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怎麼知道咱們行蹤?”吳寧禪滿面疑竇。

林騰迅速排除了有人通風報信的可能,說道:“應該只是路過,咱們現在逃肯定是來不及了,也不一定能逃得過,敵軍從哪個方向來?”

斥候指了指方向,正好是在山坳的另一邊。

林騰略一思索,下令道:“所有人原地不動,牽好自己的馬,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明白!”

眾多將士立即滅了火,在山坳中藏好,有的人已經抽出了刀,但凡馬匹發出一點聲響,就立即將它宰了。

很快遠處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整個大地彷彿都在跟著震動。

林騰趴在山坳頂端,只冒出半刻腦袋,一動不動盯著遠處的敵軍。

地平線上出現一片黑壓壓的影子,由於天空之中有淡淡月光,所以大軍並沒有點火把,隨著敵軍越來越近,大地顫抖的也越來越劇烈。

轉瞬間上萬敵軍飛馳而過,隊伍一眼望不到邊,一萬人著實不是個小數目。

這些人似乎著急趕路,對兩邊根本沒興趣勘察,估計也想不到在這種荒山野嶺會藏著敵人。

足足過了半刻鐘敵軍才全部離去,林騰暗自鬆了口氣。

吳寧禪也從旁邊爬了上來,皺眉道:“為什麼敵軍要趁夜行軍?”

“你分析一下?”林騰看向吳寧禪。

吳寧禪思索半晌道:“一萬多的騎兵,看來他們是有什麼重要的行動,當前韓青最重要的行動當然是抓住陛下,難道敵軍發現了咱們的蹤跡?”

林騰點頭道:“敵軍多半已經知道咱們要在漆口縣集合,所以派了大軍提前過去埋伏,陳老將軍他們危險了,咱們必須牽制一下敵軍勢力,傳令下去,所有人五人一組,改為平民裝束,開始分批行進,在前面的豐安縣城外集合。”

“是!”

眾人當晚在山坳裡面休息一晚,清晨換上裝束,五人一組趕赴官道,開始朝著豐安縣進發。

林騰和鐵夔以及吳寧禪帶著另外兩名軍中好手一撥,在下午前趕到了豐安縣城外。

城外除了大片村莊農田外還有一大片樹林,林騰讓人在樹林裡面集合,帶著鐵夔和吳寧禪進城,準備鬧出點動靜吸引一下敵軍注意力。

他特意從附近蒐集火藥,做了個簡單的竄天鼠訊號彈,假如城內發生危險,也好通知援兵前來集合。

豐安縣是個小縣城,城牆只有一丈多高,駐軍也並不多,為避免麻煩,三人都沒有帶武器,扮作進城採購的農夫混了進去。

小縣城只有橫豎兩條街,三人直接找了個酒肆坐下來,點了些酒菜,吳寧禪低聲道:“這裡我來過,縣衙就在前面那條街,咱們要不要進去幹他一票?”

“先不著急,吃飽肚子再說!”

林騰點了酒肉,三人連日來都吃的粗糧淡飯,青菜都很少見,更不用說肉,這時全都卯足了勁吃,菜一盤一盤的上來,空盤子一盤一盤的守下去,林騰和吳寧禪都已經吃飽了,鐵夔還在狂吃海喝,引得四周食客頻頻矚目。

畢竟鐵夔個頭太大,活像個成了精的黑熊,誰看見都想多看兩眼。

吳寧禪感嘆道:“老鐵這飯量,尋常人家都養不活啊!”

“我飯量咋啦,我吃的比以前少了一半呢!”鐵夔悶聲悶氣道:“我都十幾天沒吃肉了,還不讓我多吃點。”

“行行,多吃點,走的時候再給你帶幾隻雞鴨。”林騰滿面笑容,他就喜歡這種能吃能幹的人,更何況鐵夔的人生中吃是重要一環,林騰決定以後給他伙食弄好點,先栓住他的胃,把他牢牢栓在身邊。

這時一隊官兵從外面走過,吳寧禪嘆道:“韓青為了抓您,搞得到處烏煙瘴氣,以前他都是愛民如子的形象,不知為何現在變成了這樣,難道人一旦得了權勢,就會利慾薰心?”

