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約定

另一邊的高臺之上，司空長風和謝宣依舊相對而坐。

謝宣看著這邊打打鬧鬧的幾個人，笑著說道：“你們這雪月城還真是了不得，有了那邊那幾位在，這雪月城的威名怕不是還能延續個幾百年。”

司空長風也朝那個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雷無桀暴起隨手抓著一個茶盞就往無心身上丟，而無心卻只是輕巧了偏了下身就躲過了隨之而來的雷無桀的拳頭，甚至還有餘力接住了那個茶盞，沒讓杯中茶水流出來半分。然後無心放下杯子，也拿起一個果子朝雷無桀丟了過去。一時之間露臺上，各種瓜果齊飛，混亂一片。

“什麼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你看他們這個樣子，就是一群還沒長大的頑劣的孩子。”司空長風嘆氣，好好的名門子弟怎麼現在看著卻更像是一群混混。

謝宣剛誇完就看到如此混亂的一幕，也是感到有幾分尷尬。只得端起茶杯，假裝喝茶來遮掩自已快藏不住的笑意。

露臺上，蕭瑟看著落在自已身上越來越多的瓜果，終於忍不住了。隨手在一旁的古琴上撥了幾個音，內力隨著音波散開，瞬間制住了還在胡鬧的雷無桀等人。

因為感到自已內力一滯而在瞬間停下動作的幾個人，猛地轉頭看向還沒把手從琴絃上拿下來的蕭瑟。

雷無桀眨眨眼，猛地朝蕭瑟撲了過去，拉著他袖子激動的問道：“剛剛那個就是無心說的內力隨音波而動是不是？好厲害啊，我都沒感覺到任何內力波動只是聽到了幾聲琴聲，內力就被你弄的停滯了。”

這邊雷無桀正在拉著蕭瑟激動萬分，高臺上謝宣和司空長風也是震驚的望著那邊。剛剛那幾聲琴響，他們也聽到了。那藏在琴聲裡的隱秘的內力波動，他們自然也察覺到了。

半晌，謝宣感慨：“嵇和先生的音術原來是傳給了他？當年嵇和先生去世的時候我還在遺憾這麼絕妙的武功沒了傳承，如今看來，甚好，甚好啊。”

謝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他還真是處處給人驚喜啊。”司空長風震驚過後也笑著說道。

這邊，蕭瑟看看兩眼放光的盯著自已的眾人，只是用力扯回了自已的袖子然後輕飄飄的說道：“是啊，你們不是想感受一下嗎？這下如願了。”

無心看著蕭瑟這副隨意的樣子，無奈的輕笑。甩甩袖子抖掉粘在衣服上的瓜果皮，施施然走回到桌邊，低嘆：“蕭老闆你還真是喜歡給人驚喜。”

“那是，朋友之間驚喜還是要給的。”蕭瑟涼涼的接著說道，隨後伸手指指這彷彿遭劫了一樣的露臺：“驚喜我給了，這露臺你們是不是該收拾一下了？”

“呃……”眾人看著這瓜果皮亂飛，茶水流的到處都是的露臺，一時無言。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無心，只見他抬腳就從露臺上跳了下去，空中留下一句：“小僧先去別處看看。”

“呃，蕭瑟，我，我去看看若依。”雷無桀邊說邊往後退，等快到門邊了轉身拔腿就跑。

“我也去看看若依姐姐。”司空千落說完也隨之跟上。

最後露臺上就剩了唐蓮還尷尬的站在原地，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蕭瑟。

最後還是蕭瑟先開口說道：“大師兄，你不去看看天女蕊嗎？還是說你想留下來收拾露臺？”

