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綺去了一趟深山,逛了兩處竹林,原本只打算帶五六隻竹鼠回來,結果運氣好,接連發現幾個竹鼠洞穴,抓了二十六隻,把徐鶴霄編的籠子擠得滿滿當當。

除了抓竹鼠,她分別在這兩處竹林拔了兩棵帶根的竹筍。

回到種植區,林綺把竹筍種在北邊的陡坡上,並催生竹筍。這處陡坡面積不小,有上百平,讓這上百平的地方全部長出竹子,林綺用了十幾分鍾。

竹子長出來,林綺貼心的用藤蔓開闢了十幾個洞穴,然後把籠子放到竹林正中間的位置,將籠子開啟。

然後林綺便不再管它們,轉身朝山洞走去。

種植區能吃的東西太多,每一樣都異常美味。而經常有人走動的山洞,倒是成了動物們最不喜歡的地方,即便是老鼠,也避開了這裡。當然,這裡面也有林綺故意在山洞和山洞附近留下自已氣息的原因。

實力越強,氣息的震懾作用越強。

這一晚,林綺住在了山洞裡。床上的被子和褥子已經重新補齊,被子是十斤的棉花被,褥子還和從前一樣,是兔毛的,是徐鶴霄為她縫製的,並給她弄了小枕頭。

山洞內的火一直在燒,林綺半夜起來加了兩次柴,等她早上起來時,火堆裡還有一點點火苗。火堆的上方,是滿滿四個木架的燻肉,那是為過年準備的。

林綺看著這些燻肉發呆,簡同一前天問她過年回舟城嗎,簡同一幾人打算請假回去,問她要不要一起。她自已猶豫了,沒想好要不要回去。

林媽媽上一次寄來的信裡就問過這個問題,從林媽媽的文字裡不難看出,林媽媽林爸爸和林大哥都是希望自已能回去的。

她佔了人家女兒的身體,按理說,該回去,讓林家闔家團圓,也讓林爸林媽看看現在的自已,讓林爸林媽放心。

但是她又不放心離開徐鶴霄。徐爺爺最近時常昏迷,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說不好哪天就去了,她不想讓徐鶴霄獨自一人承受唯一的親人離世的痛苦。

還有她的種植園,那些動物現在那麼能吃,她每兩天就要催生一次作物和蔬菜,她不放心離開太久。

林綺考慮了許久,還在回與不回之間糾結。

算了,距離過年還有八天,到時再看看就是。

林綺吃了早餐後就開始裝青菜,摘各種瓜,足足摘了十個籮筐,單單是辣椒,蔥薑蒜這些就有一籮筐。

肉類等晚上的時候再獵殺,到時還是新鮮的。

至於果脯、果乾和果醬那些,前段時間剛賣了一大批,山洞雖然又增加了存貨,但卻不好再拿出來。

原因是解釋不清她如何一邊上工,一邊還有時間去摘野果,並製作成果脯、果乾和果醬這些東西,畢竟這些過程極為費時間。

晚上的時候,譚哥又把大貨車開來了。

他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兩頭大野豬。那麼大的野豬,躺在地上就像一座小山一般。

譚哥圍著野豬走了一圈,嘖嘖稱奇,“活了三十多年,我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野豬。這體型,這重量,抵得上一頭公牛了!”

別說是譚哥,徐鶴霄也有些懵,怎麼感覺才幾天的時間,這野豬又長大了一圈。

“估計是太能吃了。”林綺平靜道,並指了指一旁的兩個罐子,“裡面是豬血,我想著丟了也浪費,所以給你帶來了,這東西能賣嗎?”

“能是能,不過我實在好奇,你怎麼做到一邊獵殺野豬,還能一邊放血的,另外,你去打獵的時候,還揹著兩個罈子一起去?”譚哥撓心撓肺的,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林綺則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譚哥,“我把它們捶暈了,然後再殺。”

譚哥:“.........”

這天可真冷啊,他出身是不是忘記多穿一件衣服了,不然怎麼抖得這麼厲害?

除了兩頭野豬,還有四隻野山羊。羊的體型雖然沒有野豬那麼誇張,可和外面的羊比,大了相近一倍,每一隻死後仍有一百多斤。

譚哥樂得眉開眼笑,羊肉啊,那可是比豬肉還難得。

除了豬肉和羊肉,還有二十多隻肥胖的,毛色鮮豔的野雞和三十多隻野兔,一隻只都在十斤往上。

“現在山裡的伙食這麼好嗎,怎麼一個個長得這麼大?”譚哥疑惑極了,按理說,野生的雞和兔是沒有家養的那麼才對,可這些卻反了過來。十來斤的野雞,近二十斤的野兔啊,這誰看了不迷糊,它們在山裡吃了什麼神丹妙藥嗎?

“它們吃了綺綺種出來的東西。”徐鶴霄淡淡道。

譚哥瞪眼,“那麼好的東西,你拿它們去喂野生動物!!!”

