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死吧!”

費七徹底被激怒了。

不管是惱羞成怒,還是為了掩飾恐懼,總之,他動手了。

吼聲中,黃銅煙槍掃起一股凌厲的勁風,迅猛無比的撲向陳天默,那忽明忽暗的大煙鍋劃過夜空,惡狠狠的朝著陳天默的天靈蓋砸落!

“唰!!”

一聲響,煙槍劈空了。

陳天默平靜的站在一旁,毫髮無損,彷彿從來就沒有動過一樣。

費七卻因為用力過猛,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

他瞬間就溢位了一頭的冷汗,自己先動的手,卻沒有看清楚陳天默是怎麼躲閃開來的,這也太可怕了!

“嗖~”

費七咬咬牙,凌空一躍,狀如惡鷹,手裡的黃銅煙槍再度揮起,疾風驟雨般掃落!

但是他揮舞的快,陳天默閃避的也快!漸漸的,大煙槍快的變成了一道道虛影,煙鍋子裡的火如同狂飛的流螢,卻始終沒有沾上陳天默半點身形!

“唰!”

又一把槍從費七的左袖中滑落在手,很短,只有一尺多長,卻鋒芒爆射,凌厲無匹!

名動數省的雙槍大盜,至此毫無保留,使出了渾身解術!

可任憑他的招式猛如虎,狠似狼,疾如風,密如雨,卻依舊被陳天默輕描淡寫的完全避開。

“呼呼呼呼~~~”

費七停住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滿臉都是驚怖的表情。

他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眼前這個長衫少年,是自己平生見所未見的絕頂高手!

陳天默站在不遠處,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目光卻更加明亮和銳利了,他死死的盯著費七,幽幽說道:“你走的是八翻步,耍的是嶽王槍!所以,你是玄門九脈械武一脈的人,而且是安州岳家的門生!”

費七目露驚恐:“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交手片刻之間,就能看出師承來歷,豈非也是玄門中人?

“現在是我在問你!”陳天默忽然變得兇狠起來,獰色喝道:“岳家家主嶽滿江是你什麼人?說!”

“好,我說,我說,你先容我抽口煙。”

費七收了短槍,嘬住了菸嘴,深深的吸了一口,那煙鍋子裡的火苗立時變得極亮極亮!

“噗~~”

菸嘴離唇的瞬間,費七朝著陳天默張口猛噴!.

一道濃煙滾滾湧出,迅疾瀰漫開來,巷道里,方圓三丈之地都混沌一片,連裹陳天默都被裹在其中!

“哈哈哈~~~後會有期吧!”

濃煙之外,費七得意的大笑,一個鷂子翻身,往遠處逃竄。

這是他的絕技,藉助濃煙,遮人眼目,或趁隙出手偷襲,獲趁機逃之夭夭。

對陳天默這樣的人,他不敢偷襲,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

逃的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可是一個鷂子翻身剛落地,還沒來得及站穩身形,費七就驚叫了起來:“呀!”

因為陳天默就擋在他身前,滿面譏諷:“三百八十塊大洋想自己溜掉嗎?”

“不,不可能,你明明被我的煙氣燻到了,怎麼還能看得見?!”

“雕蟲小技,不值一哂。”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費七第一次感覺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這麼多年來,他經歷了無數次大風大浪,哪一次都足夠驚心動魄,譬如岳家家主嶽滿江要廢他修為,譬如在曹州,他被六個道上的高手追殺,譬如在許州,他被十八個帶槍的公差圍住……可無論哪一次,他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恐懼!

這個陳天默一定不是人!

否則他怎麼可能不畏懼自己的獨門煙氣,他那血肉之軀又怎麼可能快的形如鬼魅?!

陳天默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抬起右手,輕輕一探,便閃電般搭上了費七的肩頭。

費七眼看著他的手伸過來,拼死躲避,卻偏偏沒能躲過去。

“咔嚓!”

