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畢竟是北國，北國的都城已經亂成了一團，這就意味著很多事情由不得旁人做主，陸瑾必須得佔據絕對的主動權，不允許任何的分心。
是以，芸娘還是沒辦法，到底還是被送出了城。
不過有一樣還是可以放心的，那便是見到了陸瑾，瞧著她安然無恙，心裡總算踏實了……
雖說，一身皮外傷。
“您也別怪東家。”林行低聲勸著，緩步陪在芸娘身側，“初來都城的時候，狗皇帝很是囂張，傷及東家還不止，留著她在宮裡羞辱。東家那性子其實很烈，並不似平日裡咱們所見的這般隨和，那時候在宮裡……”
說到這兒，林行頓了頓，有些話不必說也該清楚了。
“你見過陸老將軍嗎？”芸娘忽然問。
話題一轉，林行愣怔了片刻，轉而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見過的。”
芸娘登時變得有些激動，脫口便問，“那他對她好嗎？”
“嗯？”林行顯然是有些繞不過彎來，一時間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想明白，她到底想問什麼？什麼好不好的？
見著林行發愣，芸娘陡然意識到自己唐突了，面上旋即露出了幾分尷尬之色，“我、我就是隨口一問，隨口一問，你可莫要往心裡去。此前在城門樓上，我瞧著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竟是被逼到那種程度，家裡也沒個吱聲的，想著……”
“想著東家是不是成了棄子？”林行跟著陸瑾這麼久，又經歷了北國都城這些腌臢事，心裡愈漸明瞭，很多事情不言自明，“想著陸老將軍是不是個權勢為上之人？”
芸娘不說話。
無聲的預設。
“那你就猜錯了，陸將軍還真不是你想的這樣。”林行搖搖頭，想起這些日子與陸世偃的相處，不自覺的笑了笑，“陸老將軍是個很有趣的人，在對待東家的事情上，也都是事事以東家為先，此番按兵不動，亦是受了東家的令。”
芸娘一怔，“是你這東家不讓出手的？”
“要不然呢？”林行嘆口氣，“我是奉命留在城內，隨時出手救出東家，而城外則交給老將軍來處置，唯有如此才能雙管齊下，動搖帝王江山。”
芸娘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就這麼愣愣的瞧著他良久，終是收回了視線。
“帝王無道，濫殺功臣。”林行繼續道，“但這皇位畢竟是夏侯家的，所以要想博得民心，就得讓帝王失去民心。這是苦肉計，所以老將軍不能動手！”
芸娘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我便明白了，只不過如此一來，豈非……豈非苦了她？在城門樓上的時候，瞧著真是驚心動魄的，讓人……讓人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沒辦法，若不能激起民憤，這件事就不能善了，帝王猜忌在前，暗殺在後，若是此番不能一擊必中，接下來只怕會死無葬身之地。”林行嘆口氣，“你是不知道，在你來之前，那狗皇帝都做了什麼？”
芸娘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你且與我細說，我倒要聽一聽，這狗皇帝此前都做了什麼腌臢之事。”
“說來話長。”林行有些感慨。
原以為只是出行北國，可沒想到竟會遇見這麼多的事情，對林行而言，也是一種成長，也是一種見識，確也收穫不少。
林行說得雲淡風輕，芸娘聽得揪心。
等林行帶著人，將芸娘送到了陸世偃跟前，芸娘都沒能反應過來，一張臉依舊蒼白得厲害，瞧著狀態不是太好。
“這位是……”陸世偃不解。
林行當即上前行禮，其後將芸孃的身份做了些許介紹。
三言兩語，便可解釋清楚。
對此，陸世偃倒是沒太多話，陸瑾在大燕的奇遇，此前林行也說起過，倒是沒成想竟還有這般情深義重之人，竟是追到了此處。
“倒是難得！”陸世偃點點頭，“如此，就多謝掌櫃的。”
芸娘上下仔細的打量著陸世偃，雖說到了這般年歲，但是依舊精神健碩，倒也沒有萎靡之相，瞧著是個拎得清的人。
但是人不可貌相，誰知道真相如何？
“民婦叩見將軍！”芸娘行禮。
陸世偃擺擺手，“你既是阿瑾的人，便不必多禮，現如今狀況不太好，不只是帝王那邊作死，還有拓跋家在拖後腿，時刻盯著撿漏，所以諸事要小心為上，若無必要……不要輕易離開。”
“我知道！”芸娘點頭，“原就是為了阿瑾回來的，這會當然是以她為先，以她為重，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陸世偃愣了愣，總覺得這芸娘好像有點奇怪，彷彿是在哪兒見過，“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將軍認識我？”芸娘低聲問。
陸世偃搖搖頭，“瞧著有點面熟，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多半是我看錯了吧？”
“我瞧著將軍也是有幾分面熟，但是這世上相似之人多了，有時候未必都真的見過。”芸娘溫和體貼的說，“將軍高高在上，我不過一介民婦，遊走江湖多年，其後在大燕……”
說起這個，她頓了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不打緊，相識就是緣分。”陸世偃道，“林行，你帶芸娘下去休息吧，我這邊得想清楚，那頭得怎麼處理，拓跋遠這腌臢小子還藏著掖著呢！”
事情，還沒結束。
“是！”林行躬身行禮，轉身帶著芸娘出去。
芸娘深吸一口氣，跟在了林行的身後，走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
“你看什麼？”林行問。
芸娘斂眸，心下微沉，“再看看，是不是真的認識？”
“真的認識？”林行不解，“你到底是什麼時候見過他的？”
芸娘回過神來，似笑非笑的望著林行，“若我說……罷了！說了也沒用，可能誰也不信，又或者是我自己看錯了，當年也只是朦朧一眼。”
“當年？”林行其實不太能聽得她的意思，什麼當年不當年的，當年到底怎麼了？
芸娘苦笑，“你相信命運嗎？”
“我信。”林行點頭，“以前不信，後來遇見了東家，出了這麼多的事情，就慢慢的相信了！”
芸娘看向他，“我以前也不信，現在也信了。”
林行：“？？”
她到底是怎麼了，瞧著好像奇奇怪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