為自己聽錯了。
皇帝說什麼?
一個時辰殺一人?
殺人?
殺臣子?
如此明目張膽?
事實如此。
“朕沒有耐心,你們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夏侯軒站在金殿正中間,負手而立,身上的龍袍依舊盤著五爪金龍,象徵著最至高無上的身份地位,“朕說到做到,還望諸位愛卿能多動動腦子,朕會在偏殿等著,待你們想出了禦敵之策,才能活著離開此處。”
語罷,夏侯軒拂袖而去。
“這這這……”老臣們氣得吹鬍子瞪眼,“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入宮,他這是、這是什麼……如此這般,可還是君主模樣?”
丞相雙手交叉,目光沉沉的望著殿門。
該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