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晃,對方毫無反應,她便打算從對方身旁小心地越過去。正當黎安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側面時,這青袍女輕輕地說了一句:“chou…”
醜?黎安愣住了,就算她看到自已也不用說自已醜吧?黎安不太肯定對方是不是在跟自已說話,先是愣住了,轉念一想,不管是不是跟自已說話,自已還是先走為妙!這青衣帶帽,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黎安卻能猜到七八分,畢竟自已這些天都是在各種古書中搜集她的隻言片語——上古女魃!看她的樣子現在應該是青衣女子獻,無論她現在是獻還是魃,自已都還是先走為妙。
黎安稍微走得遠了些以後,繼續躲在一個大石旁,觀察著這邊的景象。有些神獸似乎並不願意跳入洞中,那便有人壓著、用繩子捆著、用火驅、灑水淋,各種方式逼迫著他們不斷向前。走得遠了,也終於能看清周圍全貌。兩旁站著的是人,穿著獸皮衣裙,手拿半人高的牛角樣號角,打著巨大的鼓,鼓皮不知是什麼動物皮毛做成,每敲一次鼓,周圍修剪後的硬毛都會不斷震動,如同一群小人在跳舞。
突然,本來魚貫而入的隊伍像是一鍋煮沸的水,騷動不安起來。天地不斷震動,彷彿大地的脈搏在跳動,黎安被不斷震動的大地顛簸而起,她緊緊地抱住了周圍的大石頭。突然,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嗆人的味道,隊伍大亂。
原本還在隊伍中的神獸,有的如飛鳥般衝上了天,有的如疾風般狂奔,周圍拿著號角和鼓的人卻不慌不亂,加快吹著號角、掄著鼓錘。
黎安正在驚訝中,突然發現那青衣女子快步走到黎安身邊,眼看著那青衣女子馬上就要抓住自已的肩膀,天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怒吼聲,如雷霆萬鈞,直衝地面。黎安抬頭一看,不知何時,銀龍再次到來,它在天空中將流雲呼聲喚置身邊,帶著水汽如龍捲風般捲起黎安貼地飛行。黎安不敢回頭,緊緊抓住龍鱗,本來以為銀龍會轉頭飛回天上,沒想到它卻一低頭帶著黎安鑽入山脊的洞中,一頭栽進了河裡。
黎安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已又回到了洞中。她驚恐萬分,氣喘吁吁地環顧著四周。姜然正坐在她的身邊,不斷搖晃著她的身體:“黎安!黎安!”
黎安看到身邊的姜然,發現自已又回來了,激動得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鹿一般,猛地撲進姜然的懷中,喘著粗氣說:“姜然,我看到了,姜然,我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了?先喝點水!”
黎安接過姜然遞來的水杯,如飢似渴地猛喝了幾大口,才稍稍放鬆下來。她突然想起剛才緊緊握住自已的石壁手,急忙低頭看看自已的雙手。
姜然輕撫著黎安的後背,安慰道:“剛才你趴在牆壁上,突然沒了聲響,我怎麼叫你你都沒反應,我想拉你過來,但是你卻死死地抵住牆壁不動。我低頭去看的時候,那石壁手不知道何時已經悄悄地收回去了。”
黎安點點頭,這才輕聲說道:“我好像看到女魃了?”
“女魃?”
“在這個洞中?”
“不是,是在壁刻裡,她說我醜。”
“女魃?說你醜?”姜然如遭雷擊,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黎安,低頭沉思了一會,又說:“黎安,你沒事吧?要不,你再睡會?是不是太累了?”
黎安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嘆了口氣後,把自已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又說了一遍。
姜然聽得心驚膽戰,緊緊地握住了黎安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黎安拍了拍姜然的肩膀安慰道:“別擔心了,好在沒什麼事!不過說實話,我沒看懂,那群神獸要幹嘛去,為什麼最後又不願意去了。”
姜然想了想說:“結合一下我們聽到的傳說,他們會不會是被炎黃驅趕去了另一片領土…”
“你是說那個一分為二的世界?”
“有可能!”
“像,實在是很像!那我看到的那個就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最後那個女魃不會把我也扔進去吧。”
“不好說!如果她想將你扔進去,不會一開始假裝視若無睹。聽起來更像是發生了什麼變故,想讓你去做些什麼…”
兩人下來,各自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兒,黎安說:“沒想到真的是龍。”
“上次在水底,我看到的霧氣就已經很像了。”
“它在現實世界中只能化為霧氣、水汽,但是今天在牆壁里居然幻化成了一條銀色的巨龍。”
突然,洞穴內飄來一陣沁人心脾的荷花香,兩人對視一眼,立刻跑向凹陷處檢視。不知何時,剛才乾癟的蓮花竟然悄然綻放。原本的凹陷處也被混合著血液的水填滿。探照燈的光映照過去,白色的荷花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綻放在粉色的水中,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姜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跪拜了?”
