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狼狽
“趙高，不，是趙大人，您真的跟國師認識？”
“不然呢？”
趙高坐在椅子上，手裡端著茶，四周圍滿了人，捏腿的捏腿，揉肩的揉肩，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討好的笑容和一絲驚慌。
他們都是平常以欺負趙高為樂的太監，此次全程目睹了易步火和趙高的交談，心裡已經慌得不行，之前有多麼高高在上，現在的頭就有多低。
“奴才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識泰山，求趙大人大人有大量放我們一馬吧！”
聽到他親口承認，幾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淚俱下的祈求著他高抬貴手。
他們只是最低階的太監，在整個咸陽宮中幾乎已經是最下層，如果趙高不願意放過他們，以他和易步火的關係，就算殺了幾人也沒有人會追究。
“現在知道怕了？”
趙高冷笑一聲，站起身來一腳一個將他們踹翻在地，不過那些人並沒有反抗了，第一時間恢復了跪倒的姿勢，渾身瑟瑟發抖。
發洩了一番後，趙高痛快的出了氣，並沒有如他們想象一般將他們活活打死。
“都起來吧，雖然你們平日裡對我打罵不絕，盡情凌辱，但我趙高不是喜歡記仇的人，畢竟不知者不罪嘛。”
趙高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看著腳下跪倒一片的太監，心中充斥著巨大的滿足感。
這些人的生死只要自己一句話，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沉迷。
“大人您說的是真的？”
“大夥都是為陛下服務，關係弄的太僵對我沒有好處，這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離不開你們，我怎麼會因小失大呢。”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你們過往對我所做的一切都既往不咎！”
“多謝趙大人！”
所有人都在感恩戴德，也聽懂了他的潛臺詞，往後雙方的地位就不一樣了，趙高所有的活兒都交給他們。
並且有這次活命之恩，往後趙高在這些人中的話語權已無人可以撼動！
放下身段收買人心，大棒加甜棗一套下來，趙高毫不費力的就收服了所有太監，在這光祿寺站穩了腳跟。
“對了，我聽說咸陽出了個有間酒樓，裡面飯菜新奇美味，我在進宮之前就聞名已久，只是……”
趙高若有所指的開口，眼神卻飄向屋頂。
“大人，這有間酒樓奴才也聽說過，既然大人也聽聞，不如咱們幾個請大人去品鑑一下那裡的菜品？”
平常欺負他最狠的太監陪笑著靠近他，滿臉都是自願。
“對對對，大人心胸寬廣，咱們幾個心服口服，也沒什麼表示的，就在這有間酒樓擺一桌向大人賠罪，請您千萬賞臉。”
“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大人千萬不要拒絕……”
有了反應快的帶頭，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一個個的都熱情洋溢，恨不得將他抬過去，巴結的心思都寫在了臉上。
“這不好吧？”
趙高故作猶豫，難為情道：“我聽說那裡可不便宜，大家每月的俸祿才一點點，這樣破費讓我有些受不起啊。”
“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趙大人大人大量原諒了我們不懂事，我們只是請您吃頓飯而已。”
經過一番推脫，趙高好似終於經不住他們的勸解，心軟的答應了下來，一時間所有人都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
易步火離開趙高後，並沒有急著回家，而是轉道去了麗妃的住處，來都來了，當然也要看看易小川和玉漱最近過得怎麼樣。
一路上他還在想著趙高的表現，基本上和他預想的差不多，讓李由繼承了趙高之名後，加上一點刻意的磨難，趙高的氣運果然加持到了他的身上。
就算他之前的經歷完全不同，可在冥冥中天意的影響下，不自覺的就已經開始成為他記憶中的趙高！
再過幾天，自己再發發力讓趙高在嬴政的面前露個臉，要不了多久趙高就會嶄露頭角，踏上原本的軌跡！
