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偎著地喲,是你的胸口。”

“我第一次熟悉地喲,是你的眼。”

隨著何靚含的清唱,人們很快注意力集中,眼神專注,現場再沒任何雜音。

李賀圖更是上身微微前傾,仔細捕捉著每一個音節與選手的神情。

“&*@#¥%……&”

音樂起了。

“我第一步走地路喲……”何靚含很準確地跟上了音樂,閉著眼睛,陶醉其中。

她想到了,母親揹著她,帶她一起去趕集;

她想到了,母親給她買上熱騰騰的包子,自己卻只啃鹹菜疙瘩,還笑著說鹹菜最好吃;

她想起了,爺爺帶她河裡摸魚,抱住她,用鬍子茬蹭她;

她想起了,天還沒亮,老嬸就教她識字,嗷嗷待哺的堂弟只能在炕上打滾;

她忘不了,第一次見丁叔叔,丁叔叔就囑咐她一定要參加唱歌海選;

她忘不了,新書包下紅豔豔的鈔票,還有丁叔叔、封阿姨、魯姐姐的笑臉;

她忘不掉,魯姐姐、張哥哥為她獨自犯險,當眾遭遇羞辱;

她忘不掉,丁叔叔為了救出自己,面對黑乎乎的鳥銃,面不改色。

她記著所有對她有恩、幫助過她的人,這些人也是歌裡的人。

想到這些,眼淚不知不覺流了出來,何靚含卻渾然不知。

別人唱歌都講究注意力集中,何靚含這麼分心,能記住歌詞嗎?能唱好嗎?

這不叫分心,這是情感融入,平常何靚含就是這麼唱的,這次感觸尤其深刻。

自己因為想替家裡分憂,沒聽丁叔叔話,跟著騙子出去找工,才被騙到了黑磚窯。

假如不是丁叔叔他們出現,假如不是他們冒死搭救,自己現在還不知道怎樣呢,能不能活下來都兩說,最起碼已經被那些畜生們欺負了。

也正因為知道現在這一切來之不易,儘管丁叔叔囑咐自己先養好身體,但何靚含還是執意穿著自己的衣服,第一時間走上了舞臺。

“無論我走到哪裡,總把你掛念\/我就是抱上了兒孫,我還是你的鐵蛋蛋。”

“我就是抱上了兒孫,我還是你的鐵蛋蛋。”

何靚含唱出最後一個音符的時候,雙膝“撲通”跪倒,任由淚水流遍了臉頰,流到了脖子裡。

什麼情況?

人們不由得懵了。

導播更是不知道該不該切換畫面。

主持人李樂趕忙走上前去:“請問這位選手,您有哪不舒服嗎?”

“謝謝姐姐!我沒有不舒服。”

何靚含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拍拍膝蓋上的灰塵,向著全場鞠躬致謝,“謝謝大家!謝謝大家!”

“譁!”掌聲響起。

鼓掌是不符合比賽規矩的,但人們都沒意識到,就是覺得應該這麼做。

觀眾開始打分了。

“刷刷刷。”

隨著人們手指按下,大螢幕上數字不停變化,資料不斷升高。

999票。

什麼概念?

就是在現場一千位觀眾中,只有一人沒投給她。

那個人就是尤歡蕊。

尤歡蕊就是這麼各色,根本就不是個正常人。

現場因為這曲《人生第一次》,氣氛有些沉悶,導播適時插播了記錄片集錦。

忽然,有人在螢幕上發現了一個快速閃過的身影,不由得呢喃了一句“小百靈來了”。

“小百靈來了!”

“小百靈來了!”

一瞬間,人們都念叨著同一句話。

“小百靈來了!”李賀圖輕呼一聲,收回前傾的身體,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此刻他也明白了,先前的節目並非不好,就是太淡了。

自從這個空靈的歌聲出現,節目就更有了味道,堪稱點晴之筆。

“小百靈來了!”直播監聽席上,高褆威喃喃著,腦中浮想聯翩。

不服不行呀。

這些天我都急得火上房了,人家丁赫還是老神在在的樣子。

事前也沒讓這孩子試唱,直接就給安排上節目了。

當時如果換成任一個人,哪怕是彭局長,高褆威也要攔一下。但丁赫他沒敢攔,因為丁赫是順毛驢,犯了驢勁根本不給面子。

現在看來,丁赫是故意隱藏這個秘密武器,為得就是視覺與聽覺的衝擊力。

太厲害了!

丁赫厲害,這個孩子也厲害。

高褆威下意識地轉頭看去,才發現不知何時丁赫離開了,此時正從後臺方向走來。

待到丁赫回到座位上,高褆威才討好地說:“丁組長真是了不起,為了選手正常發揮,竟然親自去後臺監督音樂配合去了。”

丁赫卻不領情,冷冷地說道:“你知道這孩子經歷了什麼。”

經歷了什麼?

不就是農村孩子,又刻意裝扮並渲染了一下嗎?

高褆威這是心裡話,但沒敢講出來。

比賽繼續,一個多小時後結束。

由於還需要核實有效性,現場只公示了所有選手得分情況,但沒公佈具體名次。

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場比賽第一肯定是何靚含,也覺得只能是她。

比賽接近尾聲時,三十三名選手全部上臺,和工作人員一起,接受省市領導的慰問。

李賀圖在與何靚含握手時,蹲下了身子,輕聲問:“孩子,是不遇到了什麼困難?可以在方便時候讓人告訴我。”

“謝謝伯伯,我沒有任何困難,我哭只是因為感動。”何靚含禮貌地說。

“好孩子。”李賀圖輕輕拍了拍何靚含。

何靚含卻不由得眉頭蹙了一下,又趕忙儘量舒展開。

活動結束後,人們紛紛退場。

丁赫先送各位領導上車,然後才奔向自己汽車。

“轟!”

一輛西北牌照的警車開進院子,徑直到了丁赫近前。

車上跳下一名警察,兩人交流了幾句之後,丁赫跟著上了警車。

趕巧的是,這一幕正好被尤歡蕊看到。

尤歡蕊稍稍一愣之後,立即打出一個電話:“胡大記者,透露給你一個實時新聞,丁赫被警察抓走了。西北牌照的警車,出電視臺大院右拐了。”

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丁赫被抓的訊息傳開了,人們一時議論紛紛。

丁赫犯了什麼事?經濟?作風?

天狂有雨,人狂有災呀。

剛才電視上還見他了,怎麼說抓就抓了?

怪不得前幾天沒看到他人影,聽說電話也打不通,指定是犯事了唄。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