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安沿著河流漫步,嘴裡嚼著牛肉味豆乾。不得不說,這款豆乾的口感和味道真是絕佳,如果不是看過包裝袋,她真的會以為這就是牛肉乾。她轉過頭,想問問姜然是否也想嘗一點,然而,一回頭,她瞬間察覺到了異常。

姜然身著紅色衝鋒衣和黑色防水褲,此刻,她的身後並未被無盡的黑暗淹沒,反而閃耀著一片神秘的藍色熒光。

姜然注意到黎安停下了腳步,疑惑地詢問她為何不再前行。

“你先走到我前面。”黎安的目光直直地盯著姜然的身後,心中泛起一陣不安。那詭異的破洞似乎又要鬧出什麼蛾子,別說是黎安,連姜然自已也無法忍受了。她決定鼓起勇氣扭頭一探究竟,卻被黎安一把緊緊抓住。

“姜然,別回頭,一直往前走。”黎安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

姜然木然地點了點頭,身體緊貼著巖壁,小心翼翼地從黎安身邊錯身而過。在這狹窄的步道上,黎安如壁虎般緊貼著巖壁,為姜然讓開了一條路。

黎安緊緊盯著姜然的背部。待到姜然已完全走到自已前面時,她發現那亮光是從姜然的衣服裡透出來的。

黎安膽戰心驚地掀開了姜然的衣服,眼前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只見姜然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額頭上冷汗涔涔,如決堤的洪水般源源不斷地流淌下來。她察覺到黎安的舉動,聲音顫抖地問道:“到底是什麼?”

黎安死死地盯著姜然的背部,瞠目結舌,一時語塞。

姜然沒有聽到黎安的回答,便試圖伸手去觸控自已的背部。然而,手還未觸及背部,她就感到腰間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瘋狂撕咬著她的肌膚。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黎安見狀,連忙扶住姜然,聲音中帶著一絲恐懼:“姜然,我可能知道你腰間的是什麼了,不,我大概知道你腰間印記的來歷了。”

持續不斷的劇痛,讓姜然的內心充滿了恐懼,她聽到黎安的話,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到底是什麼?”

此時,姜然腰間的印記上,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散發著熒光的藍色蟲子,它們宛如點點螢火,卻又比螢火蟲小上許多。這些蟲子層層疊疊地趴在姜然的印記之間,猛然一看,彷彿腰間的蛇形印記正在不斷扭動,而且還在逐漸生長。原本剛到脊椎的印記,此刻已經越過了脊椎。

黎安將姜然後背的情景盡數告知後,她便試圖用手驅趕這些蟲子。然而,當她的手碰到姜然的背部時,卻沒有摸到任何蟲子,而是直接觸到了她的面板。姜然頓時一陣劇痛,嚇得她蹲了下去。黎安連忙使勁用衣袖擦拭,姜然卻似乎更加疼痛,大聲叫著讓她別動。

黎安摸了摸姜然的頭,發現她的頭上已經佈滿了細密的汗珠。黎安心疼地看著在自已面前蹲下的姜然,說道:“姜然,我們該怎麼辦?你以前是怎麼處理的?”

“別動……等一會兒……一會兒……就好了……”

站在姜然背後的黎安手足無措,她輕輕地整理好姜然的衣服,然後緩緩地用手摟住她的肩膀,靜靜地趴在姜然的後背。

姜然像鴕鳥一樣把頭深深地埋在自已的懷裡,彷彿這樣就可以隔絕外界的一切,她強忍著如潮水般襲來的巨大痛楚,嘴唇緊閉,一言不發,彷彿變成了一尊沉默的雕塑。

洞穴裡除了巨大的水流聲,似乎萬物的都靜止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姜然悶悶的說:“我還挺喜歡你這樣抱著我的。還挺舒服。”

“你好點了嗎?”

