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凍點倒沒什麼，捐資助教事大呀。”丁赫不時吸著冷氣，腳下也頻繁走動，就好似真站在寒風中一般。
“是呀，捐資助教事大，您再想辦法聯絡聯絡。”田禾急道。
丁赫嘆了口氣：“哎！我是沒脾氣了，領導根本不接電話。”
“好在是封局長還有些面子，打通了領導電話，詳細彙報了這裡的情況。領導發火了，說我們亂彈琴，瞎扯蛋，反正就是很不高興。”
“您剛打電話那會兒，就是領導正訓話呢。”
“封局長資格比我老，涵養也好，好一通做工作。聽那意思領導鬆了口，但前提是，這次活動必須市裡和協會同時冠名。”
田禾毫不猶豫插話：“先前說得也是共同冠名呀，名稱商量著來。”
丁赫那邊苦笑一聲：“您別急，聽我慢慢說，共同冠名天經地義，我知道您也能同意。領導還說，這次活動，要在活動地全面展示合原元素，以體現合原市對貧困兒童求學的關注。”
“這有啥說的？啥是元素？”徐主任在旁邊接了話。
“徐主任，非常抱歉，我們走得匆忙，沒來得急跟您打招呼，實在是為了趕回去見領導。”
丁赫道歉之後，接著解讀，“合原元素，就是在你們村，做上宣傳合原市的東西，比如展示牌呀，宣傳畫呀，或者是人文景觀什麼的，也是美化村子。”
徐主任稍一沉吟，說道：“這些應該行吧，無非就是提前跟鎮裡打聲招呼。”
“我覺得吧，領導想法沒錯，不過我想爭取一下，不能光弄合原的東西，那樣顯著我們太小氣。我要建議領導，把田主任他們協會，或是當地的東西也融進去一些，那樣大家都好。”丁赫再次建議。
“對對對。”
“這樣更好。”
田、徐二主任雙雙贊成。
徐主任馬上又問：“這樣的話，能贊助孩子們多少？不是我俗，實在是孩子們太需要贊助了。”
“我想大概，差不多，文具、衣物、食品等，二十萬差不多。”丁赫給出了資料。
“都是物資？沒有錢？”徐主任追問道。
丁赫遲疑起來：“錢？我們倒是想爭取來著，可……封局長還在候車室裡，跟領導電話爭取著，不知道行不行。二十萬按說也不少了。”
“不少不少，我們咋敢嫌少呢。可是好多事都需要現錢，用這些東西根本解決不了。你再跟領導爭取爭取，哪怕給孩子們弄個十來萬現金，也解決大事了。”徐主任陪著小心，很是和氣。
“徐主任，十來萬就是一套樓呀，領導哪那麼容易答應，我們儘量爭取一些吧。”
丁赫給對方降低了期望，然後又說，“剛才封局長跟領導提這事了，我來之前也提過。領導肯定要求，所有參與運動員必須穿上，帶有合原市標識的衣服。其實我覺得無所謂，但領導肯定要面子，田主任要是不答應，我們也沒辦法跟領導回話。”
徐主任沒再接話，而是看向了田禾。
田禾回覆很謹慎：“這個得跟運動員商量，畢竟他們可能代言別的品牌什麼的，只怕可能有衝突。”
丁赫馬上道：“田主任，恕我直言，即使運動員有代言，也是具體商品，也不可能跟穿城市服裝有衝突，就看您願不願意跟他們講了。”
“怎麼成我願不願意講了？”田禾深覺冤枉。
徐主任搶著追問：“你們領導還有別的要求沒？”
“別的要求……就是，活動的圖片、影片資料，肯定得允許我們市裡無條件使用，別拿肖像權、名譽權說事，否則領導絕對惱火，絕對不讓市裡參與。”
丁赫話音剛落，徐主任便接了話：“我和村裡人肯定完全允許，能讓我們上電視是好事，還阻止個屁呀，那些什麼權本來就是扯蛋。”
“我和同事肯定沒問題，就是不知道運動員具體情況。”田禾說話仍留有餘地。
“再一個，也得有三四個有分量的運動員，起碼和劉翱影響力差不太多，否則我們沒參與必要。本來嘛，劉翱是我市形象代言人，又是0001號榮譽市民，何苦跟一些無名人物裹在一起。當然我不這麼想，我覺得主要是為了支援教育，但領導……更多是考慮市裡榮譽。”
丁赫又趁機提條件，然後高聲強調，“我想只要田主任、徐主任能答應這些，我和封局長就算是去求領導，也要爭取個七八萬現金、十多萬的物資。如果您倆不願意辦的話，那我們也就沒法跟領導爭取了。”
“只要是我能負責的，我完全答應，為了孩子我豁得出去。”徐主任口氣異常堅決，把壓力甩給了田禾。
拋開物資先不說，七八萬現金可不是小數目。適當給孩子們用一些，還能再留個三四萬做村裡經費，自己出門住店、吃飯就有著落了。
田禾實在不敢答應：“我儘量做工作吧，不敢保……”
“好像封局長又捱罵了，我得去看看。”丁赫不等田禾說完，急急打斷，掛了電話。
旁邊的封麗麗憋得實在難受，終於笑出聲來：“咯咯咯……你呀，簡直，簡直……”
隔壁房間裡，魯心甜偶爾聽到幾個模糊的詞彙，正雲裡霧裡，忽然傳來封局長的笑聲，不禁狐疑起來：他倆到底聊什麼呢？
封麗麗笑罷，問道：“幾點退房，這可是按小時計費的，現在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鐘了。”
丁赫關上窗戶，擺擺手：“退什麼退？這裡就是合原市捐資助教委員會駐十里河市辦事處。所有的預製作都在這裡完成，這離蛤蟆溝村二百多公里，要比從合原市運輸近六七百公里，省錢又省事。”
“你就那麼肯定，田主任能聽你的？”封麗麗不禁狐疑。
“這次活動已經備案，不可能取消，徐主任那裡又緊追著，田禾還有別的選擇嗎？如果他們能拉來別的贊助，也就不用請劉翱幫忙了。”丁赫很是篤定。
正如丁赫所料，接下來的兩天，田禾簡直就是永不停歇的陀螺，忙得不可開交。
又是跟主管領導彙報，又是和運動員們溝通，又是與丁赫討價還價，還要應對徐主任的跟催。
面對田禾前四次來電，丁赫都不把話說死，還說在做領導工作。
第五次接到田禾電話的時候，丁赫才說：“主管領導好不容易點頭了，但絕不降低條件，否則免談。”
田禾沉默了好大一會兒，才沉重地說：“好吧，都按你的要求來，抽時間先簽一下協議，我去找你也行。”
丁赫笑了：“我先給你發個郵件，裡面有三方協議、履約承諾等等。你們要是覺得沒毛病，就在上面簽字、蓋章，然後第一時間發回來，我們用這些資料申請資金。紙質文稿掛號郵過來，或是派人拿過來都可以。”
“行，那你儘快發吧。”田禾說完掛了電話。
“厲害！”封麗麗笑眯眯地豎起了大拇指。
“丁主任有兩下……”
魯心甜誇到半截，忽然急道，“不對呀，你沒在合原，人家要是去找你，不是露餡了嗎？”
丁赫嚴肅地說：“我馬上回合原，封局長也得回。你自己留在這，盯著那些預製作，不能出任何差錯。”
“哦，就我自個在呀？”魯心甜沒有太大反應，但眼睛卻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不知在想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