“新的劉邦已經已經起事，那項羽恐怕也快坐不住了，這次不同以往，我明明準備從全域性入手，卻被針對到只能改變一點小勢……”
“下次還遇到這種世界，打死我也不膨脹了，出道這麼久竟然在這裡出了意外，真是虧大了！”
易步火嘆了口氣，以前的自己多麼意氣風發，得知這裡只是一個普通的世界後立刻準備大展拳腳，如今卻事事畏手畏腳，生怕一個不小心被針對到身死道消。
經歷了這些後，本來有些膨脹的心態又開始平穩了下來，自身武力終究有著死角，自己離天下無敵還早著呢……
禍福相依，他雖然差點在這裡折戟，卻也擺正了心態，這不也正是煉心的一環嗎？
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每一絲進步都難能可貴，看似只是可有可無的一小步，卻是成長中的一大步！
“玉漱……”
易步火藏起身形，看著在星夜下賞月的玉漱公主，那柔弱的背影有種肉眼可見的悲傷，脆弱的猶如易碎的翡翠，似乎隨時可能倒下。
“每一夜，被心痛穿越……”
悽美的歌聲輕輕迴盪，在寂靜的夜空下無人觀賞，藏在心底的思念之情只有池塘中的魚兒可以知曉。
偌大的宮中，也只有花草魚蟲可以陪伴！
易步火深吸了口氣，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他現在在意的不是這歷盡艱辛卻難以圓滿的情絲萬縷。
而是這一個月，難道玉漱完全沒有接觸過易小川？
不然何以在這深夜獨訴衷腸，身邊卻無此刻最希望出現的人？
“易小川不愧是易小川，我本以為他放下了，就算心死也該和盤托出，沒想到竟然能藏的這麼深……”
易步火捏緊了拳頭，他是為了報復易小川才騸了他，這是他心裡一直以來的結，對於易小川辜負了那麼多人的懲罰。
但讓他刻意調到麗妃宮絕不是為了戲弄他！
一是為了讓他以最卑微落寞的面貌面對玉漱，這是易步火對他的考驗，如果他能完全放下，真心愛玉漱不在乎身體上的殘缺，那就不算真正的無可救藥。
就算他以前在怎麼窩囊，易步火也會原諒他！
自此之後將他當做真正的朋友，不遺餘力的拯救他。
二是為了讓他改變自己，感同身受的體驗一個身處最底層任人欺負的奴才，是何等的絕望與不甘！
易小川的前半生順風順水，人見人愛，對於真正悲慘的經歷一直沒有直觀的印象，最困苦的經歷始終在他的想法裡，知道卻無法理解。
當他真正的經歷過一遍後，再高傲的心也會支離破碎，哪怕一個從前看不上的饅頭，也會成為最難以忘懷的美味！
也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但易步火不相信這麼嚴酷的手段都無法重塑他的內心，不需要徹底改變，只需要讓他的雙腳真正的接觸到沾滿灰塵的地面。
以他的底子，其實成為一個真正有擔當又心繫底層的俠士，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現在看來，計劃一直接死在了第一步，易小川根本就沒有在玉漱面前出現過，早就當起了縮頭烏龜不敢露面……
“易小川還是太稚嫩了，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易步火無奈的搖搖頭，心裡卻也沒有多少失望。
畢竟易小川只是一個花花公子罷了，心態比較脆弱可以理解，自己似乎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只要計劃二能有點進展，他也不算費盡苦心卻成為盡數成為夢幻泡影。
就連自己在面對感情時都進退兩難，易小川現在的情況比自己更嚴重，不能強求他的心境被揠苗助長，直接到了極高的地步。
進步是一時的，能吃透並且反思才是真正的成長！
易步火也是經歷了很多，才慢慢拔高了境界，一味的摧殘不可能如開了掛一般飛速提升，能保持淡定心態不崩已經是一種成長了。
聽了一段玉漱的歌聲，易步火心裡有些壓抑，她的思念之情在此刻環境的加持下，勾動了他心底裡的一片軟肋。
愛而不得，思之不見的何止她一個，易步火自己也是如此，自己一路成長追尋，也不曾忘了，心底也有一個人給了他最初的動力！
“寂寞空虛冷……”
易步火用力的晃了晃腦袋，情情愛愛的真是傷身又傷心，自己好不容易將心思放在了事業上，卻被玉漱勾起了回憶，這幾天看來不好睡了……
轉頭看向另一邊，易小川熟悉的氣息越來越近，不多時他就出現在了柱子後，痴痴的看著玉漱的背影。
“原來偷看的不止我一個……”
“看這熟門熟路的樣子，恐怕這段時間沒少來啊。”
