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成組織了一下詞語這才道：“那個，書記，領導，不是我不願意給您介紹，而是沈清念同志，現今都已經是孩子媽了。”
“這麼年輕就是孩子媽了？”
周玉成點頭，臉上仍是笑眯眯的：“是啊，說起她男人，那也是我們大隊的驕傲之一，這孩子做啥都厲害，以前沒當兵的時候就是做農活的一把好手，明明是個半大孩子，工分掙得比他娘都多，當了兵之後更是這樣，要不是……”
看出紀浩乾等人對齊衛明和沈清念感興趣，周玉成和齊向陽也就多說了些。
也是這樣，紀家人算是對老齊家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這一刻，他們突然隱約能明白沈清念和齊衛明對他們的不滿了。
因為他們上次來查到的訊息，竟然都沒有包含這些。
甚至，他們還以為老齊家和齊衛明關係匪淺，想著要幫齊衛明好好報答老齊家。
而在齊衛明心裡，老齊家卻恰巧是傷害他最深的人。
如果說小時候讓他幹農活不讓哥哥幹不算的話，那後來徵兵推他出去，再到怕他有個好前程騙他回來，再到後來不給他娶妻生子，不讓他娶沈清念等等。
這所有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都能證明老齊家對齊衛明的態度。
他們不敢想象，這些傷害齊衛明是怎麼一步步忍下來的。
再說起這些事情的始末，他們最終發現，始作俑者是他們。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把齊衛明送去閔家，或許齊衛明就不會來莫名其妙來到南樂大隊，不會莫名其妙被老齊家收養。
假設沒有那些事情的話，齊衛明的生活是無比光明的。
至少，他可以生活在一個有愛的家庭。
見他們沉默，周玉成和齊向陽對視一眼，眼中同時閃過疑惑。
這是咋了？不愛聽？
不知道啊！
齊向陽向著一邊經過的屋子使了使眼色，周向陽立刻會意。
“紀書記，兩位領導，咱們現在左手邊的這一棟屋子就是沈清念和齊衛明小兩口的家了，別看他們去城裡了，衛明那孩子時不時還是會回來打掃一下的。”
打量著這棟比大隊裡大多房子都要好的青磚大瓦房，紀老太太感嘆：“他們也是攢了不少錢才能蓋得起這間屋子吧？”
“這個屋子不是他們小兩口自己蓋的，是老沈家給念念的嫁妝。”
“這麼好的房子，建造起來應該也不便宜吧，這是什麼年頭建的？怎麼就當嫁妝了呢？”
“這個說來就話長了，還是跟剛才的老齊家有關，那會兒念念落水之後……”
說著說著，周向陽又把事情拉回了陳年往事當中。
紀家人聽完心裡是無限的心酸，怪不得，怪不得那孩子從來沒提過老齊家，怪不得那孩子那天對他們怒目相向，原來真正感恩的人就在那孩子的身邊。
而他們自以為的恩人，竟然是真正的仇人。
紀老太太這會兒也回想起了沈清念，原來這麼軟萌乖巧的小姑娘，卻從那麼久之前就開始護著她的大孫子了，怪不得她那天敢於站在他們跟前呢。
紀浩乾道：“這老沈家很講義氣，也很難得。”
這個時代，寵閨女的人家不是沒有，但像老沈家這樣寵的卻幾乎沒有。
“是啊，老沈家的為人沒得說。”
周玉成笑道：“只可惜現在他們家舉家進城了，不然的話今天最合適去他家吃飯了，他家大兒媳婦做飯是一絕。”
“是嗎？”
“是啊，我們食品廠的研發部部長和生產部部長就是她，厲害著呢！”
想到那天在老沈家吃到的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紀家人點頭。
確實如此，老沈家做飯的手藝確實不錯，比之國營飯店的大廚還要好。
周玉成笑道：“今兒時間也不早了，幾位領導回去過於奔波，不如今晚就住這裡吧？我們大隊有專門的客院。”
本來也就是一句客套話，沒想到紀家人卻都點頭同意了。
“如此，那就叨擾了。”
周玉成：……
齊向陽：……
這幾位領導怎麼不按套路來？
唉，罷了，不按套路就不按套路吧，得虧他們早有準備，不然可真是完了。
“那還請幾位領導先回我家，今晚在我家給幾位領導接風洗塵如何？”
“叨擾了。”
沒多會兒，大家就到了周玉成家。
今日有省裡的領導來，周玉成的媳婦早就準備好了飯菜，他們一到就能吃了。
吃完飯，紀浩乾又提出要出去走走。
走就走唄，這會兒他們大隊有燈，也不怕有什麼蛇蟲嚇到幾位領導。
周玉成領著人就出去逛了，剛好，這一趟的時間可以讓家人們去客院那邊收拾一下，別等會兒領導去住了都是黴味。