“我，我去看看蕊。”唐蓮看著這露臺，真不是他一個人能在短時間內收拾出來的，只得也趕緊跑了。

蕭瑟靠在欄杆，看著慌忙跑走的大師兄，忍不住笑了起來。

微風習習，明月高懸。花團錦簇的露臺之上，容顏如玉的公子溫柔淺笑。落入剛剛進入會場的李寒衣和尹落霞眼裡的，便是這樣一幅美景。

蕭瑟看到樓下的李寒衣倆人，對他們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隨之運起輕功瞬間不見了身影。

高臺上，謝宣自然也看到了這倆攜手而來的美人，好奇的問道：“長風兄，這倆今年怎麼有雅興來這百花會了？”

司空長風笑道：“心中有了希望，自然就會明媚一些。這百花會很熱鬧，寒衣現在需要的也就是這樣一份熱鬧。所以我就讓落霞把她拉來了。”

謝宣瞭然的點點頭，繼而笑著說道：“若這件事真的能成，那才是真的圓滿啊。”

“哎，對了，我怎麼覺得那個叫無心的少年變得比之前活潑了很多？當年見到他的時候雖然說話俏皮，但是卻是壓抑著性子做出了一副大人的樣子。如今看來倒是比兩年前更像一個孩子了。”謝宣突然問道。

“心願了結，又卸下了重擔，身邊還多了幾個心意相通，可互為退路的朋友。他自然也就慢慢的恢復了一些被他自已強行壓下去的本性。”司空長風搖頭，這些孩子啊都是驚才絕豔的天才，可是也都是命途多舛的可憐人啊。

“也是，本就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只是一切迴歸正軌罷了。”謝宣輕笑，點頭。

蕭瑟半躺在屋頂上，手裡拎著一瓶順手捎上來的酒。喝了一口才發現這居然是一瓶果酒，味道偏甜，口感柔和。

心知這是大師兄特意為他準備的，怕他看著眾人喝酒嘴饞又怕他跟著一起喝那些烈酒傷身，就搞了這麼一個哄小姑娘的果酒來哄他。

天上是一輪滿月，月光皎潔，周邊是星辰璀璨，星河無邊。

明日定然是個好天氣，蕭瑟心想。

好像有好多年沒有這樣放鬆過了，小時候每天課業繁重，長大了就是處理不完的各種事情，雪落山莊那幾年總是想著為琅琊王叔翻案，回了天啟後更是一件件大事排著隊趕上來。

這種萬事不用上心，每日只需要看花看雲的日子真的過於美好了，讓人很快就會放鬆了精神完全沉浸進去。

撐了這麼久，蕭瑟突然覺得有些累。

等把趙玉真救回來了，不如自已就回雪月城歇兩年吧。至於闖蕩江湖，或許可以讓雷無桀他們自已去。

正當蕭瑟開始幻想日後的清淨生活的時候，手上拎著的酒突然被一隻手勾了過去。

無心把那白瓷做的酒瓶湊到鼻子底下仔細聞了聞，笑道：“蕭老闆，他們就給你喝果酒啊？看來蕭老闆你還真的跟他們簽了一紙契約啊。”

被搶了酒，蕭瑟也不在意，只是好笑的看著那個又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的白衣僧袍的和尚：“是啊，被那小夯貨贏了一次。話說你的名字也在那個契約書上吧，小夯貨應該替你簽上了。”

“哦，是嗎？算那小子有良心。”無心滿意的笑笑。

“你都知道有這麼個東西了，那小夯貨沒給你看看那幾張紙？”蕭瑟好奇的看著無心，雖然雷無桀很寶貴那幾張紙，但是不至於不拿給無心看看啊？

“沒，他應該是忘了。”無心學著蕭瑟的樣子也放鬆身子躺在了屋頂上，靜靜的看著天上的圓月。

良久，無心突然說道：“蕭瑟，我也想跟你定個約定。”

“嗯，什麼約定？”

“如果以後那一天，我一定要死的話，我希望能死在你的手上。”無心放鬆身子躺著，可是看向蕭瑟的眼神卻是那樣的認真。這些天他一直在想，天外天到底不為北離武林所容，若是之後又被命運操控著發生了什麼事，他可能還是做不到能百分百的護好自已。但是他也確實不想死在別人手上。

