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重華對帶蘇煊前往沒意見,甚至求之不得。

“只是蘇煊早已言明不問朝堂之事,他是我妹夫,我總不能拿皇帝的身份壓他。”

別的妹夫可勁兒壓,親妹妹的壓不得。

衛廷提議道:“臣就說是您的口諭,可好?”

蕭重華思忖片刻,點了點頭:“若他實在不肯去,就說是你假傳聖旨。”

衛廷:“……”

衛廷道:“陛下,您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蕭重華無奈地嘆了口氣:“朕那個妹妹,朕惹不起。”

他在衛廷面前極少以朕自稱,為數不多的一次居然是十分沒骨氣地提及自己妹妹。

見衛廷不吭聲,蕭重華瞥了衛廷一眼:“你不會也想抗旨吧?”

妹妹他惹不起,蘇小小他……

他的目光落在蘇小小的臉上,恍惚間透過蘇小小看見了秦滄瀾與衛胥,以及百花宮和殺手盟。

他銀牙一咬。

這一個,貌似也惹不起。

“臣不敢。”

衛廷還是很給蕭重華面子的。

至少明面上如此。

蘇小小抱拳道:“陛下,沒別的事,臣等先告退了!”

臣……蕭重華嘴角一抽,他差點兒忘了這丫頭當年“打劫”了一支赤影軍呢。

這下更惹不起了。

萬幸蕭重華並非多疑之人,不會忌憚臣子功高蓋主。

先帝就是吃了疑心病的虧,他曾暗暗發誓永遠不要重蹈先帝的覆轍。

卻說蘇小小與衛廷出了皇宮後,衛廷立即吩咐車伕去鎮北王府。

蘇小小問道:“真去傳陛下口諭?”

“嗯。”

衛廷應了一聲。

蘇小小瞧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便心知他又一肚子壞水,開始沒事找事了:“你別亂來啊,你幹不過特務頭子了。”

衛廷聽了這話不高興了:“在你眼裡,我還不如一個病秧子?”

蘇小小哼唧道:“曾經的病秧子,人家早就大好了,如今厲害著呢。”

衛廷微微眯了眯眼:“蘇胖丫,你在自己夫君面前誇別的男人厲害,是不是嫌昨晚為夫給你留了太多力氣?”

“是啊……”

蘇小小沒過腦子,隨後一答,答完意識到不對勁。

昨晚……力氣……

她身子一抖,如夢初醒,慌忙搖頭:“不是不是不是!”

“晚了!回府!”

衛廷一聲令下,車伕訓練有素地將馬鞭一揚,韁繩一拽,快馬加鞭回了衛家。

這一上午,衛小寶、大虎、二虎、小虎統統被送去了衛青的院子。

衛青看著排排站的四個小豆丁,再看看剛被大哥送過來的小鬼佈,瞬間一個頭兩個大。

你們這些不稱職的爹孃,就不能自己照看孩子嗎?動不動往我這兒送,我開蒙學私塾的?

被衛青抱著的小衛青仰頭看著他爹:“爹,你還送我去大伯那邊嗎?”

衛青閉了閉眼,手慢了!

衛青難得嚴肅地看著幾個小傢伙,拿出長輩的威嚴鄭重其事地說道:“聽好了,今天輪到你們帶元寶弟弟了,不許留在這裡。”

小鬼佈當即學舌:“元寶弟弟。”

小衛青摸他腦袋:“你得叫哥哥。”

小鬼佈搖頭:“不叫。”

小衛青:“該學的不學,叫哥哥。”

小鬼佈:“弟弟。”

小衛青:“哥哥!”

小鬼佈:“哎。”

終於被擺了一道的小衛青:“……”

“相公,是大虎他們過來了嗎?”

廊下忽然傳來李婉溫柔的聲音。

衛青的態度瞬間轉變,回頭,對妻子溫柔一笑:“是呢,綰綰,我正和他們說,讓他們趕緊進來跟元寶一塊兒玩。”

-

翌日,蘇小小與衛廷去了鎮北侯府。

有了昨日的深刻教訓,蘇小小再不敢當著衛廷的面嘴瓢了。

二人先去拜見了蘇淵與陶氏,有了媳婦兒之後,二人臉上的笑意明顯增多了。

知道的說是二人有了兒媳,不知道的,還當他倆這個年紀又添了個寶貝親閨女。

與惠安公主的相處,比想象中的更加和諧。

惠安公主平日裡幾乎不待在公主府,都是在蘇家這邊,她說蘇家熱鬧,菜也好吃。

公主府用的是御廚,她在皇宮吃了那麼多年,早就吃膩了。

蘇家的廚子是從嶺南請來的,每日變著花樣兒給惠安公主做。

惠安公主一吃一個不吱聲,晚上若不是蘇煊“強行”把她扛回去,她能長在鎮北侯府。

天下最難的婆媳問題,在陶氏與惠安公主面前壓根兒不叫事兒,誰讓她倆是一塊兒鑽被窩看過春風圖的過命交情?

當聽說聖上口諭,讓蘇煊去嶺南協同查案時,二老當仁不讓地替兒子應下了。

蘇淵是忠臣,別說只是讓兒子去查個命案,就算把兒子變成命案……那不能變成命案。

“咳咳。”

蘇淵清了清嗓子,“明日上朝我親自稟明陛下,蘇煊會去嶺南的。”

衛廷無辜地問道:“萬一蘇煊不同意……”

蘇淵一拳頭捶上桌子:“反了他了!由得了他說不同意?他祖父和大哥去鎮守南島了不在京城,他便以為全家沒人治得了他了?”

提到老侯爺與蘇陌,蘇小小忽然有些想他們了。

老侯爺一生戎馬,老驥伏櫪,要在最後的歲月裡,將畢生本領教給自己的長孫。

蘇陌是鎮北侯府的繼承人,也是蘇家水師未來的首領。

他的肩上擔負著衛國戍邊的重任。

蘇小小的情緒突然低落了起來。

但很快,她眸子一亮。

外祖父和大哥都在南邊,他們此番去嶺南豈不是正好能見到他們?

“小小你怎麼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陶氏拉過蘇小小的手,摸了摸蘇小小額頭,她可真怕這孩子中了邪。

蘇小小的頭靠上陶氏的肩膀,親暱地蹭了蹭:“嘻嘻,伯母,我高興!”

衛廷哼哼道:“蘇煊能去嶺南,你就這麼高興?”

蘇小小:你有完沒完了!

衛廷三言兩語的茶色生香,讓蘇煊喜提了親爹蘇淵的一通收拾。

蘇煊簡直莫名其妙:“爹,你為何揍我?”

蘇淵:“我揍你,是想讓你知道,這個家有人治得了你!嶺南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蘇煊嘆氣:“我也沒說我不去,包袱都收拾好了。”

蘇淵往地上一掃,果不其然,何止包袱收拾妥當了,就連去嶺南見外祖等人的禮物都準備齊全了。

蘇淵心虛地眨了眨眼:“咳咳,老四啊,那什麼……”

蘇煊安靜一嘆:“我知道了,爹你去陪娘吧。”

蘇淵馬不停蹄地開溜了。

蘇煊臉上風輕雲淡的神色一收,反手一揮,一股內力軒然而出,掛在架子上的長劍猛然出鞘,直直飛向他。

他緊緊握住長劍,走出房門,對翹著二郎腿,雙手枕頭睡在樹枝上的衛廷,平靜無波地說道:

“衛廷,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