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離開了,那些不知道屬於哪個勢力的船也消失了,等到晚上他們駐泊的時候,已經從酒樓中的江湖人口中聽到了移花宮拿走六壬神骰的訊息。
邀月這人能處,她還是說話算話的。
吃過晚飯,王語嫣三姐妹為大家奉上一場小型音樂會,事實證明,三姐妹的音律水平都是很不錯的。
讓南星來評價就是兩個字,好聽!
如果再仔細評價一下的話,那就是,真好聽!
音樂會結束,大家各自回艙修煉。
南星和宋玉致負責上半夜值夜,兩人於二層甲板對坐,看著如淵的江面,月色如勾。
周圍光線暗淡,只有桅杆上的燈籠串和麵前小火爐的光線,看向對面的宋玉致,原本就很漂亮的女孩,在暗淡的夜色下顯得更加嬌媚。
“瞅啥瞅?”
安靜的氣氛和南星的目光讓宋玉致有些羞怯,於是不滿的開口問道。
南星輕笑:
“月下看美人呀,你說我瞅啥?”
“哼!登徒子,明天我就告訴莫愁姐姐。”
“切,開不起玩笑是吧。”
“哼!”
南星靠在椅子背上,仰頭看了看彎彎的月亮,又注視著宋玉致道:
“玉致,你笛子吹得真好,不比你二哥差。”
“瞎說,我二哥比我強多了,我就是玩玩而已。”
“不如你教教我。”
宋玉致奇怪的看著南星,這貨對音律是一竅不通,對她們姐妹的演奏只有好聽兩個字,多一個字都沒有。
就這樣還學吹奏笛子?這難度有億點大呀!
“就你?”
“咋的,看不起人呀?”
“那倒沒有,只是你對音律完全不懂吧?那讓我怎麼教你?”
“你這…我要是都懂還要你教?”
這話沒毛病,只是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
“那…行吧,我就先從…從音律開始教。咱們現在用的音律主要是五音律,最近十二律也有挺多人推崇。”
南星一臉懵:
“啥是五音律?”
“就是宮商角徵羽,簡單說,就是一條弦本體發聲就是宮,三分之一處,五分之一處,分別為角徵和商羽。”
“等等,你說的只有三個音,哪有五個?”
“笨蛋!三分之一左右各有一個音呀!”
原來如此。
然後宋玉致又說起十二律,那個更復雜一些,還有調式,音度等等說了半天,南星表示記住了但是不明白。
宋玉致有些氣餒,喝了口水道:
“算了,你先記著吧,以後慢慢就明白了。”
“這…不明白不影響學笛子嗎?”
“不會呀!”
“那學這些有啥用?”
宋玉致呆了一下,呵呵一笑道:
“不知道,我老師就是這麼教的。”
南星翻了個白眼:
“說說笛子。”
“好吧,笛子有很多種,常見的有曲笛和梆笛,曲笛就是那種比較粗大比較長的,梆笛就是短笛,我今晚用的就是梆笛。還有,按照開孔制式分為七孔,九孔和十一孔等,還有定調笛和變調笛等等。”
喘了口氣,又喝茶潤潤喉嚨,宋玉致眼眸閃閃的繼續道:
“笛子的吹奏手法很多,主要有顫、疊、滑、打、頓…”
宋玉致滔滔不絕如數家珍,南星聽得腦袋一顆有兩顆大,想不到小小一個笛子竟然有如此多的說道。
這也是南星不學無術,他不知道笛子可是眾音之祖,乃是古人最早掌握的樂器之一,音律的發展跟笛子息息相關,這能不復雜才怪了。
不過這可是他自己挖的坑,跪著也得把坑填了。
好在理論雖複雜,但是實操卻很簡單。
此時夜深人靜,當然不能實際吹奏,但宋玉致卻口述管色譜讓南星記下,南星才發現原來笛子學起來很容易。
這個管色譜就是先抬哪根手指,再放下哪根手指,何時吸氣換氣等等,至於技巧,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玉致教了南星一個簡單的小調作為練習曲,南星低頭默記,得益於他強大的記憶力,沒一會兒就將曲子記下了,至於能否吹奏出來,那要問問手了,這跟腦子無關。
記下曲子,南星迴過神來,忽然發現有些過於安靜了,宋玉致好像半天沒出聲了。
南星心裡一緊,默默開啟了系統給藥技能,然後抬頭看去,只見一個窈窕的身影背對著自己站在欄杆邊上。
再看宋玉致,她正眨巴著大眼睛焦急的看著自己,身子卻一動不動,南星微微一笑示意她不用著急。
“哈哈,邀月宮主踏月而來,在下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邀月緩緩轉過身,清冷的眸子淡淡的看著南星,空靈而清澈,但沒有一絲感情波動。
“你在這調戲小姑娘,李莫愁都不在意麼?”