“跪拜?”
姜然指著壁刻上蓮花綻放的地方,所有人、神獸都如虔誠的信徒般匍匐在地跪拜。
黎安點點頭,說道:“先拜了再說!”
兩人掏出帶來的牛肉、雞肉等物,置於身前,如信徒叩拜神靈般,匍匐在地,靜靜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似乎沒了什麼動靜,兩人相互對視一眼,才慢慢抬起身子。頭頂不知何時已經瀰漫著霧氣,眼前也突然黑洞洞的出現了一個洞口。隨著霧氣不斷下移,那洞口也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個害羞的姑娘,用面紗遮住了自已的面容。
姜然急忙拉著黎安向洞口跑去,邊跑邊說:“可能祭祀成功了,洞口開了,快跑!”
黎安被姜然用力一拉,身體猛地向前傾斜,差點摔倒。等她再次站穩時,已經被姜然拉著向前跑去。她回頭望去,那霧中似乎隱約站著一個身穿長裙的女子,上半身淹沒在了霧氣中,只能看到她的長裙像被釘在了地面上一樣,一動不動。
黎安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生怕那女子下一秒就會向自已撲來,於是趕緊扭過頭,跟著姜然拼命向前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兩人終於隨著狹長的小道回到了原本的洞中。此時,洞中霧氣已經消散,一眼望去,洞外的陽光正好,彷彿是在迎接他們的歸來。兩人回頭檢視,發現剛才跑出來的狹長洞口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兩人如釋重負,一屁股癱坐在原地,開始傻傻地笑了起來。
洞外的陽光格外明媚,即使兩人坐在爛泥堆中,心情也如這陽光一般燦爛。
姜然站起身來,手扶著巖壁。霧氣剛剛散去,巖壁上的小草還溼漉漉的,彷彿是剛被雨水沖洗過一般。姜然回頭望去,發現此時兩人所處的地方並不是在巖洞的底部,而是在半途,與第一次跌入巖壁的地方基本一致。
背後的巖洞內依舊是漆黑如墨,但是此時的姜然似乎已經不再害怕,畢竟她需要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剩下的路,她只需要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前行即可。更何況,以後的路她並不孤單,因為還有黎安會陪著她一起走。
姜然看看仍坐在地上的黎安,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緩緩地向她伸出了手。黎安盯著她的手,一邊拉著,一邊笑著說:“比石壁伸出來的手好看多了呢!”
這就是黎安,姜然最信賴的黎安,無論剛才有多驚險,又有多害怕,只要有那麼一點點生機,都會樂觀無比,宛如一顆永遠散發著光芒的小太陽。
兩人並肩向洞外走去。
黎安凝視著洞外的景色,彷彿已經將洞內的事情徹底遺忘。
樹木鬱鬱蔥蔥,像一片綠色的海洋;溪水潺潺流淌,如同一曲動聽的樂章;清晨的太陽散發出溫暖的光芒,宛如一顆璀璨的明珠。小鳥嘰嘰喳喳,彷彿在歡快地歌唱;忙碌地穿梭在林間的昆蟲,如同一個個小精靈,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昆蟲突然從草叢中飛起,彷彿在為這美好的世界歡呼。
黎安心想:看啊,這是多麼美好的世界啊,就算地下隱藏著可怕的事情,也無法掩蓋地上世界的美好。只要能回來,能活著,一切都會如此美好!只要沒有了詛咒,就算夜晚經常遭遇霧龍,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對吧,應該也沒什麼關係呀!
黎安想得入神,姜然不知道黎安在想什麼,便拉著她的手問道:“怎麼了?”
“真好看!”黎安的眼神中充滿了陶醉,彷彿她已經融入了這美麗的景色之中。
“什麼?”姜然一臉詫異,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黎安看著姜然背後黑洞洞的一片,又看到樹葉的陰影在姜然的臉上晃晃悠悠形成好看的斑駁,不禁感嘆道:“這裡真美,你也美!”
