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瘋子

在送走林正誠一行人沒幾天，蘇楠就收到了劉玉和王弘志的婚禮請帖。

看著兩人相攜而行的甜蜜，蘇楠為他們由衷高興的同時，也有些悵然，不由捏緊了掌心。

“周知青呢？他來不來？”

劉玉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正蹲在院子角落裡看那片山茶花叢，按理來說這個季節了，山茶花應該早已經凋零，只剩下綠葉了才對，但是這裡的山茶花卻還剩下幾朵殘花，顫顫巍巍的綻放出獨有的高潔。

蘇楠端了兩杯糖水出來，聞言腳步一頓，隨後緩緩勾出一抹笑意來，輕聲道：“他可能去不了，他最近比較忙，我都見不到人。”

“啊，那也沒辦法，沒事的，到時候你幫我帶包喜糖給他。”劉玉站起身，接過蘇楠遞過來的水，然後遞給了身邊的王弘志一杯。

“嗯嗯。”蘇楠笑著應下，話鋒一轉道：“到時候我來給你化新娘妝，怎麼樣？”

“好啊。”劉玉立馬點頭，抱著蘇楠嘿嘿一笑。

隨後幾人又聊了幾句現狀，蘇楠拿出從滬市帶回來的高中教材，遞給兩人，半真半假的提點了幾句，讓他們有空多看看書。

劉玉平時就愛看書，之前在知青點，沒事的時候就翻翻，所以在看到蘇楠給自己的書後，眉眼都帶上了笑意，一個勁的道謝。

王弘志看起來卻不太感興趣的樣子，他每天要賺滿工分，累得要死，回到家只想倒頭就睡，哪兒來的時間看書，但是蘇楠好心送了一套給他，他也笑著收下了。

蘇楠將一切看在眼裡，在心裡幽幽嘆了口氣，也沒有說什麼，只是笑著送走了二人。

等二人走後，蘇楠看著冷冷清清的院子，在原地呆愣幾秒後，走到山茶花前蹲下，伸出了手，沒一會兒從她掌心中就冒出一小捧水，見差不多了，她緩緩鬆開手，那水就順著指縫流進土壤之中。

沒多久，原本萎了的花苞和葉片，便奇蹟般地重新綻放生機。

“你們陪陪我吧。”蘇楠食指輕觸花苞，低聲喃喃道。

很快就到了劉玉婚禮的前一天，蘇楠早早的就出門，坐上了前往肖家村的車，剛下車，就在村門口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渾身髒兮兮的男人趴在地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一樣。

見狀，蘇楠以為對方是丟了很重要的東西，便好心的上前問了一句：“你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卻不料，男人突然猛地抬起頭，神經質一般大喊道：“奶奶，奶奶，我要喝奶奶。”

蘇楠被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卻被腳下的凸起的石頭給絆倒在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竹編箱裡面的東西也被摔出來了，散落一地。

只見那個男人面容醜陋，長髮凌亂，全是打結和枯草，臉上糊滿稀泥，嘴裡還不斷往外面滴髒水，原來他剛才不是在低頭找東西，而是埋在臭水溝裡吃土。

看清對方的形容，蘇楠一陣反胃，差點吐出來，捂住嘴乾嘔了一聲，下意識挪動屁股往後面躲去，在心裡不斷祈禱著希望這個男人不要注意到自己。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男人眼神空洞的四處看了一圈後，將視線鎖定在蘇楠身上，迷茫的叫了一聲：“姐姐，我要喝奶奶，喝奶奶。”

說完，就朝著蘇楠撲過來，動作異常迅速，跟他笨拙的身軀完全不一樣。

“啊。”

蘇楠慘叫一聲，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拼了老命往前面逃，嘴裡也不斷喊著“救命”，幸好她所在的位置是在村口，又正值飯點，這個時候很多人都沒有去上工，而是在家裡吃飯。

所以就在瘋男人快要抓住蘇楠的手時，有村民拿棍子一把將其擊打在地，制止了他的行為。

“蘇知青，你沒事吧？”不少人聞訊趕來，其中一個人就是丁茂。

“沒事。”蘇楠搖了搖頭，見到熟人，方才鬆了口氣，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望向被人壓住的男瘋子，忍不住問道：“這是誰呀？”

她之前待在肖家村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像是看穿蘇楠在想什麼，丁茂皺起眉頭，解釋道：“這人是肖家村本地人，小時候發燒沒錢治病，腦子給燒傻了，然後就一直這樣了，你傷腿那段時間，他剛不小心掉進河裡，臥床好久才好不容易給救了回來。”

“哦哦。”還怪可憐的。

就在這個時候，壓住瘋男人的村民突然嫌棄的一皺眉，無語的喊道：“他拉褲子裡了，臭死了。”

“真是倒黴死了。”

“就不能把他鎖在家裡嗎？出來禍害別人幹什麼？”

七嘴八舌地議論聲伴隨著一股惡臭在周圍散開，所有人都捂住了口鼻，偏過了頭。

那個瘋男人像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一樣，傻笑個不停，甚至想伸出手去掏褲子裡的髒東西，嘴裡還唸叨著：“好吃的，好吃的。”

眾人皆噁心的皺緊了眉，只差沒把剛剛吃的午飯給吐出來。

“兒啊，你怎麼又偷跑出來玩了？”這時，一個穿著花棉襖的矮個子女人撲了上來，一把摟住瘋男人就開始哭。

“這是他娘，六十幾歲的人了，每天伺候著，害。”說到後面，丁茂忍不住幽幽嘆了口氣。

蘇楠抿了抿唇，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便沒有接話，正當眾人想要散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時，就見一抹花色從眼前閃過。

下一秒，那個瘦小的老婦揪著一個年輕女人的耳朵，將其扯到了瘋男人身邊。

李春娟雖然人長得瘦瘦小小的，但是因為常年做農活，上山下河的，所以力氣卻非常大，跑起來速度也非常快。

“你個殺千刀的賤、貨，收了老婆子那麼多錢，讓你幫忙照顧我兒子，再生個小子出來傳宗接代，你倒好，找了無數個藉口，躲了我好幾天了，今天可算是讓我給逮住了。”

“正好，現在這麼多人在這兒，你給我寫保證書，下個星期就要進我肖家大門，不然的話，老婆子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把你告到公社，告到警察局裡面去。”

那個被李春娟從人群中揪出來的年輕女人連忙用手遮住自己的臉，生怕被人認出來，但是就剛才那會兒子功夫已經被好多人看清楚了，現在再遮臉無非是欲蓋彌彰。

蘇楠本來是沒有看清楚的，但是她對這人的臉實在是太熟悉了，所以沒看清，靠著大概的外形，她也猜出了對方的身份，不由驚愕的皺了皺眉。

怎麼會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