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杜乾坤知道宜早不宜遲,但並未立即衝動地制定策略,而是迅速分派人手核實聽到的彙報內容。

杜家在合原市經營多年,權力觸角極深,人脈極廣,超乎普通人想象。

杜乾坤深知此次事關重大,來不得半點閃失,動用了大量關係打聽,除了沒有直接接觸肖向兵外,該問的都問了。

即使尤曉蝶那裡,也透過間接關係,獲得了許多第一手資料。

經過三十多小時的不間斷打聽,已經能夠充分證明,丁赫、金於理沒說謊。

即:

尤曉蝶的確說過那些話,好幾人可以證明,其中有一人是政府辦文員,全程參與了對尤曉蝶的照看、問話與就醫。

尤曉蝶的確被打得很重,應該是達到了傷殘級別,她既怕且恨肖向兵。從她在各種場合的表述看,大機率要追究肖向兵責任,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丁赫確實安排了警力,保護尤曉蝶安全,似乎還監視著肖向兵。

肖向兵基本沒有外出活動,也不與外界接觸,但沒有離開的跡象,八成還要實施報復。雖然丁赫沒提到這點,但從其安排來看,顯然也觀察到了肖向兵有不安分動向。

另外直到現在,也沒收到部隊來函,應該是肖向兵不想醜事擴散,擔心無法在部隊立足。這與丁赫轉述內容也相吻合。

既然資訊已經核對無誤,杜乾坤決定快速行動,趁著沒涉及*婚內容,將此事扼殺在萌芽狀態。

杜乾坤馬上去找項援朝溝通,不巧項援朝臨時外出,次日上午才返回。

項援朝回來後,立即召開臨時常*委會,杜乾坤仍舊沒能私下溝通上。

既然沒時間溝通,那就只能會上提了。

臨時常*委會主要內容就一項,傳達省委書記重要講話精神,進一步深化改革。

一個多小時後,傳達會議精神接近尾聲,項援朝例行詢問誰還有補充。

“書記,我有件事彙報一下。昨天找您彙報,您出差沒在家,事情有點兒急,只好在會上提了。”杜乾坤先做了說明,表明自己不是突然襲擊。

“這事本不在我職權範圍,但當事人直接找到我,我就過問了一下。”

“前天上午,我剛上班進院,忽然被一個女人攔住求救。”

“女人當時傷得很重,一開始我沒認出來。她自我介紹,是第一醫院護士尤曉蝶,就是曾和杜檳傳過緋聞的女人。”

“不過尤曉蝶這次求救和別人無關,純屬家庭內部矛盾,她遭受了丈夫家暴。”

杜乾坤做了好一通鋪墊,這才敘述起過程來,內容都源於丁赫、金於理的彙報。

在敘述的最後,杜乾坤說道:“鑑於尤曉蝶傷勢很重,精神異常,肖向兵又報復傾向明顯,請市裡儘快全面介入,將危害消滅在萌芽之中。”

杜乾坤說完,現場鴉雀無聲,人們心思各異,看法不一。

方語則在暗自腹誹:杜乾坤這就說完了嗎?是不是又著丁赫的道了?

項援朝環視一週,又看向杜乾坤:“杜副書記接觸較早,又掌握了許多細節,你給個處理意見。其他人有什麼建議,也可以提出來。”

杜乾坤就等這句呢,馬上毫不客氣地說:“從整個事態來看,肖向兵暴力傾向嚴重,報復心極強,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應該立即由警務機關將其控制,並追究刑事責任。”

“至於尤曉蝶,雖說也有報復慾望,但畢竟是受害者,目前也不具備報復能力,應責成有關部門幫其爭取權益,追究行兇者的法律責任。”

“杜副書記的意思,是把肖向兵抓起來?”方語開了腔。

“當然。肖向兵家暴妻子,即是兇手,又有繼續行兇傾向,自然要抓起來。”杜乾坤很自以為是。

方語沉聲道:“固然肖向兵打人不對,但據我所知,起因卻是尤曉蝶出軌。而且在肖向兵回家時,尤曉蝶誤把丈夫當成情夫,講了許多齷齪的話,這才是導致肖向兵動手的主要原因。隨後肖向兵還發現了,妻子與情夫的肉麻對話簡訊,以及情夫給妻子的財、物,這進一步刺激了肖向兵的情緒。”

杜乾坤不由得一愣:“你聽誰說的?”

