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難以鑽透

知道了這個情況後，楚展天原本熄滅的激情再一次被點燃，死活不肯走，非要再多待幾天。

到了那個時候，若是朝廷依舊沒有聲音，便就此作罷了。

街面上，一身黑裟的勿念極為扎眼。

幾天相處下來，兩人時不時會說上兩句，但都是輕描淡寫，輕出淺入。

只知道勿念的法號並不是出家時方丈給的，而是他的一位故人相贈。

聽到這，楚展天不禁惑從心起，這小和尚看上去還未到弱冠之年，又何來故人一說。

再追問時，小和尚便有意躲閃，不再搭理。

集市上，楚展天在心中想起了那本《氣從長流》的內容，氣化白蟒早已經滾瓜爛熟。

這幾天對上面一式名為“輕風扶楊柳”的招式尤為痴迷。

這一招，之前在與張存孝的對戰中使用過，耗費氣機不多，卻有四兩撥千斤的意思，只不過有些難以鑽透。

一直以來，楚展天都是以氣御劍，修為尚且還湊合，百步之內能隔空御劍殺敵，且難有失手。

若是換成吳子胥這般武聖境的功力高深者，飛劍速度則更快，衝勢更猛，往往只能看見一道劍光飛過，便可飛劍千百丈取人首級。

甚至往高了說，在氣機更加充裕的情況下，高階武夫單是以氣化物，便可殺人。

只不過條件頗為苛刻，首先要有極為龐大的氣機，方能身不帶一物，御氣便殺人，瞬息千里，取人首級。

放眼古今，有這麼一群專攻御劍之術的人。

依靠使用者的氣機控制劍體，一般來說相當高深的劍術，需要極高的修為境界，所以能夠自如使用的人極少。

要做到，必須更上一層樓，脫離御劍的本質，從而達到以萬物為劍。

按照先輩的說法，一個人的劍道境界極高之後，便可做到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

這種無劍的境界便是最高，哪怕再好的利器也無用途。

因其早已能駕馭萬物為劍，人既是劍，劍即是人，這才能達到所謂的以氣化物。

想到這，楚展天一手平攤，將氣機凝聚於手心之上，那股青白色氣機有些雜亂，一點也不聽話。

本想將那股氣機凝聚為一把繡花針般大小的劍，但始終難以做到。

相比平時伸手便來的聚氣成劍，若是將氣機控制到這般微妙，著實需要些耐心。

“你不願意放我走，當真只是想要跟我做朋友？”走在後方的勿念突然開口問道。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身上除了個走哪帶到哪的破布囊，還能有其他值錢的？”楚展天聽到後並未回頭，依舊低眉鑽研，一心二用道。

“天下人提及我的名字唯恐避之不及，你為何還要與我做朋友？”勿念聽後面無表情，甚至有些神情呆滯，木訥道。

“你不是壞人！”此時已將全部心思放在回憶《氣從長流》上，所以根本就沒有聽仔細，乾脆隨口回答道。

“何以見得？世人可都說我壞道嗜殺，光是這四個字，就能判定一個人好壞了吧？”勿念追問道。

“你殺過幾個人？”楚展天自顧自搖了搖頭，反問道。

“殺了三個！”被世人說成是“壞道嗜殺”的勿念，聽了這話之後停在原地，低著頭呢喃道。

楚展天研究得有些入神，聽了勿念的話，只是淺淺一笑，帶著一絲嘲笑之意。

“無論是不是你有心要殺的，只要你作為一個和尚殺了人，便是不對。

世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是那所謂的仁義道德，你身為一個和尚，便就只能每日吃齋唸佛，打坐誦經。

若是你提起屠刀，即便你沒殺人，世人也會送你一個心不懷佛惡名，這便是你要走的道，沒有什麼道理可講。

而我就不一樣，我殺個兩三個，世人甚至都不會正眼看我一眼，我殺他個千兒八百，天下人可能會送我一個殺人魔頭的美名！

想要趕上那‘壞道嗜殺’的美稱，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走多久還未可知。”楚展天緩緩說道，心思依舊在上手，嘴裡的言語多是為了糊弄。

勿念嘴角輕輕一勾，可惜了楚展天低頭鑽研，沒有在意，要不往後的日子也不會整天埋怨這小和尚不會笑了。

今天的聊天很對胃口，勿念緊了緊身後的袈裟，饒有興致道：“那你說，一個和尚若是為了世俗恩怨而破戒殺人，究竟是對是錯？”

因為領悟不到要領，再加上身後的勿念不停叨叨，楚展天只好作罷，嘆了口氣。

“這件事在你心裡不是已經很明白了嗎？若是錯的，你還去做有什麼意思？你之所以破了殺戒，說到底還不是認為自己沒錯嗎？這世間很多事是我們掌控不了的。

但是我告訴你，為了珍視之人，就算是殺盡了天下人又有何妨？百年後下了陰曹地府，至少你能抬頭挺胸走進油鍋裡，只因你問心無愧！”

畢竟還是年紀小，被一頓歪理忽悠之後，勿念竟有了豁然開朗的暢意，隨後邁著大步繼續向前走。

“好一個殺盡天下人，好一個問心無愧！”勿念迎著陽光，面帶笑意道。

“就拿我來說，我不是什麼仁義之人，在偌大的江湖之中，你我都是小人物，小人物就應該守著自己那點‘私心’。

所謂的江湖大義，是給那些有頭有臉，想要給後世留佳話的大俠做的事。而我們，市井小民而已，不需要為後世證道，能守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也就感謝蒼天了。”

這一次，勿念並未再搭話。

他在心裡細細品味方才的話，沒有人跟他說過，至少長這麼大以來，從沒有人會這麼跟他說過話。

或許那一日吳子胥所說的引路之人，正是眼前這個玩世不恭的浪蕩子。

正在暗自思忖的時候，楚展天的一隻手已經搭在其肩膀上。

本就年長几歲，個子也高出了一個頭，再一個欠身，便將勿念的禿頭給夾在了腋下。

見到勿念沒有反抗，楚展天故作深沉道：“這幾天，我問了你不少事，你都沒跟我說。不過不急，來日方長，我慢慢問，你慢慢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