“好。若真有那一日，我陪你一起去瞧瞧那斷魂橋。”蕭瑟輕笑著說道。

“對啊，大不了，我們陪你一起去黃泉路上走走唄。”雷無桀不知道什麼時候跳了上來，蹭到蕭瑟另一邊躺下，也笑著說道。

“好，要真有那日我們三個一起去那地府走一遭。”無心也笑了，這三個初入江湖最先組隊的人，時隔多年終於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樓頂上三個少年沐浴在月光之下，樓下蕊姑娘幫忙排練的歌舞也正式開始了表演。

有點武功底子的舞女們時而躍向空中，時而落在地面，一如鴻雁翱翔，一如展翅起舞。旁邊配樂的霧雨軒的樂師也一如司空長風所說技藝非凡，跟著配合著舞女的舞步將氣氛渲染得彷彿真的在那洞庭湖邊看鴻雁翻飛。

歌舞昇平，花開滿園。

蕭瑟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起來，盯著樓下一位正在彈奏的樂師看了半天。

“蕭瑟，你看什麼呢？那位琴師除了長得好看點，也沒什麼特別的啊。”雷無桀順著蕭瑟的視線看過去，就只看到一位正在彈奏的眉眼溫柔、眼睛水汪汪閃著光的樂師。

“這位樂師，琴技很好，而且他的琴聲很能調動聽眾的情緒。這場表演能有如此效果，大半的功勞都在這位樂師身上。”無心也跟著坐直了身子，看向那位樂師讚賞的說道。

“確實，琴技非凡，但是這種感覺的琴聲我總覺得有點熟悉。但是想不起來以前在哪聽過了。”蕭瑟點頭，神情裡除了那一絲不解之外，滿滿的都是讚賞。

“那位是苗寨少主，名叫君熙。聽聞他曾求學於清溪書院，入了院長謝元修的門下。”唐蓮四處找不到人，想起蕭瑟喜歡往樓頂跑就上來看看，結果都擠在這裡呢。

“苗寨不是一向不與外界交流嗎？”雷無桀疑惑的問道。

“以前是這樣的，但是據三師尊所說，新任族長上位後苗寨的規矩就改了一些，現在的苗寨正在嘗試開始與外界恢復交流呢。”唐蓮解釋道。

“苗寨少主，清溪書院院長門下弟子，這兩個身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還真是有意思。”蕭瑟也沒想到這位樂師會有這樣的兩個身份，想到這兩個身份代表的意思，蕭瑟只覺得這天下還真是什麼樣的事情都會發生啊。

“怎麼說？”無心問道。

“清溪書院雖然名列四大書院之首，在天下儒生心中地位尊崇，但是朝中官員卻很少有出自清溪的。更多的還是其他那三所書院的學子。”一舞結束，那位苗寨少主也就跟著停止了撫琴，抬頭直直地看向了坐在樓頂上的四個人。被當事人發現了，蕭瑟也就跟著停止了說話，而是對著那位少主點了點頭，全當打招呼。

“為什麼啊？”聽故事聽到一半沒有了是最讓人討厭的事情，為了避免蕭瑟又因為別的事不講了，雷無桀趕緊抓著蕭瑟問道。

“因為清溪的學子都不喜歡做官啊。比起當官他們更喜歡賴在書院裡看書做學問。整日裡看看書，彈彈琴，練練武，這樣的日子不比累死累活的當官有意思？”君熙跳上屋頂笑著解釋道。

“君公子。”看人都上來了，唐蓮和雷無桀等人也只得站起來見禮。畢竟來者是客，他們不能失了禮數。

君熙還禮，然後看著蕭瑟笑得特別開心的說道：“您是永安王殿下對不對，我崇拜您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