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方語所料,項援朝正是過問此事的。

二人交流意見後,項援朝又喊來了杜乾坤,召開書記辦公會。

從接到賀海亮電話開始,杜乾坤就預感到不妙。再看到方語也在,心頭更為不安,暗暗告誡自己低調行事,能裝孫子儘量裝。

“杜副書記,惡勢力陷害劉翱的事,你知道嗎?”項援朝沒有任何寒暄,上來便開門見山。

杜乾坤含糊地回應:“我也是剛聽說,具體還不太清楚。”

項援朝馬上道:“不清楚是吧?讓方市長跟你講。”

方語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講了主要情節,重點強調了孟雙成和此事的牽連。

杜乾坤的確第一次聽得這麼詳細,畢竟保障組核心成員沒有他的人。

儘管杜乾坤懷疑其中有水分,但也知道大差不差,不禁心頭再次一沉。

待到方語停止講說,項援朝馬上聲嚴色厲道:“堂堂警局經偵支隊副支隊長,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置黨紀國法於不顧,性質極其惡劣,警局書記、局長是幹什麼吃的?我有理由懷疑,他們到底能否履職。”

老項,殺人不過頭點地,不能書記、局長都收拾吧。

杜乾坤心裡很是不滿,但不敢明著表現出來,只能避重就輕地說:“這件事雖然具有偶然性,但也反映出局黨委在黨性教育、職業道德教育上的短板,局黨委必須深刻檢討,絕不允許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項援朝神色更為陰沉:“偶然中有必然。”

“身為執法人員,竟然直接向世界冠軍下手,竟然意圖誣陷合原市代言人,置剛剛授頒的榮譽市民於死地,這能是臨時起意?”

“一旦讓惡徒得逞,合原市將被置於何種境地?黨、政主官要承擔何處責任?”

“更為惡劣的是,這種行徑完全是置國家、民族於不顧,等同於徹頭徹尾的叛國投敵,書記、局長不該承擔失查責任嗎?”

聽到項援朝這麼講,杜乾坤知道難以挽回,但仍不死心,只能變相爭取:“警局畢竟受省廳業務指導,如果大規模調整,只怕廳裡難免有想法。”

你杜乾坤僅是一個副職,長期把持警局黨政大權已不應該,現在明明又闖了大禍,竟然還想著儲存一半實權,真是不知好歹。

項援朝想到這裡,冷冷地說:“杜副書記,會後你聯絡省廳,如果一週內把人調走,市裡還可以給出體面理由,否則據實陳述,看省廳如何自處。”

你老項不怕丟人?杜乾坤儘管心裡不忿,但絕不敢講出來,只能老實表態:“好的,我散會就聯絡。”

項援朝根本不再搭理杜乾坤,而是面容和善地看向方語:“方市長,你看誰主持警務工作合適?”

“我剛來時間不長,對全市警務系統還不完全瞭解,不過從有限的接觸來看,政委兼常務副局長彭雙義政治素養和業務能力都還不錯。”方語的回答比較謹慎。

不過項援朝沒有任何不快,反而讚許地點點頭:“方市長果然有眼光,儘管來的時間短,看人卻挺準。彭雙義空缺的位置,我建議由政治部主任雷萬廷補上,你們沒意見吧。”

方語馬上回應:“我贊成書記的提議。”

杜乾坤不由得火氣,你們早都商量好了,現在還假惺惺演雙簧,有意思嗎?

忽然杜乾坤又不由得疑惑,彭雙義是項援朝的人,早已人盡皆知,雷萬廷又是咋回事?

我靠,難道是因為雷萬廷之子雷猛?因為雷猛與丁赫是戰友?

媽蛋,你們也太欺負人了,老子堂堂正廳級副書記,難道地位還不如個小副科?

注意到杜乾坤便秘似的表情,項援朝決定不再留情面:“從辦案同志的反饋來看,孟雙成汙陷世界冠軍絕非孤案,一定要深挖細挖,早日將其捉拿歸案,挖出後臺和同盟,挖出關聯案情。看他是怎麼上去的,有哪些利益輸送。”

啊?你們有完沒完?

杜乾坤頓時臉如苦瓜,再不敢心存不敬,趕忙滿臉賠笑地說:“多虧了賀海亮、丁赫等同志,在分局警方配合下,抓住了犯罪分子,也揪出了警界敗類孟雙成。書記、市長,我提議,對賀海亮、丁赫等同志提拔重用。”

“這本就是應有之意,根本無須探討。”項援朝語氣生硬。

“是是是,確實如此。我覺得對……”杜乾坤趕忙再提重用項援朝的人。

可項援朝根本不領情,要麼不予理睬,要麼冷語懟回。

杜乾坤熱臉貼冷腚,好一通獻殷勤,可一直到散會,都沒能換來項援朝的鬆口,只得鬱鬱寡歡地離開了書記室。

回到自己屋子後,杜乾坤一個電話喊來杜檳,劈頭蓋臉便訓:“你特麼是不看老子官當的穩當,心裡不舒服呀?”

“四叔,誰這又惹你了?幹嘛拿我撒氣?”杜檳滿臉無辜。

杜乾坤惡狠狠地瞪著侄兒:“你特麼敢說孟雙成的事跟你無關?”

杜檳一副不可思議的神情:“孟雙成又咋了?是不他小三兒的男人找上來了?也不是我說他,幹嘛非找二手貨?女學生不香嗎?”

杜乾坤沒在侄兒臉上發現破綻,頓時悔恨不已:“老子深怕是你搗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老龐、老劉擠走了。”

杜檳稍稍一愣,立馬驚呼道:“啥?他們要把警局書記、局長都換了?這特麼的分明就是借題發揮。”

“借……”

杜乾坤話到半截,忽然又疑惑起來:“你剛才還不知道什麼事,現在咋又像知道了?”

杜檳暗道“糟糕”,不過馬上給出說辭:“不就是老龐、老劉沒鳥他們,他們就趁機擠掉嗎?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只管讓省廳卡住就是了。”

杜乾坤聽侄兒說得順溜,大腦也不禁短路,乾脆把話挑明:“老項明確表態,要嚴查孟雙成幕後黑手,還要查他的其他犯罪線索。我擔心這次陷害劉翱是你的主意,才沒敢硬扛。你現在如果敢發誓,我就敢找省廳卡住。”

“我要是指使孟雙成幹什麼缺德事,就讓我斷子絕孫,永做王八蛋。”杜檳已經做過心理建設,發起毒誓來毫不含糊,反正杜家還指望自己延續香火呢。

“去去去,看見你就煩。”杜乾坤聽著彆扭,沒好氣地趕走了侄兒。

然後喃喃自問著:“我要硬扛嗎?”

“哎!拿什麼扛?如果老項認真起來,死盯著孟雙成的升遷之路不放,我也難免吃瓜落呀。”

最終,杜乾坤像個洩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椅子上,卻還得向省廳建議調整市警局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