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東點頭：“是真的，不過這一次的單子，相對於以往來說有些麻煩。”
見沈清念看著他，他索性直接道：“這一次兩千包，其實不全是縣運輸隊要，他們還想要賣一部分給省運輸隊那邊，省運輸隊對比縣運輸隊的業務要多，去的地方都更遠，所以說……”
“明白了，縣運輸隊那邊提要求了是吧？”
沈清東笑了：“這次倒是沒說啥，因為都趕著要，但是沒有意外的話，單子定下了省運輸隊那邊也會過來看看。”
看著沈清東勝券在握的樣子，沈清念也不著急了。
“大哥，是不是你那邊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
“你這丫頭，怎麼想的？”沈清東哭笑不得。
“難道不是嗎？”沈清念揚著小下巴看向他：“我看大哥明顯是準備好了的樣子，既然是昨天的電話，那昨天大哥應該已經找過周書記說了吧？”
話音落下，沈清東還沒來得及搭話，邊上的趙淑梅和沈國華就都哈哈笑了出來。
“我就說了念念猜得到吧！哈哈！兒子，你么妹聰明著呢！”
連一向溫婉的趙淑梅都笑了：“念念是聰慧，這才說了幾句話她就猜出來了？”
沈清東微笑：“誰說不是呢。”
沈清念忙道：“大哥，快說說嘛！具體怎麼個情況？”
雖然猜到了自家大哥昨天已經去找過周玉成了，但具體情況她還是不知道呢。
“縣運輸隊那邊的意思是，咱們這邊為了迎接人家省運輸隊的到來，至少得有個像樣的場地。”
想起昨天齊向陽找齊衛明拿老院子的鑰匙的事情，沈清念眼睛一亮：“所以大隊那邊現在要出手規整老院子了是不是？”
“對，大隊出手。”
“哇！那太好了！”
沈清念很激動，因為如果是大隊出手規整的話，那他們就可以省下不少了。
這年頭只要是事關起房子的事兒，那錢就得不少，哪怕是泥磚房也都如此。
沈清東：“你也別想的太輕鬆，書記的意思是，這錢大隊出五成，另外五成慢慢從作坊賺的錢里扣。”
“之前不是說了咱們這作坊只用給大隊三成利？”
“傻丫頭！”沈清東笑看了她一眼：“再怎麼說這都合作上省運輸隊了，你覺得大隊還會願意只拿三成利嗎？”
就拿這一次的單子來說，2000包泡麵去掉成本還剩下三百多點，這三百多再去掉三成利，那他們自己還剩下兩百多。
要是隻是一次兩次就算了，如果接下來長期都是這個單量的話，大隊怎麼說也是大隊，借用了大隊的名頭，又怎麼可能真的只給三成呢。
沈清念有些不樂意：“要是這樣的話，那周書記也太沒有契約精神了。”
道理上她是可以理解大隊的，但情感上她是不能苟同的，畢竟自家是受損的一方。
“其實也沒什麼，要是接下來都有這個單量，用作坊盈利的錢來改建老院子又怎麼樣？何況這也不是單拿了我們這邊的錢，是在沒結算大隊的分成基礎上去算的，而且大隊那邊也出五成。”
“這次打算改建成什麼樣子？青磚大瓦房嗎？”
看著自家么妹眼睛亮晶晶的樣子，沈清東有些無言。
“你想今年作坊都不創收嗎？”
青磚大瓦房，么妹可真敢想啊！
那得多少錢？
沈清念：……
“那咋改？老院子那邊泥磚房本來就夠破了，不蓋青磚大瓦房，省運輸隊來考察了也沒面子是不是。”
在她看來，既然要改，那就改好點。
像是現在那個泥磚房，要是隻是修葺的話，回頭颳大風或是下大雨了可就麻煩了，泡麵絕對得遭殃。
“現在想要換成青磚大瓦房是不可能的，就那邊的場地，估摸著以後還要闊，青磚太費錢了。”
沈國華也在一旁點頭：“青磚費錢啊，就那邊老院子的磚全部換成青磚，少說也要一千多塊錢，以後還要擴建的話只會更貴。”
“那怎麼整？”