易步火終於知道易小川這段時間在幹嘛了，不想讓玉漱知道他現在的處境所以故意避而不見，自己一個人跑這裡來偷偷窺視。
“有舔狗那味兒了……”
輕笑一聲，易步火繞到了易小川的背後，看著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玉漱身上的他，故意弄出了一絲動靜。
易小川一驚，下意識的轉身後才看見離自己極近的易步火。
有武藝在身的他反應本不該這麼遲緩，可他的全部身心都落在玉漱身上，儘管易步火併沒有掩飾自身的氣息，他卻依舊沒有反應過來。
“伱怎麼來了？”
易步火伸出手指豎在嘴前，一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玉漱，示意他注意不要打擾毫不知情的玉漱。
易小川看了一眼後點點頭，帶著他離開了這裡，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裡離玉漱公主那邊也不遠啊，你真是深得燈下黑的精髓！”
對於他的調笑易小川並沒有反應，再次見到易步火讓他本就難受的心更糟了。
為什麼易步火和自己同樣與眾不同，卻一個成了當朝國師高高在上，一個卻只能成為最低階的太監，連近在眼前的愛人都無法相認。
“不要苦著個臉，跟個怨婦似的……”
易步火還沒說完，易小川已經拍桌子準備動手了，他只好及時閉嘴，不再接他的傷疤。
“你到底來幹什麼？如果沒事就離開吧，這裡不是國師該來的地方。”
易小川冷著臉，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他總覺得易步火是來嘲笑他的。
“這裡確實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可為了玉漱我不得不來啊……”
“玉漱？”
易小川眼神一變，既然涉及到了玉漱，他立刻淡定不起來了，易步火這傢伙不會有什麼不好的想法吧？
朋友妻不可欺不知道嗎？
“你也知道，玉漱是我在陛下面前保下來的，我不盯著點，哪天陛下喝多了想老牛吃嫩草怎麼辦？”
“你覺得這裡誰能阻止他？”
易步火微微一笑，難道自己就不能有正當理由過來轉轉？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易小川鬆了口氣，態度終於稍微好轉，“這件事我真的要謝謝你，可惜現在的我已經無法面對玉漱，看她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過。”
“每個夜裡她都會站在湖邊唱著我教她的歌，她的痛我感同身受！”
“可我每次想豁出去出現在她面前，就會有深深地自卑感出現在心裡，你明白我的痛苦嗎？”
“我不明白，因為我不會安慰你，我沒有你的經歷，沒有過你的痛苦，所以我不會假惺惺的說我心疼你。”
易步火的態度和上次截然不同，既然易小川覺得他同是穿越者，所作所為都有陰謀，他也不想再裝成知心大哥哥的樣子鼓勵他。
“今天除了來看玉漱，其實我最想見的還是你！”
“見我？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狼狽吧？”
易小川苦笑一聲，“想要嘲笑就笑吧，我這段時間已經見識到了宮裡的爾虞我詐，經歷過了足夠多的嘲笑，不差你一個。”
“我當然要嘲笑你。”
易步火露出嘲諷的笑容道：“我嘲笑的不是你的身體，而是你這幅長不大的幼稚模樣。”
“這才哪到哪？你就開始逆來順受，這難道就是真正的你？”
“這難道不是真正的我嗎？”
易小川自己都在嘲笑自己，現在的自己難道就不是易步火口中真正的自己？
“你比大多數人都幸運多了，見識過花花世界，吃喝不愁，哪怕嬴政都比不上你。”
“就算落魄了也有人牽掛，是多少人羨慕的物件。”
易步火搖搖頭道：“很多人活著都已經很難了，賣兒賣女自願進宮都是常態，他們也沒像你這樣沒有個人樣。”
“你比他們缺少的，只是一份活下去的信念罷了，苦中作樂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你不要忘了，除了玉漱，還有一個為了你差點失去性命的素素在等著你。”
“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你只是在代替別人活著罷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