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叔不喜歡人多,一向是一個人用飯。尤其從省城回來後,性格就更孤僻了。

這次要不是碧蓮說起,沈秀還不知道小師叔要走。

碧蓮道:“小師叔本來就有事在身,只是我娘託她照顧我,所以才會陪我這麼久。如今半年過去了,我娘差不多要來了,所以小師叔就想離開了。”

沈秀不疑有他,儘管宅院裡一下子多了好幾個人,有不少事情要安排,但她還是特地去見了小師叔一面。

上次衛宴被陶思謙陷害的事情,要不是小師叔幫忙,陶思謙的陰謀就真的得逞了。

沈秀心裡很感激小師叔,但對方只對武學熱衷,她送去的那些衣裳物品,小師叔大多都不收。

這次小師叔要走,沈秀便準備了一百兩的碎銀,留給小師叔當路費。

小師叔還不肯收,沈秀硬是把銀子塞到她手裡,“所謂窮家富路,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但是多帶銀子是沒錯的。你不用跟我客氣,當初要不是你幫忙,相公也不會那麼容易擺脫陶思謙的算計。”

提起衛宴,小師叔閃過一絲不自在,其實她想提前離開府城,正是因為對方。

她的理智已經讓她對衛宴沒有了什麼想法,可是感情上卻還不能斬斷得那麼幹淨。

小師叔知道,若是一直留在這裡,便會時不時見到對方,這對於自己完全是一種折磨。

她不想忍受這種折磨,便打算提前離開,也是想盡快忘掉對方。

沈秀總覺得小師叔從省城回來以後有些不對勁,尤其表現在她現在都不怎麼和自己對視了。

這次小師叔要走,她知道對方的性情,便沒有挽留,只送了些銀錢。

私下裡,沈秀卻跟衛宴說道:“我總覺得小師叔好像有什麼事瞞著我似的,相公,你說是什麼事呢?”

衛宴當然不會多說什麼,事實上他也只是有些猜想而已,畢竟小師叔什麼都沒說過。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猜疑,就讓沈秀對小師叔心存芥蒂。

“我覺得你應該是多想了。”衛宴道:“大概小師叔是不想在府城待了,或者有其他的心事。既然人家不願意說,那我們自然不好過問。”

說到底,小師叔只是與他們萍水相逢,他們沒立場去幹涉人家的所思所為。

沈秀道:“相公說得對。小師叔的事情,確實輪不到我插手。不過有件事,我卻是要管的。”

“家裡如今多了這麼些孩子,我想給幾個孩子請個先生,也教他們讀些書認些字。”

瑜哥和栓子是要往科舉的路上走的,他們自有衛宴來教導。

可是沈大郎沈二郎,還有大丫幾人,卻是目不識丁。

如果他們一直在鄉下,不認字不讀書倒沒什麼,可是沈大郎他們既然要做衛宴的小廝,那麼不能不識字。

衛宴道:“你要請先生,那倒沒問題。不過你可有人選,要不要我幫忙?”

沈秀道:“這點小事哪用得著你幫忙,我想把黃子彥請過來教孩子們。”

“我聽範掌櫃說,黃子彥自從中了秀才後,就不去繡坊幫忙了,本來打算開個私塾,不過暫時還找不到合適的地方。”

沈秀道:“他如今雖有功名在身,可一個月領的米糧只夠他一個人吃。我可不想槐花一進門就跟他受苦,所以想把他請過來教孩子們。”

衛宴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就親自給他下個帖子,想必他應該會賣我這個面子。”

沈秀想的是好,可衛宴接觸過黃子彥,知道他其實也是個心高氣傲之人。

家裡的這幾個孩子,由黃子彥來教,說實話是有點大材小用了。

衛宴為了不讓黃子彥多想,所以才想著由自己出面,這樣黃子彥的面子上也過得去。

於是送走小師叔後,衛宴便把黃子彥請了過來。

黃子彥來衛宅不是一次兩次了,只是面對衛宴這個新科解元,他仍是有些拘謹。

幾杯酒下肚,黃子彥才放鬆了下來,提到了將來的鄉試。

衛宴作為過來人,說了很多鄉試的經驗。

黃子彥聽完,便藉著酒意問道:“衛孝廉在鄉試中,一舉奪得了解元,小弟我是極為佩服的。只是我聽說衛孝廉好像並不想參加明年的會試。”

衛宴道:“我確實不打算參加明年的會試。孟老先生說我的文章還欠點火候。”

鄉試是一個省的秀才在爭那幾個不多的名額。

而會試則是全天下的舉人在爭那幾個不多的名額。

衛宴覺得孟老先生說得對,以自己的實力,還不足以能夠和全天下的舉人相爭。

就算真的中了,成績也不會太好。

而衛宴的目標,自然不只不落榜那麼簡單。

這次孟老先生生病,三個師兄從京城回來,雖然二師兄趙毅和他不對付,可大師兄卻對他不錯,私下裡還跟他說過,孟老先生不讓他急著參加會試是對的。

會試得中的貢士雖然最後都會透過殿選,可後面還有庶吉士的選拔。能否考上庶吉士完全關乎著將來的前途。

如果考上庶吉士,那麼未來將一片光明,可以留在翰林院當編修,三年後就可以直接進入六部。

等將來歷練夠了,就可以入閣做大學士,再不濟做個六部尚書也是可以的。

而如果考不上庶吉士,那就只能去六部和地方上歷練。

有些人甚至終其一生都只能在地方做到知府的位置或是六部的郎中。

所以有時候寧可晚幾年參加會試,也要獲得一個不錯的排名。

衛宴這麼一解釋,黃子彥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難怪衛孝廉不打算參加明年的會試。只是坊間現在傳聞,說衛孝廉之所以不參加明年的會試,乃是因為知道自己能考得這個解元,只是出於僥倖。”

黃子彥道:“這個傳聞,我也是前兩天剛知道。原來還只在讀書人之間傳播,如今府城有大半的人都聽說了此事。”

衛宴一聽就知道有人在針對他。

等送走黃子彥,沈秀來問結果。

衛宴道:“黃兄已經答應了下來。”

沈秀鬆了口氣,繼而覺得衛宴臉色不對,“既然他答應了,那你臉色怎麼不好看?”

衛宴便把傳聞的事,告訴給了沈秀。

沈秀道:“不用說了,這一定是黃夫人搞的鬼。這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沒想到她還揪著不放。”

上次是利用趙毅來對付衛宴,這次更是利用傳聞來抹黑衛宴。

沈秀道:“不行,這次不能再放過她了。黃夫人是女眷,相公你不好出手對付她。這件事就由我來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