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力東也不由得身上一軟，但和方語的身子軟不是一回事。
方語是因為緊繃的神經突然放鬆，而塗力東就是純粹的身子軟。
他怎麼來了？他主子也來了嗎？
看到方臉男子，塗力東下意識四處張望，並沒發現那個人，但心裡仍舊不踏實。
來的是什麼人？
來人名叫馮宇哲，是省委副書記孔澤生的秘書。
省委副書記秘書，即使兼任省委副秘書長，充其量就是個副廳級。
塗力東可是堂堂正廳級，見到副廳級，至於嚇成這樣？
這個不能只按級別論，而是要根據實際情況。
塗力東這次來調查方語，是接到舉報信不假，可真正的目的是向孫系奪權。
當然要奪權的不是塗力東個人，而是他所在陣營——卜系。
卜系核心大佬卜仲，在華興省經營多年，曾任省委副書記，門生故吏眾多。
卜仲退休前，想讓嫡系章德䘵接任，為此動用了好多資源。
可最終，孔澤生空降省委副書記，章德祿僅是由常委副省長變政法委書記。
卜系不甘心，一直想找機會，期間也多次搞小動作。
可是陰差陽錯的，不但沒能趕走孔澤生，反倒孔系方語做了合原市長，擠走了本該屬於杜乾坤的位置。
真是舊恨又添新仇，卜系自是不肯罷休，心心念念地想著取孔而代。
二00一年十月，上面忽然宣佈，孔澤生擔任省人大副主任，同時到首都黨校學習。
卜系覺得這是明顯訊號，孔澤生的副書記不保了，很快會退居二線，於是時時刻刻尋找孔系破綻。
這不破綻就有了嘛！方語被舉報貪腐。
卜系自是不會放過機會，立即稍稍運作，由塗力東帶隊調查方語。
原計劃以快制快，打孔繫個措手不及，誰知取證不順，結果就拖了下來，還拖到了馮宇哲出現。
馮宇哲到場，就意味著孔澤生要插手了。
塗力東不怕馮宇哲，但不能不懼孔澤生，因為他曾是孔澤生下屬，這次卻是在挖孔系根基。
不過既然已經擺明車馬炮，直接開戰就是，分屬不同陣營很正常。
“省紀委獨立辦案，不受任何人干擾，省委副書記秘書更不行。”經過簡單慌亂後，塗力東鎮定下來，措辭很是霸氣。
塗力東的潛臺詞就是，你馮宇哲差得遠，即使省委副書記孔澤生也不行。
“我不是以省委公職來，而是在履行人大職能。”馮宇哲走到塗力東近前，遞出了工作證。
“人大法制委副主任，副廳級，很大嗎？”塗力東根本沒開啟工作證。
“這個呢？”馮宇哲從檔案包裡，取出一頁紙張，遞了過去。
塗力東接過來，讀著紙上主要內容：“馮宇哲副主任一行，調研依法行政？”
“我們這次是調查特別貪腐案，在沒有正式結案前，沒有接受調研的義務。”
塗力東把紙張還給馮宇哲，還挑釁地加了一句，“馮副主任要強行履職嗎？”
馮宇哲擺擺手：“法制委身為依法治國機構，自是不會執法犯法，但卻有權對你帶隊的調查組調研。”
“什麼意思？想拿副書記職務壓人？別忘了紀委上面也有人。”塗力東壓低了聲音，但氣勢一點不減。
“你句句都是人治，可見法制工作任重道遠。”
馮宇哲回懟之後，神色嚴肅起來，“你們指鹿為馬，難以服從，有悖法制精神，我們有權利也有義務現場調研。”
“馮宇哲，亂扣帽子沒用，拿出證據來。”塗力樂黑了臉。
“證據？現成的呀。”馮宇哲不再廢話，直接一招手。
人群外圍走進來五名男女，其中清瘦女子開啟播放裝置，一段錄影清晰播放起來，正是宋曉金在提醒項援朝。
“項書記，丁赫身上有手榴*彈，還有炸*藥，快跑啊。”
看著畫面中歇斯底里的小矬子，塗力東恨不得將其掐死。
如果沒有影像的話，塗力東絕不會承認，其他人指證也沒用，這點厚臉皮是絕對有的。
現在怎麼辦？
塗力東快速斟酌之後，嗤笑一聲：“那不過是擔心項書記安全，個別人員的應急技巧，也根本不代表工作組。”
“塗力東同志，就衝你大睜兩眼說瞎話的態度，我們更有必要調研了。”馮宇哲再次示意。
清瘦女子再次播放錄影。
“丁赫不但據不認罪，還攜帶爆*物，挾持犯罪嫌疑人，實在無法無天。”
“隊長，我是。背綠包那個就是爆恐分子。”
塗力東聲音頓時傳遍全場，畫面中的影像也清晰可見。
馮宇哲指著畫面說：“第一段錄影，是你跟項書記說的，向合原市委告狀，希望治丁赫大罪。第二段是你和軍官講的，預將丁赫治於死地。”
“十八名士兵，十八條槍，你是要把丁赫打成篩子，一點生機都不給呀。”
“究竟多大的仇恨，竟然到了要人性命地步，還是透過可恥的栽贓陷害。”
“你太狠毒了吧？還有人性嗎？”
馮宇哲最後這句是吼出來的。
塗力東不由得身體一哆嗦，抹著額頭冷汗解釋：“絕不是故意陷害的，實在是被他矇蔽了。”
“塗力東同志，你們可是全程錄影了，說話要負責任，丁赫何時說過裡面是那些東西？以你現在的態度，我有必要立即向省委和省人大做彙報。”馮宇哲說著話，拿出了手機。
塗力東趕忙陪著笑臉阻止：“宇哲主任，我表達不夠準確，是我們誤以為他身上有爆*物，丁赫同志從來沒說過。”
馮宇哲挑著眉毛，微微一笑：“那麼明顯的事情，你都分不清楚，我們更有必要現場調研了吧？”
靠，中圈套了。
塗力東意識到上當，但此時已無法更改。
忽然他靈機一動，找到了理由：“現場調研可以，但證人還沒到場，等以後再說。”
“嘀嗚……嘀嗚……”又有警車進院，後面還跟著一輛捷達汽車。
黨政大院人們都認出來了，捷達正是丁赫的汽車。
捷達車開啟，駕駛位下來一名黑臉壯漢，正是段大壯。
段大壯開啟後車門，扯下一個人戴頭套的人來。
“報告書記，重要案犯帶到。”雷萬廷衝著項援朝敬禮。
項援朝沒說話，而是看向了馮宇哲、塗力東那裡。
馮宇哲也不急著接話。
“好，那就現場調研吧，合原市相關人員一併參加。”事已至此，塗力東也只能如此，他就不信這案子還能翻了。
丁赫長鬆一口氣，站著方語微微一笑，方語臉上也有了笑意。
“方語同志，抓緊時間檢查吧。”馮宇哲關心地走上前去。
項援朝也在旁邊解勸：“時間耽誤不得。”
“不，我一定要等到結果，即使耽誤治療也不後悔。”方語堅決搖頭。她既關心自己的事，也擔心丁赫的安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