“嗯,好多了。”

黎安輕輕掀開姜然的衣服,仔細端詳著,原本閃爍的亮光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那灰褐色的印記,如一條醜陋的小蛇,又變長了些許。黎安憂心忡忡地問姜然:“印記又變長了,你有沒有其他異樣的感覺?”

姜然緩緩地搖了搖頭,拉著黎安並肩坐在河邊,說道:“一直都是這樣,只要熬過這一段,就會沒事的。黎安,我剛才背上的和河裡的,是同一種東西嗎?”

黎安的目光凝視著河水,若有所思地說:“不清楚,剛才我也沒能看清河水中究竟是什麼東西,你背上的印記倒像是會飛的蟲子,雖然小,但是也能爛看到翅膀。可它是何時悄悄爬上你的後背的呢?我們竟然毫無察覺!更奇怪的是,這種蟲子為何只對你緊追不捨,而我與你形影不離,卻安然無恙?”

“你難道忘了嗎?我身背詛咒。以前,我只是察覺到母親的身體狀況不佳,卻不明緣由。直至母親臨終前,她才將一切真相告訴我,那時她身上的印記已經首尾相接。”

“那你是否想過,這詛咒究竟是如何纏上你的?你曾說這詛咒存在於你母親的家族中,我能理解它類似遺傳病,可你呢?你明明並非母親的親生孩子,卻仍會遭受遺傳?難道不覺得怪異嗎?”

“我不知道,母親的家族中,她已是最後一脈,她也未給我留下具體的資訊,僅在彌留之刻告知了我這些。這幾個月來,我也四處翻閱資料,然而能查到的內容都大同小異。蚩尤戰敗,炎黃勝利,女魃被貶至西北,應龍無力迴天,墜入南方。”

言罷,兩人再度陷入沉默,各自回憶起這段時間的經歷。

稍作休息後,他們決定繼續前行。

道路愈發狹窄,行至盡頭,竟是無路可走。

黎安愁眉不展,心急如焚。

姜然盯著腳下的河水,試探地問黎安:“你會游泳嗎?要不……”

話未說完,姜然就感到腳下情形有異,原本堅硬的地面,竟然突然變得如沼澤般柔軟。兩人站立不穩,身體搖搖欲墜。黎安站在姜然前面,尚未回過神來,一個踉蹌便向後倒去。千鈞一髮之際,姜然眼疾手快,立刻拉住了黎安伸出的手。然而,自已的腳下同樣毫無著力之處,反倒被黎安一同拉入了河中。

兩人在漆黑如墨的河水中上下翻滾,黎安由於不識水性,身體漸漸下沉。姜然卻始終沒有鬆手,被黎安帶著一起不斷下墜。姜然試圖抱著她游上去,怎奈水中暗流湧動,她自已也漸漸力不從心。

“難道就要這樣死在這裡了嗎?我不甘心啊!”黎安望著緊緊抓住自已、已無力掙扎的姜然,悲痛欲絕地想道。

黎安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在完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驀地發現自已竟能呼吸了。她睜開雙眼,驚愕地環顧四周,儘管有了呼吸,但眼前的一切卻彷彿被一層神秘的霧氣籠罩著,霧靄迷濛,溼潤氤氳,一切都模糊不清,然而卻能聽到自已身邊依舊是四處亂流撞擊空氣的咕嚕聲。她拽了拽手,發現姜然依舊緊緊地抓著自已的手。她企圖用力將姜然拉到自已身旁,可是無論怎樣使勁,這霧氣都宛如銅牆鐵壁般,無情地攔住了姜然。

黎安無法看清外界的景象,便試圖用手撥開這霧氣。然而,剛一用力,外面的水便如決堤的洪水般噴湧而入。黎安嚇得趕忙住手,而那霧氣也在瞬間恢復了原狀。

黎安茫然不知所措,她只能牢牢握住姜然的手。姜然被水流衝擊得四處飄蕩,可那隻握住的手卻已毫無反應。黎安彷彿抓住了秋天懸浮在空中的那片孤獨的落葉,她拼命地想要抓住一切,卻深知,姜然此時怕是已命懸一線。黎安不肯死心,她一邊痛哭,一邊呼喊著姜然的名字。她使勁地讓姜然能靠近自已一些,似乎這樣就能讓姜然回到她的身邊。她哭喊著:“姜然!你拉緊我!你再努力拉拉我!你想辦法進來呀!只要你進來就好了!你別丟下我!求你別丟下我啊!”

