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她的拒絕

處理完滅月曦母女的事情，王志凡接著趕往了天元城武君殿，在那裡停留了好幾個時辰。

期間除開解決武君殿近期積壓的重要事務，他還與青陽子、華陽子幾個老朋友見了見，又特別抽空指點了近期一直在武君殿任勞任怨的好徒弟覃全，給覃全畫了你再辛苦辛苦為師就傳你突破超先天秘法的大餅，讓覃全為武君殿賣力的勁頭頓時更上一個臺階。

等到各種事情處理得差不多，王志凡便再度離開了禍境，前往下一個目的地，國戰世界。

與禍境不同，國戰世界其實距離地星世界並不遙遠，甚至稱得上接近，但王志凡選擇了先去禍境再去國戰，就說明了他對將要在國戰世界做的事情沒有考慮好，內心略有些糾結。

此時，穿過充斥著無窮時空亂流的世界間隙，王志凡跨越世界屏障出現在了國戰世界的天地之間，出現在了他數萬名後代生活的大豐國都上空。

和他上次過來檢視類似，大豐國都依舊呈現出大氣磅礴的皇都氣派，邊緣地帶依舊在持續性擴建，佔地總面積超過兩萬平方公里，顯得生機勃勃繁榮昌盛。

王志凡按照慣例先去皇宮悄悄看了看，確認自己那位當皇帝的重孫狀態正常，又到皇宮周邊區域瞧了瞧，確認了下幾萬名旁系後代的生活狀態，便趕往了國都遠郊的皇陵，來到了大豐帝后柔澈的陵墓前。

一直以來，王志凡都感覺自己對柔澈有所虧欠，雖然他留給了她一個統一的帝國，但讓一個女人帶著孩子孤兒寡母守江山實在有點超綱，即便柔澈矜矜業業，也出現了重大危機，要不是有奇人神峰子大義滅親鼎力相助，恐怕王志凡留在這個世界的數萬血脈會被屠戮一空。

心中思緒不斷閃爍間，王志凡站立柔澈陵墓前，看著墓碑上一行行略顯班駁的刻文，一時間又有點遲疑。

“我真的要復活柔澈嗎？柔澈逝世的時候已是一名花甲婦人，我把她復活後，她又能活多少年？要是我把她復活到年輕時候，她還算是那個經歷了帝國風雨的大豐帝后嗎？她該如何面對這個傳承了她血脈的大豐帝國？如何面對如今當皇帝的重孫？難不成改頭換面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生活在這片土地？或者被我帶到完全不同的其他世界？”

不得不說，只要一開始思索復活柔澈後的影響，王志凡就感覺到問題很多很大，沒有一個很好的後續處理方案。

畢竟柔澈離開這個世界太久了，她早已變成了一個歷史人物，讓她忽然重返人間，她個人的位置很難在當前世界找到，會有一種

格格不入的感覺。

想了想，王志凡有些拿不定主意，就利用他的冥使身份嘗試溝通冥界意志，詢問對方專業性的意見。

冥界意志的存在貫穿整個多元宇宙，祂對王志凡這個特殊存在的呼喚響應很快，很快投來關注，瞭解他的疑問。

“吾之使者，你要復活一名死去百年的人類？這對吾而言不難做到，只要你付出相應的代價，或者你自己也能辦到。”

冥界意志的回答顯得很程式化，沒有說到王志凡最關心的方面。

“我是問你復活後的事情，復活後她該以什麼身份生存下去，我想你應該有許多相關的經驗。”

王志凡聽了糾正道，希望冥界意志解決他的困惑。

一般來說，冥界意志是至高無上的存在，被自己的使者像拉家常一樣說話，祂應該以不敬之罪施加懲罰，但冥使只是王志凡身上最簡單的一個身份，他的實力層次和冥界意志相比毫不遜色，因而對方並不感覺有什麼不對。

只見冥界意志沉默了幾秒，就緩緩回道：

“吾之使者，按照吾觀察多界得來的經驗，從歷史中歸來的人往往是沒有屬於他的位置的，他們只能靠自己去尋找新的人生目標，找到了才能重新獲得生存下去的意義，不然很快會重返冥界。”

