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澤恭敬道:“回殿下,是臣。”

墨凌煜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心下煩躁,冷聲:“溫二姑娘身體狀況如何?何時能夠痊癒?”

蘇承澤:“溫二小姐過於勞累,又受了風寒,身體底子較薄。臣開出一方,能夠調理氣血,滋補肝臟,七日內,溫二小姐定能痊癒。”

過於勞累又受了風寒,墨凌煜極快地抓住了關鍵詞。

她還是受了自已的牽連。

他眸色晦暗不定,“好,孤便給你七日期限。屆時,倘若溫二姑娘尚未痊癒,孤便要治你的罪,你可服?”

說不上是為了撒氣,還是想給他增加壓力。

墨凌煜想到便說出了口,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蘇承澤渾身果真一僵,很快恢復正常,拱手道:“臣對自已的醫術有信心,請殿下放心!”

長忠湊近墨凌煜,輕聲:“殿下,蘇大人走一趟,不如讓他為您診脈,您身子如今也並未好全,處理政務都強撐著精神……”

他畢竟跟了太子殿下很多年,如果連主子精神狀態的變化都無法及時察覺異常,真算是不夠盡職盡責。

墨凌煜頷首,他也想看看這蘇承澤的本事。

“孤身子抱恙,蘇大人跑一趟,不如給孤瞧瞧看。”

“是。”

蘇承澤上前,立於墨凌煜身側,微微彎著腰替他診脈。

“殿下的脈搏沉穩有力,恢復得不錯,但體內臟器輕微擠壓破損後的淤血,尚有些許並未排出。”

墨凌煜雙指輕叩著桌案,“何解?”

蘇承澤繼而道:“藥浴可解。”

藥浴,那味道豈不是很難聞?

墨凌煜腦海中一閃而過溫如婉喝藥時小臉扭曲的畫面,她不愛聞藥味。

“除了藥浴,可還有別的方子?”

蘇承澤略一思索,“有,但見效慢,且需要飲服。是藥三分毒,臣並不建議殿下長時間飲藥。”

“多久?”

他如實道來,“一月有餘。”

墨凌煜蹙起眉頭,似乎在權衡利弊。

蘇承澤像是明白了他猶豫不決的緣由,默默補上一句:“藥浴過後,殿下可正常沐浴,洗去身上殘留的藥液。”

墨凌煜不糾結了,當即拍板,“那便藥浴。”

快點好起來才行。

***

為保溫如婉能在七日內徹底康復,蘇承澤日日往溫家跑一趟,斷然不敢有任何的閃失。

每次回宮之後,便為墨凌煜準備藥浴需要用上的藥材,又親自煮開,親自從太醫院運去東宮的湯泉池。

原本這些小事,交給底下人完成也行。

墨凌煜偏生讓他事事親躬,不得假手於人,比起往常要忙碌不少,倒也不是不能應付過來。

七天一晃而過。

蘇承澤最後一次過來替溫如婉看診,診脈過後,臉上掛著笑意。

“溫二小姐的身體狀況已經調養得很好,往後可以不再喝藥。”

溫如婉鬆一口氣,“這段時日,辛苦蘇大人。”

她原本就是不喜歡喝藥的性子,心裡計劃等著蘇承澤離開偷偷把藥倒在樹底下,不叫人知曉。

不料,蘇承澤第二次過來之時,便盯著她喝藥,喝完才離開。

溫如婉認為是墨凌煜叮囑的,畢竟她當初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抗拒可是實打實的,藥多苦啊。

蘇承澤拿出一塊木質令牌遞給她:“職責所在,義不容辭。往後溫二小姐若有不爽利之處,隨時可派人知會一聲,我若得空,定然前來。”

他這話說得,可謂是打動人心。

尋常人家請個大夫看診已是不易,溫如婉卻直接能和宮裡太醫院的御醫聯絡。

她收下木牌,看著上面的蘇字,隱隱猜到,此物獨獨對他可用,太醫院旁的人可不會也隨她用。

溫如婉抬頭看他,粲然一笑:“多謝蘇大人。”

蘇承澤別過臉,耳尖微紅,手裡開始收拾藥箱,提起的瞬間,手柄竟然脫落了,摔在地上,裡面的東西灑一地。

包括那塊他第一次給溫如婉診脈用的絲帕。

他很快扯了收回去,動作急切,遮遮掩掩反而叫人心中生疑慮。

餘下的東西,溫如婉蹲下身來幫他一起撿。兩個人第一次頭對頭,捱得那麼近。

蘇承澤不敢多看她,垂著腦袋很快把東西裝回去,隨後抱著箱子跑了。

真的是跑了,落荒而逃。

溫如婉不解,她有那麼可怕?

百靈正好入內,見到蘇承澤著急忙慌的背影,“小姐,蘇大人怎麼了?”

溫如婉嘖了一聲,“可能是出了點小差錯,他覺得面子掛不住?”

她原本還在想,該給蘇承澤送個什麼禮物,聊表這段時日他對自已的關心照顧。

現在簡直是打起瞌睡枕頭就遞過來了。

送個他平日裡到處替人看診隨身攜帶的小木箱!

剛好壞了要換新的。

溫如婉動作很快,把事情吩咐下去後,便叫人拿著令牌,把那商鋪裡花重金買下來的小木箱送過去。

蘇承澤收到之時,錯愕不已。

他其實有好幾個備用的,但手裡有她送的這個,莫名有些雀躍。

“煩請轉告溫二小姐一聲,我很喜歡,多謝她的饋贈。”

他細細摸著上面的紋路,眸底一片溫柔的湖水盪漾。

***

墨凌煜很快便收到了訊息,手掌下按著的宣紙被攥成一團,臉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他極為疑惑,溫如婉和蘇承澤的關係,什麼時候好到開始送禮?

他都未曾收到過她送的物件。

越想,心裡便越不舒服。他什麼都不缺,想要何物,底下人自會為他蒐羅來,可他偏生想要……

他無奈後仰,靠著金絲楠木椅,微微嘆氣,抬手揉了揉額頭。

“長忠,召蘇承澤。”

長忠見他一臉不爽,以為他身子不舒服,腳下飛快。

蘇承澤此次過來,手裡提著的小木箱便換了。

墨凌煜雙眸微眯,直勾勾盯著看,“蘇大人手中提著的藥箱,倒是別緻。”

蘇承澤握得更緊,“回殿下,此物乃臣的一位友人所贈。臣舊日常用的已經壞了,今日便換上它。”

友人?

他們之間已經算得上是朋友了?!

墨凌煜捏著茶杯的手收緊,突兀道:“孤瞧著倒是很不錯,蘇大人可願割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