黎安用雙手死死抓住姜然,可姜然依舊沒有絲毫回應。

就這樣,黎安抓著姜然的一隻手,宛如河中的浮萍般隨波逐流。

不知過了多久,她驚愕地發現自已竟然能站住了。她戰戰兢兢地用一隻手再次剝開眼前的霧。這次,沒有洶湧澎湃的河水,只能看到天空中懸掛著的一彎冷月。她環顧四周,自已竟然置身於湖中,眼前是群島中的一座。

她迫不及待地看向自已手中依舊牽著的姜然。姜然軟綿綿地躺在湖裡,了無生氣。剛剛回過神來的黎安,頃刻間嚎啕大哭。她抱起姜然的上半身,拉著她走向岸邊。她把姜然平放在地面上,用手掏出她嘴裡的異物,開始給她做人工呼吸和胸前按壓,過了許久許久,就在黎安覺得自已快要精疲力竭的時候,姜然開始劇烈地咳嗽。黎安馬上把她側身翻過,讓她吐出嘴裡的水。

姜然翻身趴在地上,才感覺自已的呼吸順暢了一些。她貪婪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在河底,她以為自已必死無疑了,沒想到現在還能聽到湖水拍打岸邊的聲音,抬頭還能看見彎彎的明月和閃耀的星辰。她突然情不自禁地大笑起來,扭頭看向黎安說:“我的詛咒印記還沒有首尾相連,現在還死不得呢!”

“你能不能別胡言亂語了!”黎安的聲音帶著哭腔。

姜然一愣,天黑如墨,自已的隨身物品早已遺失在河中,所以她一直沒有看清黎安的面容。也沒有留意到黎安一直在哭泣。姜然滿臉愧疚地對黎安說:“黎安,你哭了啊,別哭。我活過來了!等天亮我們就離開。”

“好,你別說話了,趕緊休息一下。”

“黎安,你拉我起來!我得看看我們在哪裡,不然沒辦法走啊。”

黎安用力地扶起姜然。姜然坐在地上環顧四周,驚訝地說:“我們在這座島的背面。我們的船就在島的另一邊。”

黎安也感到十分詫異。他們在島嶼的洞穴裡應該走了很久,畢竟清晨就來到這裡,如今已是半夜,這座島並不大,現在居然在這座島的另一邊。

兩人略作商議,既然離船不遠,不如先沿著湖邊回到船上。

當月亮高懸空中時,兩人已經坐在了船上,但是為了安全起見,兩人決定等天亮再啟程返航。

黎安躺在來時的位置上,望著夜空,回想起這一天的遭遇,真是匪夷所思。自已究竟為何會掉入洞中呢?那個山洞究竟是什麼地方?姜然對這座島如此熟悉,居然不知道那是哪裡?她想起地底下河流的藍色星光,又想起姜然腰間的奇怪印記。心中一陣煩悶。正在思考時,就聽到姜然問她:“你胸前的海螺到底是什麼?”