“讓柔澈尋找新的人生目標嗎？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麼選擇……”

得到冥界意志的專業解答，王志凡解除了冥使呼喚狀態，開始發動自身的時空力量窺探過去，尋找柔澈存在的痕跡。

一時間，他的目光跨越了百年曆史，從如今鼎盛和平的大豐帝國，抵達了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

他看到了躺在皇宮病床上在子孫簇擁下緩緩閉眼逝去的花甲婦人柔澈，看到了為幫助兒子逃離皇都獨自率軍血戰叛軍的中年婦人柔澈，看到了皇宮深夜一邊批改奏摺一邊安撫懷中孩子哭鬧的年輕婦人柔澈，看到了剛從海上柔國來到豐國與曾經的他見面的少女柔澈，每一個柔澈都曾經真實存在，同時每一個柔澈都截然不同，是一人又非一人。

“我該復活哪一名柔澈？是那個存在我真實記憶中的活潑少女？還是那個神峰子言語中為孩子力戰馮先的剛毅母親？或者那個等了我一輩子都沒能等到的皇宮老太后？”

想了想，王志凡進一步發動時空力量，跨越百年曆史，果斷選擇將死去不久前的老婦人柔澈復活，因為他知道這個看似最陌生的年老女人，才是他最虧欠的那一個。

霎時間，大豐帝后陵墓

墓碑前，一名衣飾雍容華貴但氣色極差的年老婦人身影出現，她身體顫顫巍巍難以站立，當王志凡伸手將她撫住時，她誤以為身旁站立的是她的兒子，連連說道：

“皇兒……皇兒……這是哪？哀家感覺身體不適，快扶哀家去歇息，哀家有話要囑咐於你……”

聽著老婦人有氣無力的話語，看著她近乎完全陌生的年老樣貌，王志凡要不是親自出手，恐怕無法相信這就是他記憶中那個活潑美麗的海國公主柔澈。

“澈，是我，我回來見你了。”

施加超凡力量到面前老婦身上幫助她站立平穩呼吸順暢，王志凡轉身到她面前鄭重說道。

一時間，年老體衰的柔澈眯縫著不再明亮的雙眸，微微抬頭看向身前高大的身影，這身影與面容頓時與她記憶中那個男人重合，讓她神情不禁陷入呆滯。

愣了足足兩秒後，年老的柔澈才露出釋懷笑容樂呵呵地說道：

“皇兒，你說你都沒見過你那負心老爹，怎麼能扮他扮得那麼像……連聲音竟然都一模一樣……哀家差點就被你給騙到了……呵呵……”

一邊帶笑說著，年老的柔澈眼角緩緩變得溼潤，看著面前她以為扮演某人的皇帝兒子陷入了某種久遠的回憶，而且越看越是挪不開眼，越看眼角淚水越發明顯。

王志凡見到這一幕不忍打斷柔澈，足足等了幾秒後才說道：

“澈，真的是我，我回來看你了，我們的孩子如今在那邊呢。”

伸手扶著身體狀態極差的柔澈，利用超凡力量幫助她支撐，王志凡接著緩緩抬起另一隻手，為一臉迷茫神情的柔澈指向了附近的另一座皇家陵墓，那個他與她唯一孩子的陵墓，同時也是早已逝世的前前代大豐皇帝之墓。

為一名母親指引她孩子的葬身之地一般而言頗為不妥，但考慮到年老柔澈模糊的視力和越發混沌的腦力，她並沒有理解王志凡的意思，只是茫然地看了過去。

一陣沉默後，王志凡再次對柔澈表明他的身份，讓她漸漸明白了站立她身旁的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等待了一輩子的某人，是她的孩子從小就未見過的父親。

“真的……是你嗎？凡…凡哥？你一點……都沒老……我…已經……嗚嗚嗚……”

年老體衰的柔澈這一刻整個身軀都止不住顫抖起來，她抬起清瘦的雙手，去撫摸王志凡的臉龐，然後很快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王志凡任由她撫摸自己的臉頰，然後緩緩說道：

