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不用舒懷玉詳細解釋,他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來了。
秦小慵隨之一起點頭。
秦尚書收斂了怒氣,咳嗽了兩聲,不鹹不淡地看了蘇禾一眼,“那我就還真是要謝謝你了。”
“不客氣。”蘇禾一點也不客氣,笑嘻嘻的應下了他的謝。
舒懷玉瞥了一眼蘇禾,這傢伙慣會蹬鼻子上臉。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被舒懷玉一通說道,蘇禾別開了頭,目光正巧落在許長歡身上時,不由得愣了一瞬。
呆在人後的許長歡盯著自己的腳尖,一言不發。
隱約間,蘇禾看見了她眼角晶瑩的淚珠。
“你......”蘇禾張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許長歡抬頭,抬手摸了摸眼角,不出意外,摸到了一手溼潤。
她強撐起笑容,看向了蘇禾,“讓你見笑了,蘇公子。”
“沒有。難過的話,就哭出來吧。”蘇禾嘆了一聲,別過頭不再看她。
一向活潑的許長歡,眼中氤氳著淚水,在她身後低聲道:“我啊,有時候真的很羨慕小慵,家庭美滿,受盡萬般寵愛。
“而我,就要地裡沒人要的小白菜。”
蘇禾不太會安慰人,幾次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最終將目光落在了父女情深的秦家父女身上。
這大約就是許長歡傷心的源頭。
“既然沒事,咱們先回去?”蘇禾掃了一眼秦家父女,一點也不客氣地高聲一句。
秦尚書如夢初醒,“小慵,你先回家,爹爹處理完萬佛寺的事情再回去。”
小慵剛受過驚嚇,是該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是,爹。”秦小慵微微笑了出來。
蘇德齊見狀,也匆匆囑咐了舒懷玉一聲,“懷玉,你......”
但看到舒懷玉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他到嘴的話又卡了。
還是舒懷玉淡定的接了下去,“父親放心,我一定會將秦小姐、還有許小姐送回家的。”
蘇德齊嘆了一聲,面色凝重的頷首。
其他人只當他因為自己兒女遇刺面色凝重,實際上,誰知道他是因為秦家父女翻了醋罈子。
將許長歡與秦小慵分別送上馬車。
雖然說兩個受驚的人應該待在一起,但許長歡因為秦家父母的緣故傷心,他暗地裡給舒懷玉打了個眼色。
與蘇禾待在一起多年,他臉上是什麼表情,她都知曉他的意思,也認同了蘇禾的提議。
“許小姐,現在沒外人了。”馬車的車簾放下,整個車廂裡只有她一人,再加上蘇禾的話。
許長歡掩面而泣。
聽見她的小聲嗚咽,蘇禾嘆了一聲。
他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不去打擾她。
許長歡哭夠了,在馬車裡甕聲甕氣道:“蘇禾,謝謝你。”
這一聲道謝,不參雜任何水分。
蘇禾笑了一聲,“你瞧瞧,我這個滿長安都厭棄的莽夫,居然得了許才女的道謝。”
許長歡被他逗得笑了出來。
聽見她的笑聲,蘇禾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知曉你家中情況。他們不將你當做一回事,你又何必將他們當成一盤菜?”看向遠方,蘇禾忍不住開始了說教。
車中的許長歡低笑一聲,“我與你的遭遇有所同,有所不同。”
蘇禾立刻閉上嘴,洗耳恭聽。
“我與你一樣,小小年紀便失了母親。但不久後,父親另娶他人,我便有了繼母。
“繼母待我並不好,時常打罵,吃不飽是常有的事兒。但在父親面前,她又對我百般呵護。她兩面三刀的做派,父親不知,只是我心中實在作嘔,若我有反抗的心思,便會被父親呵斥。
“所以,我進入三山書院,拼命的學習,博了長安三大才女之一的虛名。
“這樣,便唬住了繼母,讓她不敢隨意對我打罵。日子才好過了一些。”
聽著許長歡的自述,蘇禾心中頗不是滋味。
許長歡說的輕巧,但做起來實在太難了。
約是猜到了蘇禾的惆悵,許長歡笑著道:“所以,你看。我父親受了繼母的蠱惑,對我不理不睬。蓋因他認為我一身反骨,不受管教。
“不在外戳穿我的‘偽裝’,不過是想我賣個好價錢。”
許長歡雖然笑著說出了這話,但眼角的淚又落了下來。
蘇禾心中升起憤怒。
都說虎毒不食子,縱然他先前混賬,蘇德齊也不會對他不管不顧,任他自生自滅。
但許長歡的父親……
“你莫要傷心,為了那樣的家人,實在不值得。”蘇禾咬牙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第一次與人推心置腹,許長歡心中升起許多感動。
清風撩起車簾,她恰好看向坐在馬上、唸唸有詞的蘇禾,唇邊露出一絲笑。
她輕聲,再次道謝:“謝謝……”
蘇禾不曾聞,但回頭時,車簾已經落下。
彷彿一瞬是夢。
“許小姐,到了。”馬車停下,許長歡長睫遮掩住她眸中神色。
車簾撩起,灼目的光落入車內,她眨了眨眼,稍微緩和了片刻,
又聽蘇禾道:“許小姐,我們到了。”
許長歡笑吟吟地點頭,將手放在了蘇禾掌中。
蘇禾微微一怔。
“愣著做什麼?你要送我回家,那便要送到底。”
許長歡一掃之前的消沉,明媚的像一朵向日葵。
被許長歡搭上手的蘇禾,低笑一聲,“能送許小姐回家,是小人的榮幸。”
當即,許長歡的耳根子燒了起來,被他攙著下了馬車,像是被燙到一樣縮回了手。
就聽見門前有人掐著尖利的嗓音,陰陽怪氣道:“大姐,你沒被刺客殺死,怎麼和野男人勾搭上了?”
她身邊年長一些的婦人滿頭珠翠,像是暴發戶一樣,顯得格外不倫不類,同年輕女人一樣,一副尖酸刻薄相。
“你大姐哪裡是遇刺了,我看啊,她分明是去會情郎了。”婦人抬手,扶了扶頭上的點翠染色玉髓髮釵,帶著一股炫耀的意味。
聞聲,許長歡身子一僵,不緩不慢地抬頭,看向了說話那人。
微微笑著,“母親,您與妹妹這是在說什麼話?我……”
“反了你了,還敢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