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聲,楚展天也算是放下了心,總之能被人記住,甭管名聲好壞,都是一件好事。

“世空方丈,許久不見。”楚展天恭恭敬敬道。

“本應能常見,怎奈山上那幾位師兄弟整日拉著敘舊,連門都不讓出,這才與你失之交臂,少了些許瞭解。”世空方丈慈眉善目,給人的感覺很是親切。

楚展天哈哈大笑,走上前去,這才看清那與之相談之人。

是一個年紀與李惠靈相仿的少年,身披黑裟,一張臉沉著,比張存孝還臭。

正是時光大好的年紀,卻給人一種深沉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歷經滄桑的老者,滿面風霜,愁眉微皺。

擅長察言觀色的楚展天不用多想,大概已經知道了二人之間的關係。

披黑裟說明這個小和尚心術不正,能與世空方丈說這麼久的話,定是老相識。

兩人年紀有差,說是朋友肯定不現實,所以這個小和尚一定出自萬宗寺,而且對於世空方丈來說,小和尚的分量很重。

眼前這個身披黑裟的小和尚,楚展天不認識,但卻知道是誰。

天空中暖陽高懸,碧空如洗,是個不多見的好日子。

在這偌大的襄陽宗裡,楚展天在與世空方丈也算是遇見了故友。

免不了一頓寒暄,雖然瞭解不多,但是場面話誰還能不會?

萬宗離開武當山的日子比楚展天早一日,當時說的是直奔劍州,現在卻在此地遇見,定是有什麼事。

否則也不會絆住腳整整半月,這樣的話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一向喜歡刨根問底的楚展天仍是往日作風,將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問了一遍。

世空方丈為人爽快,絲毫沒有隱瞞。

原來他們之所以在此地逗留,皆是因為世空方丈,說是一時興起,想要去一趟洛陽,看看萬宗寺的舊址。

不料又在此地遇見了昔日徒弟,也就是那個身披黑色袈裟的小和尚。

從方才開始,楚展天與世空交談這一會兒,那個黑裟和尚一直閉著眼睛,嘴唇輕動,應是在誦經。

既然有世空方丈這種得道高人在面前,楚展天自然不會造次。

聽世空方丈說,這個小徒弟數年前離開萬宗,之後便杳無音信,今日在此遇見,便想著將他帶回寺院。

怎奈這個小和尚十分固執,根本不將世空方丈的話放在心裡,打死不願意回去。

楚展天看著世空方丈愁眉苦臉的樣子,有意想要幫忙,於是便走到了黑裟和尚身邊,仔細打量著他。

“就是這個愣頭青?”楚展天抬手指了指那站如勁松的黑裟和尚。

“正是!”世空方丈微笑道。

“我之前在評閱樓的牌樓裡看到過,說這世間有一個與氣宗宗主齊名的天才,是叫……叫……”

“勿念!”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

二人齊齊轉頭,看向那聲音的來源之處。

黑裟和尚誦完經,睜開了眼睛看著楚展天,眼神異常堅定。

“對!正是勿念!武榜之上對你的評價可不低,說你心不懷佛,壞道嗜殺!我看你不過是個孩子,想來應是評閱樓出了錯!”

說者無意,可聽者有心。

此話一出,世空方丈明顯有些心虛,刻意不再與楚展天對視。

身為這件事的主要人物,勿念不以為意,抬步走向二人。

看得出世空方丈的不悅,作為弟子當然不會躲避。

“師傅,我心意已決,就莫要再強求了,世間造化為何,自有世間的走勢,這苦海我渡不渡得過,自有我的命數。”

聞言,世空方丈抬頭看了眼勿念,隨即表情痛苦,捶胸頓足,一臉的惋惜。

楚展天趕忙走上前去攙扶著世空,生怕老人家被氣著。

世空方丈搖了搖頭,看著勿念思索了一會,欲言又止。

這般猶豫不決,不得不說,其心可見,當真是疼惜眼前的小和尚。

百般思量無果,世空便轉向楚展天,語重心長道:“見笑了,我這徒兒也非頑劣不遜之人,只是……”

雖說不明就裡,可看著二人之間的形勢,楚展天也知道了大概。

楚展天也看向勿念,無論怎麼看,始終不覺得此人不是個是非不分的大惡之人,怎麼就會壞道嗜殺?

說不準就是個不聽師命的小壞人,叛離師門,自以為是罷了。

“你這小子也是,你師傅都多大年紀了?你就不能讓他老人家省省心?”楚展天直接開罵道。

“我的事你一個局外人就莫要多管了,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勿念語氣平靜,但是話裡的意思卻讓人很不爽。

“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知道你有什麼痛苦的過往,但我只知道,眼前這個老人是打心底裡疼你,你就算不能做到讓他稱心如意,最起碼也要讓他放心吧?”

“我有我的路要走,無關其他!”

“像你這樣的要是放在陽老頭手裡,三天就給你打得服服帖帖,還在這跟我咬文嚼字。”

勿念不再言語,只是低著頭,眉眼低垂。

楚展天並未想太多,拉著世空方丈的手,勸慰道:“方丈大可安心回萬宗,這小子我幫您看著,他日保證還您一個聽話乖巧的弟子!”

說著楚展天一步上前,將那小和尚摟過,單手用力將其死死夾在腋下。

世空方丈聽聞,面露震驚,但轉瞬即逝,換來的則是一股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

只見他帶著笑容,慢慢走到了楚展天的身前,一抹笑意衝散了一臉的憂鬱,揚起了數道皺紋,輕聲道:“這件事……施主怕是要受累……”

“您儘管放心,張存孝那種壞人我管不住,這種小壞人我還不給他訓得服服帖帖?到時候我直接給他送到萬宗去,您到時候備好酒菜,給我們接風洗塵就是。”

說完,楚展天又嘿嘿一笑,因為腋下勿念的反抗,那隻手臂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可是……我這徒兒絕非他人可比,他……唉……”

“將心好好放在肚子裡,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尊師重道之輩,但是幫你管教一個同樣不尊師重道的叛逆徒弟還是綽綽有餘的!”楚展天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