“澈，我可以幫

你回到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一切都可以重來，你願不願意？”

“真的嗎？”

柔澈一聽頓時顯出驚訝的表情，收手把自己臉上的淚痕抹了抹，然後又忽然抬手指向他們旁邊的陵墓墓碑說道：

“可是凡哥，我都死了啊……還是別做這種違背天意的事情了。”

原來，她已經發現旁邊就是她的陵墓，知道她早就死掉了，不再是剛開始稀裡糊塗的狀態。

王志凡對此不算意外，因為他選擇在柔澈的陵墓旁復活她，就是為了方便證實她的過去，免得造成一些解釋上的麻煩，現在柔澈終於明白情況再好不過。

於是他接著說道：

“澈，復活你是我的心願，你能出現在這，就證明老天爺已經同意了，不存在違背天意……現在就讓我幫你回到我們相見那個時候的狀態吧，我會彌補對你的虧欠。”

說著，他就要發動時空之力幫助面前的柔澈恢復到年輕的時候，之所以選擇這樣做，是為了讓柔澈擁有完整的記憶，即便她變得和未婚時一樣，也知道她過去的人生髮生了什麼。

但讓王志凡感到意外的是，柔澈聽了立刻就搖頭拒絕了他，打斷了他發動時空力量的意圖，直言道：

“凡哥，如果真的是你的話，就不要做那種事了，死了就死了吧，讓我重新活一遍實在太累了。”

說著，她邁著搖搖晃晃的步伐走到自己陵墓墓碑前看了看，然後又讓王志凡扶著她去到旁邊的陵墓，確認了那是她唯一的孩子的陵墓，從而明白她的孩子也早已離開人世了，知道當前已然遠離她熟悉的那個時代。

“凡哥，你見過我們的孩子嗎？他眼睛鼻子和你一模一樣，嘴巴則和我很像，從小就很調皮，讓我操碎了心……”

作為一名母親，談到自己的孩子，柔撤頓時話多了起來，不斷向王志凡講述著，王志凡選擇耐心傾聽，偶爾回應兩句。

他告訴她自己見過和她的孩子，在與她相關的歷史中，這孩子的身影幾乎無處不在。

只是王志凡很難說他對這孩子有什麼很大感觸，他從未真正見過他，從未出現在他的人生中，雖然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但孩子早已走完了作為一名皇帝的完整人生，恐怕並不願意見到他這個身為初代大豐皇帝的父親，帝王之家的感情可是和普通人不同。

兩人又聊了一會，柔撤便把話題轉向當今的大豐國，想要了解如今的大豐皇帝是誰，國運是否亨泰，王志凡便一一做出解答。

當聽

到當前的大豐皇帝是他們的重孫，整個帝國處於穩定發展狀態，柔澈臉上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凡哥，不枉我為了大豐操勞了一輩子，後人能將天下穩定維繫太平，勝過一切不世功勳。”

交談到這裡，柔澈似乎感到非常疲勞想要沉沉睡去，王志凡於是再次向她提出讓她重返年輕，結果再次被她拒絕，甚至還要求他將她送回原本的時空。

“凡哥，能再次見到你，我這輩子已經沒有遺憾了……雖然你來的晚了點，但我知道你肯定有自己的難處，我不怪你……送我回去吧，這個時代不屬於我……嫁給你我從未後悔過，希望我來世還能在最年輕美麗的時候與你相會。”

年老的柔澈帶著笑容對王志凡說出最後的話語，便緩緩閉上雙眼，走到了她人生的盡頭。

王志凡並沒有發動時空力量再次復活她，那是對她個人意願的不尊重，他選擇發動時空力量送她回百年之前，回到那個皇宮床榻上，在子孫簇擁之中體面地離開自己的時代。

也許在曾經柔澈的最後時刻，她在彌留之際就做過了類似的夢，夢到某個負心人將她復活到百年之後，想要將她變得年輕重活一世，卻被她斷然拒絕。

因為高貴的柔澈有自己的堅守，她並不認為自己的人生需要重來，即便過去的一切充滿了各種缺憾，她也樂於接受，畢竟有時候缺憾正是一種完美，一種最真實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