一聲脆響,撕心裂肺的疼痛感傳遍了費七全身,他的肩骨被陳天默抓碎了!

“啪~~”

那杆黃銅煙槍也跌落塵埃。

“噗通~~”

費七雖然硬挺著不叫喊不呻吟,可是陳天默掌下的巨大壓力仍舊迫使他跪在了地上。

“我再問一遍,你和嶽滿江是什麼關係?”

陳天默居高臨下,一副死亡凝視的可怖模樣:“若是不說,我下一掌便要落在你的天靈蓋上!”

凜凜殺氣刺骨逼來,費七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不敢再有任何的遲疑,立刻答道:“在下曾經是嶽滿江的外姓弟子。”

“曾經?”

“對,因為我早已經被逐出師門,不再是他的徒弟了。”

“為什麼?”

“早年間岳家弟子比武較技,我下手太重,傷了幾個師兄弟,觸怒了嶽滿江,嶽滿江便辱罵我,我不服,還跟他動了手,結果沒能打過他,虧得是他腿腳不便,我又逃得快,這才脫身而去,否則這一身的道行就沒有了。”

“嶽滿江現在還活著?”

“還活著。”

“還在安州?”

“不,岳家已經舉族搬遷到了省城。”

陳天默愣住了:“你說岳家如今就在汴城安身?”

費七點了點頭,道:“是的,他們就住在東郊民巷。”

“嗯~~”

陳天默沉吟了片刻,忽又問道:“嶽滿江的女兒呢?她成婚了嗎?”

費七一愣:“你是說岳瀟瀟?”

陳天默頷首道:“對。”

費七思量著說道:“我不知道她是否成婚了,因為在很多年前,她就被嶽滿江送去了歐洲,說是要學什麼機械和材料,我被逐出師門的時候,她還沒有回國,但算起來,她也有二十歲了,年齡不小,或許早已成婚了吧,哎——不對!”

費七遽然一驚,看向陳天默的目光也變得古怪起來。

陳天默冷笑道:“你想到了什麼?”

“你,你姓陳!”

“是啊。”

“你打聽岳家,還問嶽瀟瀟成婚沒有。”

“怎麼?”

“嶽瀟瀟沒有成婚,因為她訂的有娃娃親!”

“所以呢?”

“所以你就是昔年麻衣陳家家主,玄門九脈盟主陳玉煌的兒子,是嶽瀟瀟的未婚夫!”

陳天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喉嚨裡發出“格格”的怪笑:“你是怎麼猜到的呢?”

費七打了個寒噤,卻還是說道:“我曾經聽嶽滿江炫耀過,他和陳玉煌是生死之交!他老婆和陳玉煌的老婆當年同時懷了身孕,陳玉煌憑著相術之能,看出岳家懷的是女兒,陳家懷的是兒子,於是兩家就指腹為婚,結成了親家!只不過五年後,陳家被滅門了,所有人都當陳玉煌的兒子死了,這樁婚事在岳家就再也沒有被提起過……你一直打聽岳家的事情,讓我起了疑心。再一想麻衣陳家的絕學六相全功,耳有千聞,鼻有萬嗅,聽得到我的呼吸聲,嗅得到我的煙氣便不足為奇了,你快如鬼魅,施展的必然是身相步法縱扶搖,不怕我的獨門煙氣,肯定是開了五大目法中的夜眼!”

“噗~~”

陳天默發出一聲怪笑,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做人可真難啊。”

話音落時,他抬掌便劈!

費七道破了他的身份,必然不能再留活口!

“等等!”

費七一聲大叫,陳天默止住掌落,漠然問道:“還有什麼話說?”

“你殺了我,那個女人就死定了!”

“誰?”

“你家那位人間尤物!”

陳天默一愣:“我妹?”

“嘿嘿~~原來是你妹妹啊。”費七獰笑道:“我們一夥四人前來收拾你們兄妹,我對付你,另外三個早已經進了院子,準備好了迷煙,只等子時動手!現在是子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