沈清東道：“書記的意思是，推倒重建，用新泥磚，這樣也能撐幾年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還不如青磚呢，大哥，你看啊，咱們大隊現在有這個條件，泥磚和青磚之間成本其實差別不大。
要是泥磚的話，面子不夠不說，回頭過幾年落灰啥的，肯定影響了泡麵的質量。
但這要是青磚，幾十年都不帶出問題的，人家來考察的時候看著也大氣啊！
就算回頭咱們大隊不弄這個作坊了，那你說這屋子不能用作別的用途嗎？用來做大隊辦公室或是低價賣給大隊社員……”
聽她嘰嘰咕咕了一大堆，院子裡的幾人都沉默了下來，半晌後沈國華哈哈笑。
“我覺得念念說得對，老大，回頭你找書記說說去。”
本來就是嘛，自家大隊就開了磚窯廠，整這麼摳摳搜搜幹嘛？
沈清東蹙眉：“書記的意思是磚窯廠那邊接了好多單子，怕是麻煩……”
“麻煩啥呀！青磚泥磚就多三天時間，過了這三天人家就不買大隊的青磚了？縣磚窯廠那邊要等一年半載呢！”
沈清念跟著點頭：“但這青磚用來做作坊可不一樣啊，成本對於我們大隊來說沒高多少，但得惠要比泥磚久呢。”
“下午我去找書記說說看吧！”
其實按照沈清東的想法，那當然也是贊成青磚的。
他本就是會計，對這些東西計算的很清楚。
要是泥磚的話，現在是便宜了，但只能用幾年，整體價效比低；要是青磚，價格高，但能用最少十幾年，整體價效比高多了。
趙淑梅有些擔憂：“這樣會不會不好？書記那邊不會生氣吧？”
沈國華撇嘴：“他生啥氣？咱考慮的可不是為了自家，要是今年弄的泥磚，咱們家還能多賺點呢，回頭讓他自己想去吧。”
老沈家在屋裡頭一邊忙活一邊討論食品作坊的事情的時候，大隊另一處的老齊家也按捺不住了。
屋子裡，陳蘭香和二兒子二兒媳說話，耳朵還豎起來聽著外頭大兒子一家擦地瓜片的聲音。
“娘，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的計劃就今天實施吧，剛好農忙完了有機會，就說你們是累病的。”
想到那嶄新的腳踏車在黑市賣出的價格，齊衛家就越發眼熱，老三現在就是個生錢的簍子。
陳蘭香有些猶豫：“今天太早了吧？”
今兒是農忙後的唯一一天假期，也算是大隊給大傢伙用來把糧食歸整的日子，明天可就要繼續上工了。
要是今天家裡的紅薯不整完的話，他們後面幾個月的糧食可就危險了。
“娘，早啥啊！再等老三就又出門了。”
錢翠霞也忍不住道：“是啊娘！你忘了，沈清念那小蹄子現在的零嘴兒都是豬油糖了，娘您一年都沒吃過幾次豬油糖呢。”
聽見這話，陳蘭香也怒了。
“整！就今天整！老二你去找人，就說我和你爹病的起不來了，要是他還有良知，就趕緊幫忙。”
二兒媳婦說得對，沈清念那小蹄子都吃上豬油糖當零嘴兒了，她這個當孃的都沒吃上呢。
憑什麼？
還有農忙這段時間，老沈家三天兩頭就傳出肉味來，齊衛明分明回來了卻不知道給她孝敬點，她心裡也記恨著呢。
剛進屋的齊平安聽見動靜，忍不住皺眉罵了起來：“說啥呢？今天不幹正事了？飯都吃不上還想著這些鬼東西？”
他不是不贊成去找三兒子，只是今天是整糧食的日子，哪能去幹這事兒？
過了今天就得上工，到時候哪有休息時間？
齊衛家道：“爹，晚些時候老三可就出門了。”
“出門就出門，為著這不著調的事情就不幹活了？下半年不用吃飯是不是？”
齊平安為啥說這是不著調的事情呢？因為他覺得小兒子現在已經不好掌控了，可不一定會願意配合。
但這糧食不一樣，糧食是隻要你今天肯幹，那就一定成的。
齊衛家急眼，事到臨頭了，自家老爹咋還不樂意了呢？
“爹，可是……”
“叫我祖宗都沒用！你們當我不知道你們想偷懶？趕緊的，你大哥大嫂在外面忙活多久了？”