“丁赫彙報的呀。”

方語回應之後,反問道,“你又聽誰說的?”

杜乾坤剛才故意淡化了丁赫的存在,此時也不便提起,只能含糊地說:“我歷來都是綜合多方資訊,不會偏聽單一渠道內容。”

方語繼續前面話題:“肖向兵還有一個身份,我們不得不重視,他是一名軍人,尤曉蝶和情夫涉嫌破壞*婚。”

“方市長,我怎麼不知道?肖向兵跟你講了?”杜乾坤心裡更不踏實,故意打著馬虎眼。

“這是肖向兵親筆寫的。”方語不慌不忙地,從檔案包裡拿出一頁紙張,衝著眾人展示。

然後朗聲宣讀:“合原市各位領導,我叫肖向兵,是一名現役軍人。妻子尤曉蝶,合原市第一醫院護士。在我服役期間,尤曉蝶與市紀委幹部杜檳常年偷情,二人毫無羞恥之心,任意踐踏軍人榮譽,破壞軍人的婚姻。我在前方保家衛國,妻子在後方紅杏出牆,這不但是對我個人的侮辱,更是對前方數百萬將士的侮辱,是對國家榮譽的侮辱。我以軍人的身份,請求合原市追究杜檳、尤曉蝶破壞*婚的責任,以維護軍人的榮譽與尊嚴。”

杜乾坤睜大雙眼,極不願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他知道,隨著這封控訴信的出現,整件事的性質就變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靠他奶奶的,丁赫那個兔崽子,故意隱瞞了關鍵資訊。

“杜檳肯定不知道肖向兵軍人身份。”杜乾坤急切之時,總算找了個脫責的理由。

“聽尤曉蝶的錄音,杜檳應該知道吧!”方語說著,開啟了錄音筆。

尤曉蝶的聲音傳了出來:“唉!孽緣呀。我和丈夫肖向兵……”

人們聽得很認真,聽到了萬曉蝶介紹丈夫,講述杜檳的背景。

尤其聽到那句“叔叔是市裡大領導”時,人們都下意識地看向杜乾坤,杜乾坤則黑著臉目不斜視。

隨後,尤曉蝶再次強調丈夫身份,也提到了這次捱打,還回答了金於理與丁赫的提問。

杜乾坤認真地捕捉著每個字,雖說尤曉蝶講丈夫是軍人,但並不能證明杜檳也知道。

杜乾坤不禁暗暗咬牙,覺得仍有狡辯餘地。

“透過他叔叔,我連年都是個人標兵、先進個人,他還要把我調到衛生局坐辦公室,只是,只是……”

忽然,錄音裡,尤曉蝶講出了這樣的內容,現場氣氛頓時一變,項援朝直接黑了臉。

聽到這句話,杜乾坤已經意識到,那個小文員也打了埋伏,分明是丁赫的臥底。

他想解釋,可又不知如何開口,不禁慌亂起來。

“其實,其實我和杜乾坤也有事,我倆……”

這句話一出,杜乾坤再不能裝啞巴,趕忙插話解釋:“我倆沒事,都是她胡說,都是……”

“市長,說你的意見。”項援朝直接打斷杜乾坤,表達著強烈不滿。

方語馬上接話:“我的建議是,由政法委苗書記牽頭,成立專案組,公安、司法、武裝、民政、婦聯、安置等部門負責人參加,全力調查破壞*婚案,趕在部隊過問前拿出結果。如有必要,軍分割槽也可以派員,甚至負責人直接參與。畢竟破壞*婚非同小可,一個處理不好,市裡也要擔責的。”

“就按這個建議辦,暫不驚動軍分割槽。至於具體參與人員,你和苗書記商議,務必上升到講政治高度,從嚴從快妥善處置。無論涉及任何人,一查到底,絕不姑息。”項援朝當即拍板。

會議結束,苗崢來到方語近前,認真地說:“先跟市長請示一下,丁赫必須參加專案組,畢竟他是第一經辦人。”

“我的秘書還成香餑餑了。”方語半開玩笑地說。

看著這二人談笑風生的樣子,杜乾坤幾乎咬碎了鋼牙:老子又上當了!

但杜乾坤顧不上繼續較勁,而是急匆匆地出門而去,他得趕緊和杜檳商量亡羊補牢之策。

但杜乾坤不知道的是,這僅是丁赫的第一步,也是後面步驟的引子,或者說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