南星愣了一下,原來邀月也喜歡八卦麼?
“呵呵,邀月宮主說笑了,莫愁在休息,宮主找她?”
“不,本宮是來找你的。”
南星起身:
“等等,我進去搬張椅子,總不能讓客人就這麼站著說話,你說對吧?”
說完南星返回艙室內,搬了張太師椅出來,放在火爐邊上。
邀月看了看跟南星距離很近的椅子,微微蹙眉,寬大的衣袖一揮,就將宋玉致連同她坐的椅子換了個位置,然後她施施然坐在了火爐對面。
南星撇撇嘴,這個距離還是在三尺之內,不過他已經關掉了給藥技能,因為莫愁已經來了,只是沒有現身而已。
顯然邀月也是知道的,不過她並不在意。
“邀月宮主,可以說說你的來意了。”
邀月好奇的打量著南星,剛才她的靈覺的警報出現又消失,顯然是來源於南星的行為變化,也就是說,南星有傷害乃至殺死自己的能力?
這真讓人難以置信!
難道這個平平無奇的男人竟是一個返璞歸真的大宗師?
這點邀月是絕不相信的,因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南星哪哪都不像是個高手,唯一奇怪的就是他好像對自己的精神威壓免疫。
邀月只能猜測南星體質特殊,並且持有某種對宗師境高手具備殺傷力的武器或者毒藥之類。
“本宮收到了妹妹的傳信,你讓小魚兒帶的話本宮知道了。”
“所以你來找我確認一下?”
邀月搖頭:
“本宮想知道你幫助小魚兒有何目的。”
南星坦然道:
“沒什麼目的,只是不想看他們兄弟相殘罷了。”
邀月眼神一凜,殺氣隱隱躁動,藏在長袖裡的手指緊緊的握住,心下猶豫不決。
南星一點也不害怕,依舊淡定道:
“邀月宮主,能不能跟我說說當年的事?”
邀月古怪的看向南星:
“你可…你真的以為我不會殺人嗎!”
“咱們可是朋友,我又沒有與你為敵,現在就是朋友間聊聊天而已,你為何要殺我?”
邀月語結,想了想道:
“你若破壞本宮的佈置,就是與本宮為敵。”
“邀月宮主,論跡不論心,我還沒做什麼呢,也沒有將真相告知他們,所以我並不是你的敵人。”
邀月冷哼一聲:
“哼!你也別想勸阻本宮,本宮佈置了十幾年,豈能功虧一簣?”
“哪怕明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別人安排好的?”
邀月很鬱悶,她發現自己每次都說不過南星,這個男人就像是天生剋制自己,明明被他氣的要死,卻又不能殺了這個混蛋。
堂堂移花宮大宮主,何曾受過這樣的委屈!
“說說唄,反正長夜漫漫,就當是聊天,我聽人說過,快樂與人分享,快樂就變成兩份,悲傷跟人分享,悲傷…也會變成兩份。”
宋玉致臉頰一下就紅了,估計是憋笑憋的,誰讓她被點了啞穴呢。
至於邀月,也是一臉古怪,怕也是在憋笑吧。
南星哈哈自嘲一下:
“反正你也挺討厭我的,所以把悲傷分給我豈不美哉?”
邀月也不知道該咋說了,這人真是…一言難盡啊。
“沒有什麼悲傷,只是有些不甘和憤怒罷了。”
“就這?不會吧,就因為這個就要讓那兩兄弟…算了,不提這個。當年有人傳說宮主是因愛生恨…”
“你都說是傳說了,怎麼可能是真的!”
邀月說的斬釘截鐵,語氣中還有濃濃的怒氣。
“那你怎麼不澄清一下?”
“哼,我邀月做事何須向他人澄清!”
南星眉梢挑了挑道:
“據我瞭解,江玉郎立身嚴謹,不為美色所動,為何會與花月奴無媒苟合,然後還偷偷逃走?這顯然不合理。”
邀月沉默了片刻,微微一嘆道:
“當時本宮還不大明白,以為是他們二人情不自禁,現在再想,怕是有人蠱惑了花月奴,也正因為如此,她無顏面對本宮,才會冒險逃走。”
南星點頭,對邀月說的他只信了一半,要說當年她沒有對江玉郎動心,南星是不信的,那時她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會被江玉郎吸引一點也不奇怪。
“移花宮禁止嫁娶嗎?”
