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實說,臉真大了半圈,天冷運動少,每年冬天身材都反彈。”最終,高褆威說出了這段話。
驚不驚喜?
意不意外?
太意外,也太驚訝了,人的臉皮怎能這麼厚?
當著同事、下屬,被一個級別低得可憐的小年輕,指著鼻子羞辱,簡直和罵祖宗沒差別,可這個男人……
不不,這個不男不女的人,竟然就忍了,還腆著臉給罵人者接下句,這得多高的修養?
呸呸呸,嚴重用詞不當,錯誤侮辱了“修養”這個詞,我重新更正。
這得多厚的臉皮呀?還有臉皮嗎?
封麗麗三人真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因為那個人就在眼前,正若無其事地捻著蘭花指呢。
就連丁赫也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假如自己年齡和他相仿,或者級別不相上下,都還好理解,可明明自己和他差著多呢呀。
正常情況下,遭受如此羞辱,就該怒而反擊,加倍發狠,永誓不與合原市合作才對。然後回到省城,被上級拿下或邊緣化,再有新人頂替他來洽談。
正因對於手中欄目價值的信心,以及對省裡急於改變傳媒落後現狀的認知,丁赫才敢肆無忌憚地損高褆威的。
諸多可能都預判了,唯獨沒想到高褆威還能忍,就差湊上臉說“求求,打人家啦~”
高褆威為什麼忍了?
因為他不敢不合作,最起碼不敢擔上主動破壞的罪名,他怕因此失去權利。
行,算你娘娘腔狠。
下步怎麼辦?
丁赫一時猶豫起來。
與這四人被驚到不同,高褆威反倒最先恢復冷靜,竟然偷偷開啟錄音筆,鄭重地說道:“丁赫同志,我代表華興省文廣新局、省電視臺,帶領省局專業團隊,專程來到合原市,洽談電視新欄目合作。市文廣新體局常務副局長封麗麗表示,整個合作都由市政府操作,因此我們懇請與市政府洽談。請問與哪位市領導接洽?”
“不好意思,已經與一家省臺達成意向,即將簽訂合作協議,不再與其他省臺洽談。”丁赫回覆得很簡單,也很明確。
“這是你個人的態度,還是代表市領導?”高褆威追問道。
丁赫淡淡地說:“我陳述的是事實,合原市歷來重諾,不會輕易失信。”
“那就是市政府的態度嘍?”高褆威再次確實。
丁赫聲音冷了下來:“你做為有意願合作方,用這樣的語氣質問甲方,非常不禮貌。但我仍舊最後一次回答你,我的表述正是市政府的態度。”
“明白了。”高褆威不再多問,起身便走。
兩位組長自然也跟了出去。
封麗麗站在原地沒動,她現在根本瞧不起高褆威,看見他就噁心。
丁赫笑著道:“你不送嗎?到時他給你穿小鞋,你能扛得住?”
“唉!誰也沒你硬。”封麗麗無奈地一笑,快步跟了出去。
丁赫也沒在屋裡逗留,徑直去了市長室。
方語看到丁赫進屋,氣不打一處來,也不想理他。
丁赫主動打破沉默:“市長別賭氣。咱先通個氣兒,以免省委宣傳部領導問起,您不瞭解情況。”
“我說什麼來著,捅簍子了吧?損人家臉大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有能耐惹事,咋沒能耐擺平?”方語咬牙切齒,手臂擺動,看樣子恨不得直接上手。
“您是不誤會了?我關心他臉大的時候,他自己也承認了,他說……”丁赫繪聲繪色地學了起來。
“胡說八道,這時候了還貧?有那麼不要臉的人?”方語真氣了,抓起檔案就扔。
丁赫雙手接住,放到了桌上:“市長,我真沒瞎說,不信您問封局長。”
方語下意識要打電話,又覺著對丁赫不尊重,於是鄭重地追問:“說實話。”
“剛才我說得千真萬確。”丁赫同樣神情鄭重。
“可,可,有這樣的男人嗎?他不要臉了嗎?”方語實在想不通,簡直顛覆了三觀。
“沒這種男人,不過他也不算純男人。”
丁赫一句話,把方語也逗笑了。
方語隨後追問:“那你還找我幹什麼?有什麼可怕的?”
