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黎安悠悠轉醒時,晨曦已然灑滿了整個房間。陽光如金色的紗幔,輕輕地覆蓋在酒店的床上。黎安驚惶失措地醒來,急忙檢查自已的身體。她身上依舊穿著昨晚的睡衣,被子也整整齊齊地蓋著。昨夜的恐怖經歷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不寒而慄,然而此刻自已卻又安然無恙地躺在這灑滿陽光的床上。難道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她如墜雲霧,滿腹狐疑,決定先起身檢視一番。

黎安剛剛下床,心中便湧起一絲異樣。她赫然發現昨晚竟然沒有鎖門,門大敞著!她驚恐地用力關上了門,彷彿要將恐懼永遠隔絕在外。她腳步踉蹌地走到窗前,一把將窗簾徹底拉開。樓下的樹木在狂風中搖搖欲墜,斷枝殘葉橫七豎八地躺在馬路中間,四處的水漬宛如一片片淚斑,無言地訴說著昨夜暴風雨的肆虐。黎安眉頭緊蹙,思索著:“難道昨夜真的是因為自已頭疼得厲害,才導致產生了那樣的夢境?”

突然,黎安的目光被胸前的一個吊墜吸引住了。那項鍊彷彿是由某種皮子編織而成,渾然天成。吊墜是一個淡黃色的海螺,散發著迷人的光澤,宛如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好看極了。

黎安倍感驚詫,她怎會不認得這個海螺呢?那可是她兒時的寶貝啊!至於它的來歷,她雖已記憶模糊,但卻清楚地記得自已對它的喜愛。那時,無論吃飯還是睡覺,她都要將它帶在身旁。小時候聽大人說,把海螺放在耳邊就能聽到大海的聲音,她嘗試了無數次,卻始終未能如願,雖有些許失望,但她對這顆海螺的喜愛仍舊不減。隨著年歲漸長,海螺也不知去向。人總是要長大的,又怎能對兒時的玩具依依不捨呢?她早已將海螺的事拋諸腦後。然而,今日這顆海螺竟然又現身了,還掛在她的脖子上。

她試圖將其取下,可皮繩太短了,任憑她如何折騰,都無法將皮繩從頭上摘下。盛怒之下,她掏出指甲剪,打算剪斷皮繩。然而,指甲剪剛一用力,她便感到右腿一陣刺痛。低頭一看,自已的腿竟然破了,傷口不大,彷彿是指甲剪不慎剪傷了她的皮肉。

黎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她親手剪斷了皮繩,然而,皮繩卻毫無反應,自已的腿竟然破了!

她滿心狐疑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決定再剪一次試試。她的手顫抖著,在皮繩的另一邊用力一剪,左腿又傳來一陣劇痛。黎安嚇得魂飛魄散,扔掉了剪刀,踉踉蹌蹌地站在豎鏡前,眼睛緊緊地盯著突然出現的項鍊,彷彿那是什麼妖怪,讓她不寒而慄。

鏡子裡的皮繩,其表面光滑細膩,細紋如絲,彷彿是由某種薄薄的皮層,一層又一層地纏繞而成。整條繩子渾然天成,沒有任何打結的地方,就如同自然生長出來的一般完美無缺。海螺的頂端彷彿有一個小孔,卻被皮繩嚴密地堵住,看上去並非是海螺鑽眼後穿上的繩子,更像是皮繩從一端生長出來,穿過了海螺。

黎安心中滿是疑惑,從昨晚到今早,她彷彿置身於一個奇幻的世界。這一切是如此的不可思議,她甚至開始懷疑昨夜所見所聞是否只是一場夢境。然而,那真實的感受又讓她無法釋懷。她努力地想要理清思緒,卻發現自已陷入了一個謎一般的旋渦,越是思索,越是深陷其中。

想到此時,電話鈴聲如驚雷般在耳邊響起。黎安心中一緊,拿起電話一看,頓時如墜冰窖,完了,是自已領導打來的。她瞄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 10 點了!黎安手忙腳亂地接通電話。

“黎安,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客戶到處找你,說你們約了會,但是你沒有準時到達。”領導的聲音帶著質詢和不滿,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黎安的頭上。