散步的一路上都好好的，直到走到一戶人家之時，屋裡傳來了打罵的聲音。
周玉成和齊向陽頓時一驚，心裡暗罵陳蘭香這臭婆娘不長眼。
“錢翠霞，我告訴你，你他孃的再不洗衣服我就弄死你！”
“真以為自己是個天仙了？我告訴你，我省裡可是有人的，看你還敢不敢跟以前一樣囂張。”
聽著這些話，周玉成和齊向陽冷汗都要下來了。
這個陳蘭香是真的有病是不是？
說的這都是什麼玩意兒？
與此同時，紀浩乾挑了挑眉。
周玉成硬著頭皮道：“領導，是這樣的，這家人就是那個老齊家，就是咱下午說過的齊衛明的家裡。”
幾人聞言都挑了挑眉，神色間都有些心動。
繞了這麼大一圈，終於來到老齊家了，他們又怎麼能放過？
“那就進去看看吧！我倒是要看看這家人怎麼個省裡有人的。”
周玉成冷汗都要掉下來了：“領導，不是，這些鄉下婦道人家就會亂說，咱們大隊都看著呢，不能真讓她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的。”
“這跟婦道人家沒什麼關係，你剛才不是還說老沈家的沈清念同志厲害嗎？這樣的女同志放咱們X省省城也是頂尖的人，可不能區分男女來說。”
“是是是……”
“那就進去看看吧！”
完了完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周玉成看了齊向陽一眼，齊向陽眼睛一閉，上前就推開了門。
“齊平安，陳蘭香，你們；兩口子又搞什麼？什麼殺人放火的話都敢說了是吧？”
“關你屁事，你以為你是……”
話音戛然而止，看見齊向陽和周玉成，陳蘭香的表情有些訕訕的。
“原來是書記和大隊長啊，這沒事兒怎麼來我家了呢？我們家可沒什麼好茶招待。”
周玉成冷哼一聲：“前幾天你們不還在地裡吹牛皮說你們家有從省城帶回來的好東西嗎？怎麼，這會兒又沒有了？”
老紀家的人心中一跳，省城帶回來的好東西？
很明顯，是他們買了讓人帶回來的那些。
“我那就是胡說八道，這話書記你也信？”
餘光一瞄，陳蘭香立刻發現了在周玉成身後的兩男一女，當下滿不情願開了口。
“喲，書記今兒是領客人來？咱家可沒好東西招待！”
“陳蘭香，你可真是夠摳門的，這可是省裡來的領導，趕緊倒茶去。”
“省裡來的？”
陳蘭香拔高了聲音，語氣裡帶著欣喜和歡快，扭頭對身後的齊平安道：“老頭子，省裡來貴客了，你趕緊的去泡杯麥乳精。”
這摳門的老婆娘，竟然這麼大方？
周玉成和齊向陽對視一眼，眼裡都閃過不可思議。
大家一個大隊的，陳蘭香是什麼人他們大家還是清楚的，還捨得給客人泡麥乳精了？
不對勁，這非常不對勁！
直到一行人坐下，那邊的陳蘭香才腆著臉湊過來。
“領導，你們都是來自省裡的？”
周玉成眉毛一抬，就要罵人，紀浩乾卻抬手製止了他。
“是啊，我們都來自省裡。”
陳蘭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領導，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能辦了？”
紀浩乾皺眉：“上次的事情？”
他怎麼不記得上次他們讓人下來答應過什麼？不就是過來打聽的嗎？
“是啊，就是上次你們說的那……”
話到這裡，陳蘭香看向一旁的周玉成和齊向陽。
“大隊長，書記，你倆先出去吧，咱這兒有事情跟省裡來的貴客講。”
周玉成：？？？
齊向陽：？？？
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陳蘭香嗎？
在南樂大隊的地盤上，居然這麼飄了？
更讓他們崩潰的是，紀浩乾竟然真的對他們擺擺手：“兩位先出去稍等片刻吧！”
？
霧草，這是要出事啊！
難不成這幾個領導真的是為了老齊家來的？
而這會兒，他們已經沒法子說啥了。
見他們走了，陳蘭香這才繼續道：“幾位領導，咱上次說的要把我兒子從勞改農場放出來的事情還算話吧？我們都已經想好了，等他出來我們就和他說我們不是他的親爹孃，為了能救他我們也不管這些了。”
她自顧自地說，卻沒有注意到，她每說一句話，面前幾人的神色就變一分。
紀浩乾穩了穩心神，這才道：“是這樣的，上次過來的同志回去之後被調去別的地方了，這種關於勞改農場的大事情，你們也是清楚的吧，不好弄。”
陳蘭香面色一變，隨後連連點頭。
“我懂我懂，領導，那你說，這事情怎麼整？”
“上次的同志怎麼和你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