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青衣來到大營的時候,朱棣已經離開兩天了,按照作戰計劃,朱棣會御駕親征鼓舞士氣,來形成合圍。

而太孫朱瞻基則帶著其餘三千兵馬和糧草輜重,相對慢一些。

“太孫,陛下呢,陛下呢?”諸葛青衣慌忙拴好了馬,漢王在側,未知的瓦剌鐵騎,年邁的帝王,哪一樣單拎出來都足夠危險,何況是三者都在。

“皇爺爺幾日前就出發了,二叔帶兵一起,去戰場分兩側完成合圍。如此慌亂,發生了什麼事?”朱瞻基是何人?哪裡會感覺不到情況的特殊。

諸葛青衣簡單一說,朱瞻基瞳孔急速放大,彷彿看到了魑魅一般,“我現在立刻帶一千人過去,你跟著,這些事情見到了皇爺爺,你要親自去稟報。”

朱瞻基是朱棣從小帶到大的,某種意義上說,這個祖父對他的意義,甚至比他的父親還要大,他無法看著自已的祖父面對這樣的危險。

“不要攜帶重甲!不要攜帶重甲!漢王要反,陛下危矣!爾等速速上馬,同本王酒駕!速速上馬,速速上馬!”

一炷香的功夫都不到,北軍便從原本零散的狀態,飛速地聚攏來,短暫的騷動之後,又各自散開,帶上一點乾糧之後,迅速騎馬衝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飛馳而去…

諸葛青衣真的要崩潰了,從燕京到營地,她一天就睡了小半個時辰,活活累死了三匹馬,只吃了半個麻花餅,原以為來得及,沒想到還是遲了一步…

他一定很相信我吧,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給我,希望我可以及時帶到訊息,及時制止漢王,留住陛下。這個是他最重視的啊,如今…

要是我可以不吃那半個餅,要是我可以再快點,說不定就,說不定就來得及,一想到他的失望還有自已竹籃打水一場空,四處奔波了這麼久,還是功虧一簣。強烈的失望從心臟衝到腦袋,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漢王手裡有多少人馬?”諸葛青衣整理了一下情緒,找到了問題的關鍵。

“皇爺爺始終不太願意放兵權,就給了二叔三千人。”朱瞻基至今慢慢感覺到了問題的所在。

“三千人,倘若陛下困死在大漠,要是漢王帶著這三千人去南京施壓呢?誰可以攔得住他?歸根到底是太子與漢王的地位之爭,禁衛軍沒有皇帝的信物是不可能出手的。”

“諸葛大人的意思是?”

“雖然這話很難聽,但是要想穩住你父親未來的皇位,我們必須要拿到陛下的遺囑或者信物,不然禁衛軍沒有理由下場,帝位也就無從談起。”諸葛青衣明白,從她被也先的人發現起,自已在漢王眼中,就已經是不折不扣的太子一系了。她曾笑看皇儲之爭,如今世事弄人,她被迫從一個觀棋者變為執棋者,皇儲之爭,眾人都選擇好了自已的陣營並且為之拼命,沒有人,可以在皇位的遊戲中,置身事外。

又急速奔襲了兩個晝夜,越過山丘之後,看到天地之間彷彿變成了一個碩大的修羅場,馬蹄聲,砍殺聲,喊叫聲,直衝雲霄。大明的戰旗,瓦剌的圖騰,被丟棄一地,朱瞻基一眼就發現了自已的祖父,永樂皇帝朱棣,瓦剌的重騎兵還是出動了,從另一側衝入戰場,進行新一輪的衝擊。朱瞻基哪裡還敢耽擱,帶著一千人的輕騎兵,不顧死活地衝過去!

這一千輕騎兵本就疲於奔命,加上沒有好好休息,而且沒有重騎兵那樣子的鐵甲,幾乎如送死一般。

沒有人退縮,也許在那些親軍的眼裡,值得他們付出一切的從來都不是大明,而是那個儘管年邁卻仍舊衝鋒在第一線的帝王朱棣。

馬革裹屍,生死與共。

重騎兵將眾人團團圍住,絞殺來臨之際,這對朱家的祖孫還是沒有放棄,依舊手持長劍,屹立不倒。

戰場中突然出現了詭異的安靜,重騎兵中的一人手一抬,包圍圈齊刷刷擴大了一些。那人盔甲與其他全黑的不同,透露出一點點銀白,應該是他們的首領。給了他們一些喘息的時間。

重騎兵首領緩緩摘下頭盔,冷漠地看著負隅頑抗的眾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角忽然閃過了一絲不忍。

“給他們一盞茶的功夫吧。”麒羽似乎想起了什麼,長久的沉默。滿腦子都是和她的回憶。

那一天,他裝作若無其事,和她聊天的時候卻眼神一直沒離開過她。這個姑娘,平凡又溫柔,也許在她的眼裡自已就是一個純粹的病人,不是什麼將軍,不是什麼刺客。

真想忘記一切,就在這裡和她永遠平凡的過下去。那一夜,鬼知道他想了多久,可惜肚子裡實在是沒多少墨水,坐在桌子前半天才緩緩寫下一句話,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輕離開了小屋。

“國難速歸,一別兩寬,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