“吳兄這話說的不錯,人一旦得了權勢,大多都會變得利慾薰心。”

忽然旁邊桌上傳來一個低沉聲音,三人都朝那人看去,見他背對而坐,背影纖瘦,穿著一身黑衣。

吳寧禪悄悄伸手摸往靴子裡的匕首,問道:“這位兄臺尊姓大名,何不過來一起喝幾杯?”

“好!”

沒想到對方答應的乾脆爽快,端著酒壺坐到了三人桌邊。

林騰朝此人看了一眼,頓時呆住。

這人雖然一副男人裝扮,但面板白嫩如玉,睫毛纖長,紅唇飽滿瑩潤,五官可說精緻到了極點,喉嚨沒有喉結,一看就是女扮男裝。

林騰前世曾經見過無數女人,但像這麼美的還是頭一次見,甚至宮裡那個還沒來得及臨幸的小蓉也被她甩出了十萬八千里。

此女身上帶著一股出塵仙氣,雙眼明亮,美豔不可方物。

桌上的三個男人全都看呆。

林騰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問道:“姑娘怎麼稱呼?”

“黎教紀雲真。”美女紅唇輕啟,吐出幾個字,端起酒喝了幾口,嘴角帶著淡淡酒漬,更添幾分誘人姿態。

“原來是紀小姐,失敬。”吳寧禪登時動容,拱手問候。

林騰愕然道:“你們認識?”

紀雲真微笑道:“雲真見過皇帝陛下!”

林騰眼中頓時閃過殺機,渾身肌肉瞬間緊繃,隨時準備發難。

知道他身份的人基本上都是敵人。

紀雲真彷彿沒看見林騰的動作,淡然道:“陛下可否聽雲真說幾句。”

“說。”林騰固然覺得這個女人漂亮,但絕不會被美色衝昏頭腦,此時他心裡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察覺到酒肆中的食客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個一乾二淨,街上行人也都不見了。

這一瞬間林騰知道自己已經被包圍,反而放鬆下來,只要紀雲真話沒說完,那三人就是安全的。

紀雲真又輕輕啜了口酒,看著窗外道:“現在整個北方都知道了陛下的威名,您從京城一路打到豐安縣來,只憑五百兵馬就將雲川縣鬧得天翻地覆,眼下又救了兩千多名俘虜,人數增到三千人,陛下是想殺到涼州去,藉此東山再起?”

林騰沒想到此人對自己的底打探的這麼清楚,皺眉道:“紀小姐,你還是直說吧,找林某目的究竟是什麼?”

紀雲真不答反問:“您對爭霸天下有幾分把握?”

“十分。”林騰毫不猶豫的回答,言語中充滿自信。

“這就是雲真來的目的了。”紀雲真淡然道:“眼下韓青起義軍雖然佔領北方,但其人眼光短淺,不成氣候,南方李逢時雖然接連攻下數州,但其內部官僚勢力混亂,烏煙瘴氣,瓦解是遲早的事情,陛下可知天下這諸多起義軍中,哪一支最有希望?”

林騰面無表情道:“我倒也聽人說起過,中原秦安士家底厚實,是將門之家,族裡出了許多人才,又統合了豫、徐、荊三州,可謂兵強馬壯,治下井井有條,百姓安居樂業,你想說這人是吧?”

“陛下慧眼如炬,雲真佩服。”紀雲真微笑道:“陛下,大臨已經病入膏肓,猶如垂暮老人,您即便拼盡全力,又怎能救活一個將死之人?”

林騰笑道:“你怎知我要救這個老人,我沒有一點救人的想法,我只想給它換個軀殼。”

紀雲真皺起眉頭道:“陛下可知您的出現增加了天下穩定的變數,本來幾年時間就能讓百姓安居樂業,您一旦插手,遭殃的只是百姓,陛下是個心懷天下的智者,我想您應該不會害得天下百姓無家可歸。”

林騰覺得好笑,搖頭道:“那你應該去勸勸秦安士,讓這個忤逆臣子儘快歸順,免得天下百姓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