錢翠霞眼珠子轉了轉，想起來今早上見到的一幕，當下忙道：“爹，剛剛我去茅房的時候見著老三領著沈老三沈老四上山去了。”
“什麼？”
“以前不都說老三會上山打獵嗎？爹你說這次是不是？”
齊平安怒了，三兒子會打獵他當然是知道的，甚至之前他還暗示過三兒子，讓他多上山打獵，到時候賣去黑市補貼家用。
但那小子是個倔脾氣，非說什麼不能投機倒把，他怎麼說都不聽。
沒想到這會兒去當了別人家女婿，倒是知道上山打獵了？可真是老沈家的孝順女婿啊！
齊衛家道：“爹，我現在去山腳下堵著老三，回頭他要是打到了獵物我還能帶回來，你說是不是？”
“去！”
齊平安手指顫抖，顯然心情很是激動。
見狀，齊衛家一喜：“爹，那我去了？”
“去！趕緊去！女婿倒是當得好，這當兒子的時候怎麼不學著點？”
齊衛家樂了，當下立刻站起身：“那我現在就出去！”
錢翠霞也想跟著起身，卻被陳蘭香叫住了。
“老二家的你幹啥？院子裡還有好些活呢，不用幹活是不是？”
“娘，我這不是跟著去勸勸老三嗎？”
“勸個屁！”
陳蘭香破口大罵：“我和你爹都累病了，你還有心思出去躲懶呢？趕緊地去院子裡幹活，回頭糧食不夠你就別吃了。”
說完這話，她爬到一旁的躺椅上就這麼一躺，只覺得渾身都舒坦了。
錢翠霞心裡那個委屈喲，這死老太婆，剛剛還說今天不適合裝病呢，這會兒就裝上了？
明明知道老三上山了還在家還裝病，這可不就是不想幹活嗎？
心裡是這麼想，嘴上她可不敢說出來，只得苦著臉出去幹活了。
院子裡，見著她出來，趙彩雲忍不住問了一嘴：“二弟妹，剛剛老二出去幹啥了？咋紅薯片都不擦就出去了？”
剛才齊衛家一出去，她和齊衛國都有所覺，猜到了這大概是因為什麼事兒，現在就是問來確定一下。
錢翠霞白了她一眼：“哎喲！大嫂你這話說的，我哪知道他幹啥去了？我一個女人家，可管不到男人的事情。”
大房這兩口子跟老三關係最是親近，她怎麼可能告訴他們？
趙彩雲想要再說，齊衛國制止了她。
“幹活吧！幹完活再說，今天活計可不少。”
錢翠霞撇嘴，心裡暗自嘀咕一聲，又看著手裡的紅薯和擦片器皺眉頭。
這活她是真不想幹啊！
去年的時候擦紅薯片的時候，她手上擦出來兩個大水泡，疼了她好幾天。
.
進山後齊衛明幾人的運氣不錯，遇上了一大片成熟的稔子叢。
稔子是一種野果，又能泡酒又能換錢，直接吃也是香香甜甜的，隊上的孩子們都愛吃。
既然遇上了，幾人都不想放過，當下就摘了起來，好在出門的時候他們網兜布兜和揹簍都帶了，這會兒倒是都齊全。
摘完了稔子，齊衛明往裡頭走，“進去看看吧，這裡太外圍了，估計沒什麼獵物。”
不管是鳥還是啥，在外圍都很少見。
兩人三狗急忙跟上，等進去深了些，看著地上厚厚的松毛，沈清西忍不住了。
“爹不是叫咱摟松毛嗎？這裡好些好松毛呢，我留下來摟點兒，你們進去唄？”
“四哥，在這摟？”
“你看看這松毛多好，要是外頭得耙一大片地方才有這麼點，我在這耙滿這一片，夠好幾擔呢。”
齊衛明道：“那你在這，一會有什麼事情叫我，我進去看看。”
他進山的目的是為了打獵，當然不可能就停在一個地方。
“行，衛明哥你跟小四進去，我在這摟點松毛就進去找你。”
齊衛明指了指一旁的狗子們：“把狗留下，到時候你要進來找我們容易。”
許是聽懂了他的話，幾隻狗子扭頭衝著齊衛明汪汪汪叫了起來，那樣子彷彿在說：“憑什麼讓我留下？憑什麼讓我留下！”
齊衛明低下身給狗子們順了順毛：“這是念唸的哥哥，你們要是不看好，回頭念念不給你們吃肉。”
“汪汪汪！”
幾隻狗子叫了一下，然後委委屈屈地閉上了嘴巴，好像真的聽懂了一樣。
沈清西樂了：“這狗怪通人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