“對不起,張總,昨晚工作到太晚,今早實在起不來,真是對不起……”黎安的聲音帶著愧疚和自責,彷彿一隻受驚的小鳥。

“黎安,這個專案壓力大,我們都理解,但是現在客戶的投訴已經到了高層,我們找了其他同事配合你,等下你把這個專案的資料整理一下發給他,下午就先回公司。到了公司我們再聊,你先忙吧。”

領導的話語如同審判的鐘聲,讓黎安一時間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在嗯嗯中結束通話電話,心中五味雜陳。

自專案伊始,她的頭痛便如影隨形,頻繁發作,失眠也接踵而至。白天工作時,大腦時常出現“斷聯”,這一切,對客戶來說,都是難以忍受的。企業諮詢按天計費,每一秒的空白都讓客戶感覺自已的真金白銀打了水漂,因為這意味著她的專業不足。她早已察覺到客戶領導的不耐煩,儘管她已竭盡全力工作,但昨晚更奇怪的幻覺出現了,今早還失約了。“如果是幻覺,那脖子上現在掛的又是什麼呢?”黎安自言自語後,失神了好一會兒。

“滴滴”,企業微信突然彈出訊息,新同事來交接工作了。說是配合,其實就是公司決定順從客戶的意思,換掉她這個專案經理。“也好也好,何必在不適合自已的專案上苦苦掙扎呢!”黎安自我安慰著,開啟電腦,把平時收集好的資料傳送給同事。

黎安的工作習慣非常好,無論面對什麼專案,她都邊做邊整理。這樣既能隨時快速便捷地查閱資料,又能讓專案有完整的軌跡。沒想到在交接時,這些好習慣也讓一切變得方便起來。

傳送完資料後,黎安心煩意亂,心不在焉地把東西胡亂塞進行李箱,便驚慌失措地下樓去退房。路過安全通道時,黎安瞥見那緊閉著且完好無損的窗戶,一陣寒意從頭頂直貫腳底。她加快步伐邁入電梯,來到前臺。

她若無其事地將房卡遞給前臺小姑娘,隨口說道:“昨晚的風可真大啊,房間有點吵。”

“非常抱歉!請問黎小姐昨晚有沒有關好窗戶呢?”

“我關了窗戶的。”

“我們的窗戶都是雙層隔音窗戶,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有聲音的。昨晚我們的保安也特意檢查了公共區域的窗戶是否關閉,大廳有點風聲,但走廊應該還好。可能是您的房間窗戶密封有問題,我會通知維保部門去檢查的,給您帶來的不便,實在抱歉!”

黎安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顫抖著,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傾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向前臺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她拉著行李箱,如疾風般快步走到陽光下。

昨夜還是風雨交加,而今天白天的天氣卻出奇地好,陽光燦爛明媚。黎安站在這片碎光下,感到一絲舒適。她是開車來到乙方客戶所在的城市——台州。

台州臨海,是椒江流入東海的地方。椒江水流繾綣,緩緩地流入東海,如同一首優美的旋律,在大地上奏響。

黎安去的時候正是春天。在這個春日的清晨,她開著車,望著椒江上的紅日,照耀著遠處的東海,晃晃悠悠的,真是好看得不像話。她好想找個相熟的朋友聊聊天。可在腦海裡把名單過了一遍,竟然不知道該找誰去傾訴昨晚那詭異的一切。

黎安的朋友不少,但是她有個很壞的習慣。一旦生活與這些朋友沒有交集,她就開始慢慢與他們不再聯絡。倒不是她不願意去維持,只是一旦失去交集,她就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似乎就像兩道交叉線,一旦離開了交叉點,她就不知道如何回頭去聯絡對方。每次想說些什麼,都覺得是打擾對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黎安看似開朗,走到哪裡都會結交到朋友,但是卻沒有一位此時能讓她傾訴的毫無顧忌的多年好友。

既然想不到,也不必為難自已。與其想著昨夜的事,不如想想下午如何面對讓自已交出專案的經理吧。

一路疾馳,黎安終於在下午下班前回到了公司。

黎安站在公司門前定了定神。臉上露出職業的笑意。在感覺自已起碼看上去一切正常的情況下,走進了公司。

部門張經理早已等待多時。見到黎安走進辦公室,立馬笑意相迎。

“黎安,回來啦!走走走,我們會議室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