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一紙調令發到合原市，杜乾坤調任合原市人大一級巡視員，免去其原有職務。
一級巡視員遠高於副巡視員，妥妥的正廳級別，而且人大強於政協，杜乾坤不由得慶幸，也很感謝項援朝。
可隨即杜乾坤又有些氣餒，指望虛職東山再起，談何容易。
當初自己有卜仲關照，整個杜系兵強馬壯，如今杜系人馬凋零，又失去大佬庇護，如何鹹魚翻身？
指望項援朝嗎？能指得上嗎？
杜乾坤很沒信心，也忽然有些懷疑，項援朝是否真為自己用了力。
就在杜乾坤狐疑時，整個合原市已經輿論譁然。
人們只聽說杜檳陷害方語，覺得杜乾坤可能會受牽連，但沒想到牽連如此之大。
人大一級巡視員說好聽了是正廳，其實就是閒職一個，比直接說退休好聽一些。畢竟杜乾坤已是五十多歲，並非三四十歲，基本沒了可供等待的歲月，除非有超級大伽突然推舉，但這種可能性基本只在小說裡發生。
曾幾何時，人們都覺得，其他領導僅是過客，只有杜系會長青於合原官場。可很快杜系人馬逐漸凋零，青黃不接，如今杜系主幹竟也被連根拔起了。
杜系就這麼完了麼？
當天下午，省委組織部宣佈新的任免，政法委書記苗睜升任市委副書記，常務副市長由外地調入，免去傅稀強副市長職務。
同一天，市委組織部任命市公安局長彭雙義為市長助理，丁赫為文廣新體局副局長，林雨萌為市政府辦副主任，享受副處級待遇。
對於這樣的任命，人們紛紛祝賀當事人，但丁赫卻有不同的理解，當晚就向方語表明了觀點。
丁赫今天剛出院，比方語和林雨萌住的時間都長。
這倒不是丁赫愛泡病號，主要是為了坐實“捱打”證據，畢竟“正當防衛”時還手頻率過高，萬一被宋曉金反咬就不划算了。
丁赫剛出院，立馬就收到了市長接風邀請，不過是丁赫自己動手，誰讓市長崴腳了呢。
方語的腳還沒好嗎？
當然不是。
主要是丁赫擔心市長受累，也覺得市長的手藝浪費食材。
丁赫今天做的主食，是市長最愛吃的灌湯水餃。
方語沒有伸手幫忙，就看著丁赫拌餡、擀皮，在旁邊陪著聊天。
“市長，謝謝您！”聊著聊著，丁赫忽然誠摯地說。
方語明白丁赫的意思，平靜地說：“任命你擔任副局長，是既有題意，只不過稍早了幾天而已。項書記主動提議你和雨萌的任命，也僅是順手安慰咱們一下。”
稍一停頓，方語又問，“你對這一系列任免怎麼看？”
丁赫微微一笑：“形勢很微妙呀。”
“先說杜乾坤。”
“這次杜檳使陰招，杜乾坤不可能沒參與，只不過可能比較隱晦，甚至杜檳都沒意識到。再結合杜檳的保外就醫身份，杜乾坤調任閒職也是咎由自取。”
“杜系在合原市經營多年，可謂枝繁葉茂，這次雖然倍受打擊，但仍有捲土重來的可能，畢竟杜家財大氣粗，人脈資源廣泛，杜乾坤也不是輕易服輸的性格。”
方語插話道：“杜乾坤是杜系根基，自身能量已不可同日而語，整個杜系實力也受損嚴重，而且他已被卜仲放棄，拿什麼捲土重來？”
丁赫緩緩地說：“我聽說，在二十年前的時候，杜乾坤還只是副鄉長，杜軒轅也不過是賣針線的貨郎。”
“當時杜乾坤與鄉長嚴重不合，鄉長還是常務副縣長的小舅子，人們都認為杜乾坤會敗得很慘。”
“可結果卻是，那個鄉長被生病，杜乾坤成了鄉長，杜軒轅還承包了縣裡魚塘，成了常務副縣長的新小舅子。”
方語不屑著道：“用自己姐妹做交換，品行可見一斑。”
丁赫沒講這裡面的深刻道理，而是繼續舉例：“一九九五年，杜乾坤已是副縣長，與常務副縣長髮生矛盾，兩人互相告狀。”
“按照這種情況，上面一般是各打五十大板，可最終結果卻是杜乾坤成了常務，原常務成了縣政協副職。”
“類似的例子還有好多，而且杜乾坤都是以弱勝強，絕處逢生是他的特長。也正因此，好多人迷信他的厲害，紛紛投入杜系陣營，杜系也才有了後來的氣候。”
方語不禁頻頻點頭，隨即又表示懷疑：“可他畢竟年齡在那，若想短期內找到硬靠山並不容易，一年後即使找到新靠山也晚了。”
丁赫搖搖頭：“卜仲未必會徹底放棄他，甚至會因沒保住他而內疚，不排除對他補償。”
“當然卜仲不是慈善家，肯定要看他的利用價值。假如杜乾坤獲得了市委書記支援，卜仲不介意錦上添花。”
“我可是聽說，杜乾坤為了見項書記，那可是多次登門，甚至專等了好幾小時，終於獲得了接見機會。”
方語當然也聽說了此事，但只不過覺得是杜乾坤的自救手段，經丁赫這麼一說，不禁皺起了眉頭。
“弱勢的杜系符合項書記的利益，而不是徹底垮臺的杜系，畢竟市裡還有其他大的勢力存在。”丁赫又點了一句，意思再明白不過。
丁赫多少有些危言聳聽，但他必須提前講出來，既是讓方語提高警惕，也是為了自己繼續對付杜家找理由。
無論杜家是否會繼續為敵，自己絕不會放過杜家，必須為前世的悲慘遭遇報仇。
方語稍一沉吟，緩緩地說：“這麼講來，此次任免即是市裡人員變動，也是項在佈局嘍？”
“苗錚和我們關係不錯，但終歸是他的人，那麼苗錚出任副書記，他的力量就增加了好多。”
“彭雙義又增補為市長助理、政法委副書記，大機率是等著替補苗錚仍兼任的政法委書記。”
“新任常務外調而來，雖然和項之前沒有交集，但也跟我不熟，本身就是對我權力的牽制。”
“假如他再把杜乾坤利用起來，依靠杜系殘存力量來牽制我，我的工作將很難辦呀。”
方語稍稍停頓一下，轉憂為喜：“不過我有丁組長、丁局長，以一抵百，形勢不足為慮。”
丁赫知道，方語這是故意減壓，實際心理壓力已經很大了。
放心吧，我的美女市長，咱可是重生者，可以一力降十會。
丁赫當然不會這麼講，只能笑著道：“也許項書記僅是為了掌控大局，未必就會直接發動攻擊。”
“我不管，反正有你足矣。”方語笑容很濃，完全一副小女人的神情。
丁赫不由得心中一蕩，趕忙打岔：“餃子包好了，我得趕緊去弄菜。”
看著那個害羞的背影，方語也俏臉羞紅，但雙眼卻很明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