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嚇唬我們吧!”朱羽饒有興趣地看著男人問,“幾年前你為什麼被送到這裡來,我們想聽聽真實情況。”

“真實情況?”男人金色頭髮撩了撩,眼眉帶笑,“真實情況就是,我吃人,殺了很多小孩子,被診斷為精神病,就是這樣。”

不對。為什麼這麼平靜,那語氣就好像在說一件跟自己極不相干的事情一樣。

“你為什麼要吃小孩子?”朱羽眯著眼睛問。

“因為美味,因為好吃,因為小孩子純潔……”男人抬眼看他,似笑非笑地,“這些理由夠嗎?”

“好吧,既然你不願真實說吃人的事情,那麼我們換個話題,”朱羽看著他說,“您兒子的事情。”

“嗯,當今教皇~”男人邊吃邊說了一句。

“想知道他的近況嗎?”朱羽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怎麼了?”男人問,“小教皇不會出任何問題的,他是個可愛又完美的孩子。”

“是嗎?你怎麼就這麼肯定他沒出任何問題。”朱羽問,“如果是他沒出什問題,而是這個小鎮,這個世界出了問題呢,你能肯定他不被影響嗎?”

朱羽想確定,這人在裡面呆了這麼久,外面一團糟的情況他知道嗎!如果知道,怎麼會如此坦然地躲在這裡,如果不知道,他看起來又不像真的精神不正常。

聽到外面出事了,男人抬起頭來,盯著他看了有五秒,問,“出什麼事兒了?”

“看來你還是關心外界的事情的,還以為你是早就不關我事,高高掛起的態度!”朱羽故意說。

“出什麼事了?”男人又問。

“夜之城的靈混進來好多,行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哪個從你身邊經過的就是他們中的一員。”朱羽說,“所以,我想說的是,小教皇可能應付不過來,而且,會被一些邪祟侵蝕。”

後面這個想法是朱羽猜測的,根據兩次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面內容猜測的,小教皇也許根本從小就被埋下了惡的種子,只是積壓太久了,爆發了。

“他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嗎?”男人停下進餐,擦著手看著他們。

“你應該最瞭解他吧,培養他的人是你,這種情況下,他會出現什麼狀況,你應該瞭解啊!”朱羽說。

“你們來找我,到底為什麼,不妨直說吧。”男人已經完全打算直接把話說開,不再繞彎子了,也許是因為他兒子,也許是因為別的其他原因,朱羽也拿不準,但是有一部分一定是因為小教皇。

“想讓你告訴我們,小教皇小時候的事情,他看起來隱藏著什麼秘密,你們父子之間的不能讓人窺見的秘密。”朱羽也很痛快。

“我欣賞你的直覺和敏銳的觀察力!”男人抬起頭來,“其實不難,不過可能我也幫不了什麼,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就沒有得到上帝應有的垂簾,愛戴,這對於教皇職業來說,是非常不幸的……”

“他一出生,他媽媽就死了,這已經是個不被祝福的訊號了,這樣的不祥之兆,按照慣例,我應該把他自行處死,但是作為一個父親我不忍心,在我眼裡他只是一個可愛的孩子,所以我沒能下狠手,對外面我只能說,我的妻子是死於醫療意外事故,當時,為了作證,還找了個啞巴女護士做替罪羊,才消除了懷疑,之後我給了啞巴女應有的賠償,本以為這件事就算是了了,可是沒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我本以為,這個孩子不被祝福,大不了不繼承教皇之位,做一個普通人,過完平淡的一生就好,可誰知,這孩子長到三歲左右,他的本性爆發了,叫到家裡陪他玩耍的同齡小孩子,會無緣無故地受傷;家裡從小養到大的小狗,小貓被扒了皮吊在樹上;家裡的院子樹下面埋著到處是玩具娃娃七零八落的各種拆卸掉的身體部位……”

男人說這些的時候,很痛苦,看得出來他根本不願意回憶。

“一系列可怖的怪事在身邊發生,我每天都做噩夢,這哪是才三歲的孩子該幹出來的事情!”男人嘆口氣,“所以我開始對他嚴格不准他再到外面去,不准他隨便跟其他小孩子玩耍,每天要抄錄聖經,背誦聖經,就是想把他身上的惡出掉……可是不管我怎麼對他嚴厲,我能感覺到這孩子的惡從來就沒驅除過,只是慢慢堆積在內裡的某個角落,等待著成型。”

男人的表情慢慢變得有些痛苦,很艱難地說下去,“可我沒想到的是,這一天來的那麼快,那孩子竟然開始吃起生肉……一開始只是捉回來小動物吸了他們的血,屋子裡到處都是小動物的屍體從小麻雀到小貓,再到狗,後來……”男人的聲音發顫,“後來再到小孩子……我不能忍受,這不僅是給我們歷代家族事業蒙塵,而且這是邪惡之源,我開始想到了出掉他了……”

男人的眼神裡透露出悲憤,無奈,恐懼,沮喪……後來只有深深的絕望聚集在臉上。

他將連臉埋進手上,很久都沒抬起頭。

他們都很震驚地聽著,事情的原委竟然和他們想的截然相反,朱羽不管吃驚也帶著深深的擔憂,對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充滿擔憂。