黎安索性地將海螺取出,反覆摩挲著,對姜然說道:“我也不清楚,那團霧氣進去後一直沒有任何反應……”霧氣!黎安猛地想起自已在河底被包裹著的那團霧氣!她震驚地盯著海螺。

“在河底時,我拼命拽著你往上游,卻因亂流無法動彈,就在我絕望之時,一條霧氣從你的海螺中鑽出,盤住了你。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試圖用手撥開,卻根本無法移動它!後來河水嗆入我的肺部,我漸漸失去了知覺。”

黎安果然沒有猜錯,在河底救自已的正是這團霧氣。她緊緊地握住了胸前的海螺。

姜然坐在黎安身旁,從她手中接過海螺。由於海螺在黎安的頸前,她便趴在黎安的胸前,仔細端詳著海螺。看了許久,似乎與平常所見的海螺並無差異,她便鬆開手,輕拍了一下黎安的肩膀,接著說道:

“還有一件事!我們一起向河底墜落時,你知道我看到了什麼嗎?”

“什麼?”

“我在河底看到了一大片閃爍著藍光的東西。它們高低起伏地遊動在河底,宛如會發光的小魚。不知道和我背部的是否一樣。””

黎安搖了搖頭,說:“你腰間的那個更像是小蟲子,不像是魚。”

兩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對方看到的到底是什麼,只能沉默不語的作罷。

當月亮猶如一位嬌羞的少女,輕盈地靠近湖面時,整個天空驟然明亮了起來。原本金黃的色彩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褪去了顏色,緊貼著湖水,隱約地泛出蒼白的光芒。天邊好似有什麼在隱隱跳動,宛如一顆激動的心,迫不及待地想要跳出胸膛。漸漸地,在湖水與天際相接之處,一輪熾熱的太陽猶如一位活力四射的舞者,蹦跳著躍出了湖面。瞬間,湖面被一層金黃的外衣包裹,宛如金色的顏料肆意潑灑在湖中,熠熠生輝。

黎安被這驚人的景色深深吸引,竟然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的腦海中浮現出椒江上空的那輪紅日,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期待,不知道今天的椒江日出是否也會如此般絢麗多彩。

椒江?安江?她又想起了姜然講述的傳說,應龍落地化為安江。一直以來,大家都認為安江是黃山一脈流入此處的河流。但是,如果那並不是真正的安江呢?會不會真正的安江根本就不是地面上看到的這條,而是隱藏在他們昨天掉入的洞穴之中?

黎安迫切地想要把這個想法告訴姜然。她回頭一看,姜然依舊坐在旁邊,像一隻瞌睡的小貓,手肘撐著頭,整個人不住地向前傾倒又坐正,那模樣像極了一隻正在啄米的小雞,可愛極了。這一天一夜的疲憊讓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姜然自然也不例外。或許是對這景色早已習以為常,此刻的她放鬆下來,便昏昏欲睡了。

黎安覺得姜然的樣子十分滑稽可笑。她緊挨姜然坐著,仔細端詳著她。姜然的髮色並非純粹的黑色,在陽光下閃耀著淡淡的棕色,初次相見時,黎安還以為姜然特意染了頭髮,此刻看來,這竟是她原本的髮色。姜然將頭髮在頭頂束成一綹,凌亂的幾縷髮絲隨風飄動,緊貼著她的臉頰。姜然的面板並不算白皙,臉頰上還點綴著些許斑點,但她的鼻樑高聳,嘴巴小巧玲瓏。姜然真是好看!能擁有眾多粉絲的博主,不僅要有風趣的靈魂,還要有出眾的外表。黎安看到飄動的頭髮不停地拍打在姜然的臉上,便想伸手去捏住那些碎髮,沒想到姜然瞬間驚醒了過來。

姜然剛剛睡醒,還有些迷糊,她眼神茫然地望著日出,說道:“太陽出來了呢!你怎麼不叫醒我啊,日出好看嗎?”

“好看,但不及你分毫!”

“討厭,你又在調侃我!”說著,姜然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戳了戳黎安的胳肢窩。黎安被姜然弄得癢得哈哈大笑。

兩人嬉鬧了一會兒,便起身去準備駕船返回住處。

距離上次吃包子已經過去很久了,兩人餓著肚子閒聊著,不知不覺就聊到了回去後該先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