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日琴聲不斷

第二天，午時已至。

以桃花樹中心，在四周已經設好了面向四方的供桌。供桌上沒有擺放三牲，而是放上了望城山自已種植的糧食和蔬果。甚至還有一些弟子們在山間採摘來的鮮花。

貢品的後面正中是一個造型古樸的香爐。香爐的兩邊各擺著一隻雕刻著祥雲的紅燭。只是暫時紅燭沒有點燃，香爐沒有上香。

桃花樹下，那柄桃花劍前則擺放了一個矮桌，桌上擺著古琴，桌旁放著坐墊。

蕭瑟帶著眾人走進來，先是仔細觀察了下趙玉真那兩半神識的具體情況，確認狀況良好之後，便示意李寒衣帶著李凡松和飛軒去祭告四方。

李凡松和飛軒作為後輩負責點燃紅燭，李寒衣作為妻子則負責敬上三柱高香。

拜完四方諸神，蕭瑟便帶著雷無桀，李寒衣和飛軒三人走到了桃花樹下。其他人則自覺走向四方，全方位確保蕭瑟施術期間不會收到一丁點的打擾。

“寒衣姐姐，你協助飛軒控制這把桃花劍，不要讓桃花劍排斥飛軒輸送的內力。”蕭瑟對著李寒衣叮囑道。

“好。”說完，李寒衣便帶著飛軒走到了桃花劍旁，盤腿坐在早已準備好的蒲團上，帶著飛軒的手一起握住了桃花劍的劍柄。

蕭瑟則帶著雷無桀走到了矮桌旁邊，盤腿坐下後隨手撥動了幾根琴絃試了下音。

“雷無桀，你在我旁邊坐著，注意觀察琴絃的狀態。一旦發現琴絃有斷裂的徵兆，就從旁邊再遞一把琴給我。”蕭瑟對著雷無桀頂住道。

“好，你放心，我一定認真盯著。”雷無桀點頭，認真的說道。

“好。”蕭瑟抬頭看了下天氣，陽光正好，“寒衣姐姐，飛軒，可以開始了。”

“好。”飛軒應和著運起了內功，傳自趙玉真的內功開始源源不斷的被輸送進桃花劍中。

李寒衣同時運起內功，但不輸送進桃花劍中，只是作為一個信物，告訴桃花劍不要抵抗，乖乖聽話。

於此同時，蕭瑟琴聲響起。

以琴聲為媒介，神遊玄境那特殊的真氣引著飛軒的內力從桃花劍進入趙玉真的兩半神識，再在蕭瑟的體內運轉一週回到飛軒體內。儒劍仙所傳授的流轉之陣被蕭瑟改良之後，被用在了此處，形成了一個包含兩人、兩半神識，兩種不同內功的流轉大陣。

藉著蕭瑟和飛軒的內功，眾人都隱隱約約的看到了那兩半透明的若隱若現的神識。飛軒的內功就像是絲線，在一點一點藉由蕭瑟真氣的這根針把趙玉真的神識縫合在一起。

那棵桃花樹也在溢位的離火陣心訣的內力的作用下加速完成開花、落花、結果的過程。

開花之時，一樹桃花瞬時綻放，那一瞬間的盛開讓眾人彷彿看到了什麼神蹟。從花骨朵到盛放的鮮花，從清純到豔麗，從少年到成年，成長就是在那一瞬間。

落花之時，一樹桃花短時間內快速凋落，花瓣在空中打著轉落下。一片一片的，落在桃花劍上，落在七絃琴上，落在眾人的衣服上。

桃樹上果子在慢慢長大，桃樹下趙玉真的神識被逐漸的縫合在了一起，雖然還未完全融合但兩半神識已經初步合在了一起。

等到桃子表皮已經開始變紅的時候，天色已經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

三四個時辰不間斷的運功，即使每次輸送出去的內力不多，即使還有蕭瑟幫忙，但對於飛軒來說還是有些勉強了。李寒衣亦是如此，畢竟功力尚未完全恢復，能堅持這麼久怕是也只是憑著那一口氣強撐著。

蕭瑟觀察了下趙玉真神識的狀態，覺得應該不需要再用飛軒的內力內力做絲線縫合了，就朝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李凡松和司空千落點了點頭，示意李凡松和司空千落過來幫忙把飛軒和李寒衣一起扶出去好好休息。

飛軒離開，沒有了離火陣心訣，桃子終於停止了生長，蕭瑟也將更多的真氣藉著琴音送了出去。

蕭瑟的真氣引動天地之間的靈氣朝趙玉真彙集過去，慢慢的那邊靈氣濃度越來越高，於是桃花劍旁邊就從空無一物變成有了一團薄霧，再到有了一團懸在空中的小水滴。

一夜過去，天色將明之時，一聲不正常的琴音傳出，雷無桀趕緊給蕭瑟換上了一把新的七絃琴。

望城山找來的都是好琴，可再好的琴也扛不住這麼長時間不間斷的彈奏。琴絃扛不住，蕭瑟撫琴的手指同樣扛不住。

那把換下的七絃琴的琴絃上已經隱隱沾染上了蕭瑟指尖的血跡。但是其他人可以休息，琴可以替換，但是蕭瑟得一直堅持著。這裡沒有人能夠替代他來完成這件事。

從蕭瑟等人開始雲運功那時起，望城山內外就變得特別平和，安寧。花草樹木變得更加具有生機，鳥獸蟲魚也變得更加溫和靈動。這段時間裡也沒有不長眼的人來私闖望城山，一切都很安寧。

