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遠還以為她傻了，趕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你還認識我是誰不？”
貝貝抬起頭看他，“陳遠哥哥。”
她目光恢復了幾分清明。
陳遠剛鬆了一口氣，就發現小姑娘臉色瞬間煞白。
“媽媽……媽媽死了……”
她說完就要從床上起來，“我要回去找媽媽……”
陳遠趕緊按住了她，可貝貝就像是瘋魔了一樣，那麼瘦弱的小姑娘，此時力氣卻特別的大。
“你別碰我，我要去找我媽媽！”
“你不是知道了嗎！你媽媽已經死了！！昨天就死了！！”
小姑娘安靜下來，隨後哇的大聲哭了起來，哭了好久都沒聽，身體一抽一抽，陳遠甚至覺得下一秒她就要哭得昏厥過去。
“你別哭了，我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那肖老師殺的你媽媽，你哭有什麼用，你不想著幫你媽媽報仇嗎？”
貝貝哭聲小了很多，她似乎是哭累了，小臉也憋得通紅。
好一會兒才怔怔的開口。
“想，可是我要怎麼做……”
“就算我給媽媽報仇，媽媽也回不來了，而且我也得了病，我也會死的……”
事實上，貝貝並不懂得什麼是報仇，也從來沒想過報仇。
她就是覺得自己和媽媽很可憐，為什麼壞事都落在了她們頭上。
“你是要死了，可是你就甘心你媽媽被他騙了懷孕流產又被他殺了嗎？”
貝貝看著他不說話。
“還有，你和你媽死了，他們一家過著好好的生活，他不會得到任何的懲罰，你覺得公平嗎？”
貝貝搖了搖頭，“他害死了媽媽，我們去找警察叔叔好不好？”
陳遠聽到這話變了臉色，怎麼能去找警察呢，找了警察不就沒意思了嗎？
“你有證據嗎，你找警察，警察就會幫你嗎？除了咱們兩個看見這件事情之外，警察看見了嗎？”
陳遠這種謊話對於成年人來說是沒有用的，但是對於才8歲的小孩子來說，貝貝還真的被他唬住了。
“你就不想知道你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當時貝貝昏過去的時候，陳遠檢查了一下貝貝媽媽的身體，雖然他不是醫生，但是可以看到有外傷之類的。
陳遠當時就看見，貝貝媽媽這脖子上面有一道很深的勒痕。
所以他猜測，貝貝媽媽是被肖老師給勒死的。
“你媽媽，被肖老師，活生生給勒死的。”
陳遠伸手掐住了貝貝的脖子，“知道被勒死是什麼感覺嗎，比你現在這樣還難受，喘不過氣，臨死前窒息的感覺。”
貝貝臉都白了，她想要掙脫開陳遠的手，她不知道為什麼陳遠要這樣做，但基於求生的本能，貝貝眼眶溼潤的望著陳遠，張著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難受嗎，你媽媽死的時候就這麼難受。”
陳遠鬆開了手，原本也沒想著做什麼，就只是想嚇唬嚇唬她。
貝貝跌坐在地上，捂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沒一會兒就又哭了出來。
“去報復他們，讓那個男人得到該有的懲罰，還有他的孩子，你媽媽死了，你也快死了，憑什麼他的孩子能活著呢？”
“你媽媽之前懷了孕，她的孩子生不下來，而你的肖老師的老婆卻可以好好的給他生孩子，他們一家人過的特別幸福，你媽媽的死影響不到一點。”
貝貝終於聽不下去了。
她想回去看看媽媽，可是陳遠不讓，陳遠說肖老師說不準就在她家附近蹲著，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安全的活下去。
*
小學五年級的一個班裡換了班主任，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校長不會把這種訊息傳出去。
肖老師和他的妻子跳樓了。
當天，有人去了他家裡，發現那個孩子也死了。
脖子上有一道不深的勒痕，卻也足夠讓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窒息。
*
破舊的小房子裡。
貝貝坐在地上，她抱著媽媽，讓媽媽躺在了她腿上。
小姑娘的手裡還拿著那個被肖老師搶走的髮夾，上面染了些暗紅色的液體，格外惹眼。
“媽媽，你看我給你買的髮夾，媽媽你喜歡嗎？”
貝貝拿起梳子，動作很輕柔的給媽媽梳頭髮，然後用髮夾給媽媽夾好頭髮。
“媽媽你好漂亮。”
她嘴裡小聲嘀咕著，然後拿了個枕頭墊在了媽媽的頭下面。
然後她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
貝貝在媽媽的房間裡面繞了一圈，她也就只來這裡住過一個晚上。
貝貝開啟了媽媽的衣櫃，看到媽媽擺放整齊的衣服。
然後又開啟了抽屜，裡面幾乎沒什麼東西，因為媽媽沒有錢買化妝品，也沒有錢買飾品。
但是，抽屜裡面卻有一個日記本。
帶著鎖的日記本。
貝貝趕緊把她拿了出來，日記本看上去皺皺的，就好像被翻閱了很多次一樣。
貝貝小心翼翼的把它拿了出來，但是日記本上有鎖，她不知道密碼是什麼。
這種日記本就是撥動的那種鎖，可以自己設定密碼。
貝貝先是試了試媽媽的生日。
但是沒有開啟。她以為是自己沒有弄好，就反覆的試了好幾次。
但是都打不開。
最後，貝貝深吸了一口氣，試了一下自己的生日。
因為媽媽一直很不喜歡自己，所以貝貝覺得媽媽的日記本不會用自己的生日當密碼。
可是，貝貝有想到日記本竟然很順利的被開啟了。
密碼就是自己的生日。
貝貝上二年級了，學習很認真，也很喜歡看書，所以正常的字她都認得。
貝貝看到了媽媽在日記本上寫的話。
【我知道這一切不怪她，她還那麼小，是我們魯莽的把她帶到了這個世界上。】
【沒想到他竟然那麼畜牲，連最後的一個小房子都不肯留給他女兒。】
【我沒想到他會去把早餐攤舉報，那是我們最後維持生計的方式，房子沒了，不能繼續賣早餐，我該怎麼帶你活下去呢。】
【我以為我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可我還是逃離不了那些男人。】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怨媽媽，但你不能和我一樣，不能和我一樣永久的被困在這個破舊的租來的房子裡。
我沒想到我的孩子會這麼愛我，她那麼聽話，很多時候我甚至都不忍心再找理由責怪她。
可媽媽必須讓你討厭我，甚至是恨我這個媽媽。
等你能夠逃出這裡了，就可以捨棄掉我這個不配叫媽媽的女人，我對你不好，你就不會愧疚，也不用帶著一個被外人稱作公交車的母親。
我不能幫助你，也不想拖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