“我不是怕,是他後來專門問……”
丁赫描述完後面的事,又說,“我覺得他錄了音,用以向領導彙報,證明不是他不努力,是我們不給機會。”
“領導肯定不甘心,很可能給您打電話,一是求證有無合作機會,二是求證高褆威所言是否完全屬實。”
方語點點頭:“那我是實話實說,還是賣了你?”
“您只管實話實說,也根本不會賣我,您就說……”丁赫仔細地講了想法。
“哼,還說高褆威臉皮厚,你比他有過之無不及。”方語忍不住吐槽。
“叮呤呤。”桌上電話響了。
“省委宣傳部,哎呀,是部長室。”方語做過省委宣傳部副部長,自然熟悉這些號碼。
丁赫笑著道:“那個娘娘腔夠狠的,原以為就是向彭局告狀。”
“好好給我等著。”
方語狠狠地揮揮拳頭,拿起了聽筒。
電話裡傳出李賀圖聲音:“請問是方市長嗎?”
“老領導您好!我是方語。”方語在省委宣傳部的時候,李賀圖在*央宣傳部,這麼稱呼並沒錯。
“還能記得我,我很高興啊。”
李賀圖感嘆之後,轉入正題,“方市長,跟你打聽個事,合原市電視臺是不準備推出新欄目,在尋求省級臺合作?”
“老領導,是不有兄弟省臺走您門路了?”方語以問代答。
“倒真有外省的問,不過我更希望咱們省臺有合作機會。”李賀圖說得很直白。
方語衝著丁赫眨眨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顯得很為難,這也正是丁赫剛設計的環節。
“要是為難就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李賀圖看似很大度,其實更是以退為進。
方語馬上說:“為難倒不太為難,只是,只是已經與兄弟省臺談妥,就差簽約了,我們一旦反悔,畢竟有失信用。可是老領導都發話了,我們也很願意給咱省臺洽談機會,就……”
又故意遲疑了一會兒,方語一咬牙:“這樣吧,老領導,同等條件下,我們優先考慮咱們省臺。到時我們再想別的辦法,彌補兄弟省臺損失,否則不但我們失信於人,也顯著省臺不仗義。”
“好,好,謝謝方市長,我立即派人去你們那裡談。”李賀圖顯得很高興。
方語馬上表態:“老領導,怎麼能讓省臺同仁跑路呢,我們去省裡。我也可藉機拜訪老領導,老領導不會嫌棄吧?”
“你這個小方呀,非常歡迎!正好彭副部長在我這,我跟他交待一下。剛才他的副職向他彙報,我正好聽到,就打你電話問問,別嫌我老李頭煩就行。”李賀圖語氣又親切了一層,也解釋了來電緣由。
方語笑著道:“老領導,怎麼會呢,您太幽默了,我們這就動身。”
“路上慢點,不急。”李賀圖說完,掛了電話。
方語看向丁赫:“我這次去省城,純屬給你擦……善後,關於合作的事你來談。叫上封麗麗,你再準備點當地特產,精緻一些。”
“明白。”丁赫應答一聲,出去準備了。
與此同時,高褆威也接到了局長彭庫電話,要他們趕回省城去。
聽彭庫講完經過,高褆威又急又氣。
急得是,必須抓緊往回趕,不能讓方語惡人先告狀。
氣得是,又被合原無視了一次。
本來按照高褆威設想,局長收聽完自己提供的錄音後,大機率會把責任怪到合原市頭上,李賀圖也無話可說。
或是李賀圖不甘心面子,強壓合原市談判,自己就能以欽差大臣身份上門。
不承想,合原市竟然故意繞開了自己。
難道李賀圖真與丁赫關係不一般?
高褆威不禁又想到這個問題。
這幾天以來,高褆威一直不確定,既不願相信,又不敢不相信,簡直被折磨死了。
“這次老孃一定要弄清楚。”高褆威捻著蘭花指,上了汽車。
兩位組長不由得惡寒,對其厭惡程度又加幾分。
事實上,自從今天見證了高褆威的超級不要臉,兩人從心裡對他再無半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