蕭瑟的琴彈了三天三夜，院落裡的人也就站在原地陪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裡蕭瑟不知道彈了多少道家樂曲，那些比較知名的道家樂曲也不知道被蕭瑟彈了多少遍。只知道光是琴，雷無桀就給他換下了五把琴。現在蕭瑟手上正在用的已經是第六把了。

換下的七絃琴的琴絃上沾染的血跡越來越多，到了後面甚至淺色的琴體都被滴落的鮮血染紅了。

站在四周守著小院的人都在心疼的看著蕭瑟，只是輸送了幾個時辰內力的飛軒和李寒衣都虛脫到了這個樣子。那整整堅持了三天三夜內力不斷，琴聲不斷的蕭瑟，到底付出了多少?這一次的合魂儀式，又到底奪去了他多少健康?

目前沒有人知道。只是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甚至逐漸開始搖晃的身型，大家也都知道這次過後蕭瑟又要昏睡好久了。

華錦和沐春風在看到蕭瑟手指上的傷越來越嚴重的時候就離開了這裡，回到小院中找出了從雪月城帶來的各種藥材開始製作藥膏。

蕭瑟的那雙手很好看，握著無極棍的時候很凌厲，撥動琴絃的時候又很優雅。更主要的，在這雙手拉住他們的時候，很有力很溫暖。所以這雙手上不該留下傷痕，他就應該一直都是那樣完美無瑕。

三天過去，又是正午之時。今天的陽光依舊很好，不，應該說這三天的陽光都很好。

這時，趙宇真的神識已經在濃郁靈氣的包裹下完全融合在了一起。甚至分魂之時造成的一些損傷也在靈氣的作用下完全恢復。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蕭瑟雙手終於離開了琴絃。雷無桀小心的扶著蕭瑟站起來，走到了桃花劍旁邊。

蕭瑟伸出手，運起內功，將那團被靈氣包裹神識壓進了桃花劍中。神識畢竟脆弱，就算有了靈氣保護也不算穩妥，還是讓他在自已的佩劍中待著比較讓人放心。

蕭瑟朝站在一邊的李寒衣招招手，說道:“寒衣姐姐，來。”

等到李寒衣走過來，再接著說道:“趙玉真的神識融合得很成功，現在你可以拔出這把桃花劍了。”

“好。”李寒衣伸出手緩慢的拔出了那把劍。這一次，趙玉真要真的隨他的小仙女一起離開望城山了。

桃花劍被拔出來的那瞬間，那棵桃樹上的桃子瞬間失去生機，皺縮，掉落。最後就只剩下樹梢上還剩下了三個尚且青澀的桃子。

桃子剛開始掉落，蕭瑟就被雷無桀半抱著遠離了那棵桃樹。

眾人不解的看著這幅場景，不解為什麼剛剛還生機勃勃的桃樹瞬間就失去了大半的生機。

“以前趙玉真用離火陣心決滋養這棵桃樹，趙玉真分魂之後桃樹也用自已的靈氣溫養著趙玉真的靈識。若非如此，趙玉真神識的狀態不會那麼好，兩半神識的重新融合也不會如此成功。如今這棵桃樹積攢多年的靈氣幾乎被一朝耗空，它沒能力再結果了。”蕭瑟解釋道。

蕭瑟看著桃樹上僅剩的那三個桃子，想起之前聽過的傳聞，有些好笑的接著說道:“聽說玄劍仙最愛吃桃子，那三個桃子就留著給他醒來之後吃吧。畢竟這棵桃樹短時間內應該是不會再結桃子了。”

眾人一起抬頭看向那三個桃子，都明白蕭瑟的意思，桃子成熟了，趙玉真也就真的回來了。

雷無桀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越來越重的力道，知道蕭瑟快要撐不住了，趕緊說道:“蕭瑟，你別說話了，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對啊，蕭瑟你趕緊回去休息吧。小神醫和沐春風已經在你房裡等你了。”司空千落也趕緊說道。

“好，那這裡就交給你們了。”蕭瑟點頭，他確實要撐不住了。三天三夜，還是太勉強了一些。

剛走到半路，蕭瑟就支撐不住暈了過去。嚇得雷無桀趕緊把蕭瑟抱起來往他房間裡衝。

華錦過來先給蕭瑟把了個脈，確認蕭瑟只是內力耗損過多，又過於疲憊之後就讓雷無桀和沐春風扶著蕭瑟去了一旁的小屋裡。那裡已經準備好了藥浴，既能緩解疲勞滋養身體，還能讓那個愛乾淨的人清洗下身體。

半個時辰之後，蕭瑟才換好了乾淨的裡衣，安穩的躺在了被窩裡。

小神醫坐在床邊，一點點的給蕭瑟的十指上藥，包紮。那十指上的傷口，都已經快要可以看見骨頭了。看這情況，蕭瑟這雙手短時間內是沒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