“沒有禁止,只是擇偶甚嚴,婚後只能出谷作為外圍人員,並受監督。”
南星嘿嘿一笑道:
“所以他們原本沒必要跑的?”
邀月一怔,隨即怒視南星,她明白了南星的言下之意,還是認為自己當年被侍女搶了男人惱羞成怒。
“是他們無媒苟合,心虛逃走,與我…與本宮何干!”
南星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也就是說宮主與他們沒有私仇,只是公憤。”
“違反門規,難道不該死?”
“該!太該了!可是兩個嬰兒沒有違反門規吧?就算有,你當時就殺了不好嗎?又何必讓仇恨蔓延十幾年,積恨難消,矇昧心智,宮主心結未消,以為得到移花接木就能邁入大宗師境嗎?”
邀月愣住了,她感覺到心裡一個深藏的角落裡,一團黑影正在慢慢的擴張,一股恐懼、悔恨和憤怒的情緒正迅速的吞噬自己的理智。
心魔劫!
原來它一直都躲在自己內心深處,也許自己只要殺了花無缺,殺了小魚兒,殺了面前這個看透自己內心的男人,殺了自己心懷愧疚的妹妹…
殺!殺!殺!
殺光了所有人,就能邁入大宗師!
邀月身上彷彿冒出濃濃的黑霧,她的雙眼發紅,直直的盯著南星,似乎下一刻就會撲上來將南星撕碎。
南星也驚了。
臥槽!什麼情況?
這個女人這麼好忽悠的嗎??!
李莫愁的身影悄無聲息的出現,擔憂的看了南星一眼,南星微微搖頭,李莫愁只好伸手將宋玉致抱走了,她已經被邀月逸散的精神威壓壓迫得快要暈厥了。
李莫愁抱著宋玉致站在頂層甲板上,遠遠的看著南星和邀月。
宋玉致被解開了穴道,立刻擔心的低聲問道:
“莫愁姐姐,南星他沒事嗎?”
“相信他。”
邀月那越來越瘋狂的精神威壓對南星完全沒有影響,系統將之視為非法入侵,全部隔絕了。
至於邀月會不會直接動手,南星倒是不擔心,因為他剛才趁著邀月心魔暴動失神的瞬間,向邀月的頸椎腔投送了神經麻醉劑,她此刻除了大腦,其他地方都被麻醉了。
缺乏內力支撐,邀月的精神威壓迅速收縮,最後只籠罩了一丈方圓。
邀月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心魔幻象之中,不過好訊息是她的身體被南星麻醉,不會傷害他人,也不會傷害自己。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破開幻象,找回自我,直面本心。
南星幫不了她,只能監視著她身體狀況,保證她一直處於麻醉狀態。
抽空南星迴頭衝著李莫愁招手,李莫愁一閃就出現在南星身邊,將宋玉致留在了頂層甲板上。
“她這是什麼情況?要破心魔劫了?”
李莫愁仔細看著邀月,發現她雙眸失神,應該是陷入幻境了,典型的走火入魔。
幸好她被南星制住了,才不會造成嚴重的後果。
不過現在她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心魔可不好對付,一旦失敗,就算南星能保住邀月的身體,但精神受損更難恢復,再難望大宗師境,最壞的情況是邀月永遠都不會清醒。
南星乾笑一聲道:
“那啥,這就是個意外,咱們能做點什麼嗎?”
李莫愁沒好氣的看了南星一眼道:
“現在也只能靠她自己走出來,別人幫不上忙,不過邀月能走到這一步豈是易與,我覺得她這次能過關,就是不知道她能有多少收穫。”
李莫愁說完,又看著邀月如玉一樣的肌膚,還有精緻到完美的容顏,心裡不由得生出一絲嫉妒。
“她可真漂亮啊!”
李莫愁由衷的感嘆了一句,語氣中還有一絲惋惜。
“漂亮嗎?還行吧,沒我的莫愁漂亮。”
李莫愁展顏一笑,輕輕打了南星一下道:
“就會哄我。”
“嗐,不哄你我哄誰去?”
李莫愁白了南星一眼:
“希望她能過關,如果不成,那也太可惜了。”
南星默默點頭,心說如此風華絕代的女子,這世上能有幾個?沒了能不可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