姜然一臉高興,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地說:“這裡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地方,每次我母親來祭祀,我都要跟著來,祭祀完還有各種零食吃。”
說到零食,兩人的肚子也開始咕咕叫了起來。帶去的食物,一部分在洞穴的門內被風捲殘雲般地吃掉了,還有一部分祭祀用了,現在口袋空空,肚子也空空。
兩人一邊欣賞沿途的景色,一邊快步向山下走去。姜然一路講著小時候自已的趣事,爬樹跌下來,順著水流跑,差點掉下山,在山裡吃了不知名的野果,拉肚子拉得像麵條一樣軟……黎安聽的哈哈直笑。黎安從小生活在城鎮中,從沒有體會過這些。
兩人坐到船上,依舊像往常一樣閒聊著回去要吃些什麼。
黎安懶散地躺在船上說:“我們在地下居然待了一天一夜,這完全超乎我的預期。我還以為進去轉一圈就出來了呢。”
“你以為是逛公園嗎?哪能由著我們的想法來啊。”
“我還是想吃火鍋、烤肉,餓死我了!”
“那我們就去吃!”
“可是我還想睡覺,這次沒怎麼受傷,但是心靈遭受了巨大的攻擊!”姜然回憶著洞內的一切,突然想到自已似乎遺忘了什麼事,立刻坐起身叫著黎安:“你過來!快來!”
姜然被黎安的一驚一乍嚇了一跳,但是手扶著船槳無法脫身。
黎安見姜然遲遲沒有過來,心急如焚,兩步跨過去坐在旁邊,掀起了她後背的衣服。
姜然後背的小蛇還在原來的位置,並沒有長大,也沒有改變。
黎安這才微微放下心來,重新躺回原來的位置。
“嚇死我了!我突然想起來你的印記,可千萬別在我們不經意間又變化了。在我們沒有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之前,它絕對不許動!”黎安咬牙切齒地說著。
姜然看著好笑,對著遠處的朝陽說:“不動,它要是敢動,咱就去紋身,給它紋朵花出來!”
黎安想著,一隻蛇,頭頂紋朵花,這模樣得多好笑啊,想著想著就笑出了聲音。
兩人一路風風火火地回家,到了家,兩人坐下來,立刻決定什麼都不要吃了,先睡覺,睡覺!
黎安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樓下咕嘟嘟地煮著粥,粥香四溢。不知道姜然在做什麼菜,聽起來鍋鏟翻飛,好不熱鬧。
黎安不知道姜然什麼時候醒的,她很喜歡每次醒來就看到姜然還在身邊。要是一輩子這樣也挺好。有個好朋友,會做菜,很合拍,兩個人一起開旅館還是去冒險,都很好。她記得剛見面姜然就要帶她做旅播,可惜到了現在不僅沒教她,她自已也好久沒更新了。人生的伴侶,最終都是陪伴,無論是男女,只要合拍,黎安都覺得很好!相比之前,自已就有點不著調了,不會做菜,家務也一般,不知道姜然願不願意和自已搭夥。黎安越想越遠,坐在廚房門口呆滯的看著姜然。
姜然遠遠地就看到了黎安,奈何自已正忙著做菜,實在是分身乏術。她瞥見黎安呆坐在廚房門口,心中不禁有些擔憂。趁著端菜的間隙,她趕忙喊道:“黎安,吃飯了,端菜!”
黎安這才如夢初醒,急忙走進廚房去準備吃飯的碗筷。
黎安實在是太喜歡姜然做的飯菜了。今天吃的是白粥,白粥中間點綴著一小朵橄欖菜,橄欖菜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醬菜香味;那殘留的鍋氣,想必是小炒肉散發出來的,黎安吃不了辣,姜然便用甜椒炒了小炒肉,甜椒的表面呈現出好看的褐色焦紋,肉片鮮嫩無比,微微滲出了汁水;白色的藕片切得薄如蟬翼,用蒜粒、紅椒碎潑上熱油,再拌上醋,香氣撲鼻;最後還有一小碟醬牛肉,這個估計是原本打算和祭祀用的,最後似乎也沒派上用場,那就用來祭祀他們倆早已飢腸轆轆的腸胃吧。
不一會,姜然又端上來幾個籠屜,嘴裡一邊吹著一邊跟黎安說:“這個是黑芝麻白糖包子,像個黑球一樣,下面的是豆沙松子包,豆沙是我自已煮的,沒有煮的很爛能吃到豆粒,還有小蔥花捲,想吃哪個?”
黎安討好般甜膩膩的笑著說:“都想吃,都要吃!”說罷,拿起筷子就開始夾菜吃。
姜然很喜歡黎安愛吃她的飯菜,要是黎安願意,不如以後自已旅播改成吃播吧,黎安想吃什麼她就做什麼。
兩人真的是餓了,眼前的飯菜吃的筷子都要飛起來,眼花繚亂,直到黎安喝完最後一口粥,她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