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怒髮衝冠

柱子的爺爺睡下後，劉與敬一瘸一拐的帶著李承乾和柱子來到他家。

李承乾看著劉與敬的背影，孤寂中帶有一些強硬。

劉與敬沒有兒女，家裡只有他和妻子兩人。

進了屋子。

劉與敬用衣袖蹭了蹭胡凳，對李承乾道：“太子殿下坐吧，寒舍簡陋，還請殿下莫要見怪。”

李承乾搬過胡凳坐了上去，“怎麼會。”

劉與敬這話，竟讓他不知該如何接。

此刻，劉子敬有許多話想對李承乾說，卻又不知該怎樣開口。

片刻。

李承乾率先開口，“先說說你吧，撫卹金被貪墨，怎麼沒有去報官。”

聞言，劉子敬無奈的搖了搖頭，“報官...報官又能如何，他們早已串通一氣。”

“我要是去報官，他們要殺我全家，要殺柱子全家。”

“我怎麼能...”

“怎麼能拿大家的身家性命去賭。”

言語間，李承乾能深深的感受到劉子敬心中深深的失落感。

頓了頓。

劉子敬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我與柱子爹爹，戍衛邊疆多年，飽經風霜，對大唐忠心耿耿。即便面對嗜血成性的突厥，我們亦沒有低過頭，亦沒有膽怯。我用半生時間去學習如何保家衛國，用血與淚去領悟怎樣馳騁沙場。”

“但我卻從未學會，如何面對生活。”

“柱子爹爹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我自己因戰成疾，退隱家鄉，我本以為我們能成為大唐的驕傲，能成為長安城的英雄。”

“我還曾幻想，將柱子培養成他爹爹那樣的人，那樣有著漢人傲骨，大唐脊樑，血染沙場的軍人。”

“可現實卻如同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我們不但沒有獲得應有的殊榮，反而被自己人玩弄於股掌之間，別說培養柱子，就是讓柱子活下去的希望，我都快看不到了。”

話落，劉子敬低下頭，整個人鬆垮下來，這些話，他不知道憋了多久。

如果不是李承乾今日來訪，這些話，可能要被他帶到墳墓裡去了。

少傾。

李承乾走到劉子敬身邊，拍著他的肩膀，“你們不但是長安城的英雄，也是這大唐的英雄，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屬於你們的榮光，本宮一定將他歸還於你們，貪墨撫卹金的人，本宮掘地三尺，也要將他們挖出來。”

“用他們的人頭，祭奠為大唐犧牲的將士。”

柱子在一旁，聽著劉子敬的話，默默流下了淚水，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父親了。

甚至於，他都快要忘了父親的模樣。

“柱子，你要乖呀，在家聽媽媽的話，爹爹要去守衛邊關了。”

“爹爹，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柱子不想讓爹爹走。”

“柱子，你已經是個男子漢了，不要總哭鼻子，爹爹明年就回來，保護媽媽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嗯，爹爹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媽媽，等你回來。”

一張張和藹，溫柔的面龐，漸漸浮現在柱子腦海中，“爹爹，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媽媽，我將媽媽給弄丟了...”

淚滴漸漸匯聚，從柱子臉頰，悄然而下。

李承乾蹲在柱子旁邊，用手抹去他臉上的淚痕，“柱子，你的母親是何時失蹤的。”

頓了頓。

柱子開口道：“九天前，劉伯伯因為撫卹金跟官府的吵了起來，還打了劉伯伯。”

“母親氣不過，上前為劉伯伯理論。”

“他們說，要母親明日親自去官府取撫卹金。”

“母親去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我曾跑去問過，他們說不曾見過，還將我轟了出來。”

劉子敬聽了，十分激動，“咳咳咳...咳咳咳...”

“柱子，這些話你為何不對我說，你不是說，你不知道你母親去哪裡了嗎？”

柱子怯懦道：“母...母親說，如果她回不來，這件事不要對劉伯伯說，他怕你...”

說到最後，沒有了聲音。

劉子敬站了起來，顫抖道：“柱子...你這孩子糊塗啊！咳咳咳...”

說話間，一口血噴了出來。

人也昏厥了過去。

李承乾急忙跑上前去，“子敬！子敬！”

與此同時。

蘇定方也帶人趕了回來。

帶領幾個醫師將劉子敬抬到屋內。

夜晚。

李承乾跟領柱子坐在院落外的臺階上，望著天上的星星。

由於柱子爺爺的身體太過虛弱，需要靜養些時日才能搬走，李承乾便留在這裡等那些貪墨撫卹金官員和柱子孃的訊息。

李承乾對柱子道：“柱子，那些官員貪墨你家的撫卹金，傷了你劉伯伯，拿走了你爹爹的榮光，還騙走你娘，你恨他們嗎？”

頓了頓。

柱子點頭道：“我恨！”

李承乾又問道：“那你恨大唐嗎？”

周圍的官軍聽到李承乾的話十分震驚。

太子殿下問的話，真是...太直接了。

他們好奇的將頭轉向柱子，期待他的回答。

柱子搖了搖頭，“不恨！”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李承乾追問道：“為什麼不恨？他們可都是大唐的人呀。”

柱子轉過頭看向李承乾：“那太子殿下也是大唐的人呀！我要恨大唐，不就等同於恨太子殿下嗎？”

“可是我不恨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是好人。”

“我爹爹跟我說過，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要行的端，坐得正，要對得起國家百姓，要對得起妻兒父母。”

“作為男子漢，理應拿起武器，保衛國家，守護百姓。”

“柱子也想像父親樣，跟隨太子殿下，守邊關，殺突厥。”

李承乾看著柱子那一雙明亮而又澄澈的眼睛，激動不已。

柱子幾句話，深深刻在了李承乾的心裡。

他們本應該被自己保護，他們本應該享受幸福生活。

李承乾對他道：“柱子，那本宮給你一個入伍的機會，給你一個可以當大將軍的機會，你願不願意。”

柱子看著李承乾，眼神堅定異常：“我願意。”

李承乾站了起來，“好！”

“蘇定方！”

蘇定方跑了過來，“末將在。”

李承乾道：“柱子以後便是本宮的親傳弟子。”

“你要好生待他。”

蘇定方回應道：“末將領命。”

柱子這個娃娃，蘇定方也喜歡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