“……後來呢?”朱羽輕聲問。

“後來,我多次狠下心想要出掉他,可是這孩子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麼,每次動手的時候,他都會讓我心軟下來,所以我一直沒下定決心動手……男人緩慢著說。

“後來,我找了個人幫我,是一位巫師,當時是我們這裡最出名的巫師,他說有辦法幫助將我兒子體內的惡鎮壓,封印,不會輕易外洩,但是條件之一就是,小教皇每月十五都必須沐血浴,來吸出身上的惡……”男人說。

“其實,“我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管用,但是有辦法總比束手無策要強,我決定試一試。於是我就照做了。”

“用人血嗎?”朱羽回想到教堂裡那個帶血的浴池。

“當然不可能,到哪找人血啊,用禽類身上的血,比如黑烏雞的血,據說雞血是驅邪的。“男人接著說,“就這樣過了兩三個月,他的情況終於有所好轉,我頭一次感到還是有希望的,但是……必須給鎮上失蹤的孩子找一個說辭,而且也開始有人發現,有孩子進了我家後就沒再出來過……”

\"“所以你就成為了那個吃小孩子的神經病。”朱羽將他的話補充完。

男人點點頭。

現在總算弄清楚了,朱羽為什麼會看到關於小教皇那麼多恐怖的畫面,這是提示他們,從前的事情在未來還會上演,也許還會更烈,甚至於在他成年後事情惡化變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對於小教皇,他們必須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那個巫師的法子顯然是不是很管用。”柯銘對朱羽說,“治標不治本。”

“要是管用,我就不會在小教皇身上看到那些畫面了。”朱羽點頭,認同柯銘的話。

男人問,“怎麼了?是不是出事了?”

“目前還沒出大問題,”朱羽說,“七天過後就不知道了。”

朱羽想了一下,七天不是很準確,他們已經用掉了四天時間,現在正是第四天中午的時候了,“三天,還有三天。”

“四天?”男人朝窗戶外看了一眼,像是沒看出什麼來,茫然問,“三天後會發生什麼?”

“清除日。三天後是清除日。”朱羽說,“你不知道嗎?”

男人很茫然地搖頭,“從沒聽說過。”

看來這件事情很少有人知道啊,想起一開始八撇跟他們說過,這是高層所做的決定,鎮子上的百姓看來應該不知情,這些不知情的人若沒有準備,很可能就會成為待宰的羔羊,根本就手無縛雞之力,必然會血洗整個小鎮的,朱羽能想象出來當天會是個怎樣的混亂場景。

當下風和日麗平靜的水面只是假象,真正的海面下面是波濤洶湧,暗藏殺機的。

朱羽皺皺眉頭,問,“你打算出去嗎?”

朱羽想,這人許是迫於無奈替孩子頂罪才進入這裡的,出去的心應該恆有,況且又出事了,但是他想錯了。

男人一點沒猶豫地搖著頭,“我有罪,是我種下了一個惡果,在這裡懺悔我的罪孽已經很知足了。”

“你不嘗試著去阻止嗎?”朱羽眯著眼睛問,“就在這裡坐以待斃?”

“我……”男人眼睛裡流下悲傷又無奈的淚水,“我沒勇氣殺掉他,我下不去手!”

朱羽嘆口氣,緩緩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勉強了。”

從房間出來後,朱羽看到了坐在等候座位上的院長,這麼近的位置,他應該都聽到了。

院長示意他們等一下,好像有什麼話要對他們說。

朱羽看著院長重新把鎖一道一道上好,然後跟著他拐上了樓梯。

把他們帶到一間小會議室,院長關好門,讓他們坐下來。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聽你們談話的,這是我的職責,來訪的人跟病人交談過什麼,我必須做記錄。”院長很誠懇地說。

“沒關係。”朱羽說。

“你們說的關於三天後清除日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院長說。

“您知道?”朱羽抬抬眼。

“是,我接到過命令。”院長點頭,“這些病人到當天午夜都會被放出去的,前任教皇也不例外。”

“放出去廝殺?”朱羽瞪著眼睛問,“會不會太殘忍,他們有些神志不清楚。”

“可他們有這個權利參加,誰也不能剝奪。”院長說。

“你們,真是好笑,”朱羽冷笑一聲,“你們當殺人是權利?這太搞笑了!”

“我知道你們很痛恨,”院長嘆口氣,“但沒辦法,我們只能照做。”

“你們口中所說的最高層是誰?”朱羽一針見血地問。

“說實話我們也不知道。”院長沉著聲音說,“一直以來我們都不知道,我們只是被動接受的人。”

院長頓了頓,“我只是想,你們看起來很不一般,也許能讓一切改變。”

“我們在盡力。”朱羽很無奈地說,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這一切到底該怎麼改變,一團亂麻似的根本找不到線頭。

跟院長聊過一會兒,朱羽瞭解到,這家醫院裡所關押的病人不光全是神經病,還有一些正常人,比如政客,媒體人,等等,這些能對人們起到影響力的人,被關起來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從醫院出來,已經是傍晚了。

太陽勉強地掛在遠處的半山腰上,不忍下去。

“又要天黑了呢!”顧希無比惆悵地說,“這裡的夜晚太恐怖了!”

“別怕,我們都在這兒呢!”朱羽安慰地說。

“剛才我想到了一件事,”柯銘忽然說,“我們的另一條任務是摧毀這個秘境,是不是就要在七天之後他們動手之前摧毀掉就行了?”

“不知道怎麼摧毀,觸發點是什麼?”朱羽擰著眉,“雖然現在手上的黑線就剩下一根了,但是根絕八撇所說,我們消除掉黑線後就會平安度過清除日,現在仔細想來,只有我們能安全度過,不會遭到厄運,可是這個鎮上的其他人還是會參加清除日的,這件事並不能因為黑線消除而被阻止發生!”

朱羽恍然大悟起來,原來如此。這是兩個任務線,一個是拯救自己後,清除日過後就能回去,一個是真拯救自己後,還要拯救整個小鎮。

要想拯救蒼生,先得拯救自己。

可問題的關鍵是,最後一根黑線的線索到底在哪裡?避免觸發清除日的條件是什麼呢?

“原來是這樣啊!”二胖一拍腦殼,“啪”得一聲,朱羽都覺得不傻也得給他自己拍傻了,“那我們趕快找到血新娘他丈夫呀,消除黑線。”

“嗯,是這樣……”朱羽上手呼嚕呼嚕二胖的光腦袋,“你別一激動就拍你腦袋瓜,不疼的嗎?本來就已經傻了。”

二胖先是對朱羽的動作一愣,然後拍掉他在腦袋上頓時手,“你才傻呢!爺才不傻!”

引得大家笑起來,朱羽微笑了一下。

“接下來,柯銘軍師,你覺得我們應該到哪裡才能找到血新娘的線索,給個意見。”朱羽對柯銘說。

“到她家。”柯銘笑著說,“離她最近的地方。”

朱羽打了響指,“心有靈犀,我也是這麼想的。”

柯銘笑了起來,“是嗎,你只是用我的嘴把你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已。”

一行人朝老房子片區前進。

“要晚上了哎?你們確定這個時候回去比較好?”顧希皺著眉問,“鬧鬼啊!”

“嗚嗚嗚嗚~”米露的臉色已經開始變色,“別說了啦!羽哥會保護我的!”

“只要記住別瞎搭話就行了。”朱羽說,“我會保護你的,峰子肯定比我衝在前頭。”

“是啊,寸步不離。”梁峰也打了個響指。

“嗯,我還是不說話了,你們不要問我啊!”米露已經開始給自己打預防針了,“我一定不會回答你們然和問題的,要不我從現在開始裝個啞巴怎麼樣?”

“我看行。”顧希笑了笑,“隱身也不錯。”

“啊,對哦,我還可以隱身呢!”米露很開心地笑了,“這樣鬼就不會看見我了。”

鬼看見人,好像跟隱不隱身沒關係吧,完全是自我安慰,顧希嘆口氣,米露這個以前以高冷著稱的美女現在一點也不冷了,被嚇得有點神經質,應該在大小姐外號上再加上精分二字。

太陽完全落山後,他們到達了那棟老房子。

“今晚是在這裡過夜的意思?”二胖有些擔憂地問。其他人的表情看上去也充滿緊張。

“這裡比任何一個地方其實都安全。”柯銘搶先回答。根據三個晚上的經驗,噬魂怪都是衝著小教堂去的,鬼村民是衝著小惡魔去的,他們覺得我們應該會躲到教堂去,因為那裡噬魂怪進不去。”

“而且,這老房子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畢竟沒什麼人居住,只要我們安靜點。”柯銘說,“應該可以度過一晚。”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啊?”顧希說,“萬一被發現怎麼辦?”

“不會有人靠近的。”柯銘顯得很自信,“血新娘在此,怎麼還會有人來撒野。”

“啊!”二胖和顧希都反應過來,二胖,“你也太陰險了!”

“哎,注意你的用詞!”柯銘斜乜一眼,“這叫狡猾,不叫陰險。”

胖沒理他,小聲嘀咕,“我看差不多!”跟著朱羽後面進去了。

“別鎖大門,關上就行了。”朱羽朝走在最後面的梁峰說,梁峰很聽話地關嚴了木門。

院子裡還是老樣子,跟他們上午來時一樣。

這房子,樓上的三個臥室可以供6人休息,剩下的三人守夜。

女生們到樓上收拾床鋪,於楠將最上面一層帶灰塵的掀起來,放到角落裡,剩下還有個床墊子就很不錯了。

他們分好工後,就坐在樓下的沙發上等著,閒的無聊,柯銘竟然掏出一副撲克出來,指指示意他們打撲克打發時間。

畢竟到睡覺時間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閒著也是閒著。

他們便在鬼屋裡就著月光打起了無聲撲克,場面一度有些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