簡直是暴殄天物!

“你也說了是野物,它們會打洞,會飛,防的住?”徐鶴霄不疾不徐,“再說了,它們吃綺綺的東西,綺綺再將它們賣了掙錢,也不算浪費。更別說它們的肉之美味,說是人間珍饈都不為過,浪費一些瓜果蔬菜,很值得。”

但凡譚哥知道那些蔬菜一夜就能長出來,估計也不會心疼了。徐鶴霄麻木地想。

譚哥聽徐鶴霄的解釋,心依舊痛,“那可是錢!”

徐鶴霄攤開雙手,“那也沒有辦法,除非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時在那裡守著。”

最後是幾十條魚。

林綺挑大的魚抓,這些魚最大的有十三四斤,最小的也有七八斤。每一條的鱗片完整漂亮,不見半點刮傷的痕跡。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想要一條魚,魚你可以多整一些。哥哥我有辦法賣出高價。”譚哥道,前幾年乾旱太嚴重,這麼大的魚市面上幾乎沒有。

“那麼冷的天,有這幾十條就算不錯的。”徐鶴霄不客氣道,“想要更多的,你可以自已去河裡抓。”

譚哥嘴角一抽,他要是有那本事,別說只是刮個冷風,就算河面結冰了,他也要敲開冰層跳下去抓魚。

不過這話他不敢說出口,不然徐鶴霄肯定要更生氣,下次說不定就沒有魚了。

嘖嘖,還沒結婚就護上了,這要是結了婚,還不妥妥的妻奴啊。

譚哥把貨運走的當天晚上,冷空氣來襲,溫度一降再降,天上飄起了雪。

林綺被凍醒,她沒有繼續睡,而是穿上厚厚的鞋襪,套上軍大衣,戴上帽子,出了門,往徐鶴霄的房子走去。

此刻她心裡隱隱有不安的感覺,徐爺爺恐怕要不好了。

徐鶴霄的房子很安靜,但房間的煤油燈已經亮起來了,可見徐鶴霄也醒了。

沒有動靜,是沒有事?

林綺靜靜走到房門前,卻聽到了壓抑的哭聲,她的心猛的就疼起來,“阿鶴,開門。”

房間裡的哭聲一滯,隨後是腳步聲,門吱呀一聲開啟。

林綺迅速擠進門去,又迅速把門關上,急切問道,“爺爺怎麼樣了?”

“沒醒,可呼吸已經——”

微不可聞。

徐鶴霄哽住了,後面的話無法說出口。

林綺顧不上安慰他,而是快步來到床前,抓住徐老頭的手,身體裡的異能像不要錢似的,一股腦往徐老頭的身體內輸送。

咳——

徐老頭輕咳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是綺綺啊~”徐老頭聲音乾啞,每說一個字都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

“是我,爺爺。”林綺用力抓著徐老頭的手,似乎在用力抓住那僅剩的一點點生機。

“你不是尋常人吧。”不是疑問,是肯定。

林綺嗯一聲,這個時候,沒必要否認。

徐老頭笑了,“怪不得呢,我感覺自已明明要不行了,卻又硬撐了兩個月。謝謝你,讓我在最後的日子,沒有痛苦。”

“是我實力不濟,救不了您。”林綺有些許自責,如果她對提升異能更上心一些,徐爺爺就可以再多一兩個月的壽命。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無法避免,你為爺爺做得已經夠多了。”徐老頭說著,看向一旁的孫子,“只是在死之前,老頭子我厚著臉皮求你一件事情。”

“爺爺,您說。”林綺也看向徐鶴霄,她大概能猜出徐爺爺要說什麼。

“綺綺,你代替我陪著阿鶴,好不好?”徐老頭眼底是濃濃的眷戀和不捨。

“好。”林綺沒有一絲遲疑。

“那你嫁給阿鶴,行不行?我把整個徐家都給你。”徐老頭覺得,這大概是他這輩子臉皮最厚的一次了,為難一個沒滿十七歲的小姑娘。

“好。”林綺再次答應,依舊沒有一絲遲疑。

徐老頭聽到她答應,臉上的眉眼都舒展開了,“真好,老頭子我沒有遺憾了~”

徐家有了這個小姑娘,今後富甲一方不成問題。他有預感,這個小姑娘會帶著徐家走向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遠超徐家最鼎盛的時候。

可惜,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林綺把徐老頭的手交到徐鶴霄的手裡,起身朝房間外走去,把空間讓給了爺孫兩人。

“綺綺答應了,她會嫁給你,會替爺爺陪著你,會保護你,有她在,爺爺很放心。”徐老頭面帶笑容。

徐鶴霄嗯一聲,“我知道。”

“你多讓著她,別去在乎外面的傳言,女強男弱,不丟人,你要加倍對綺綺好。”徐老頭叮囑。

徐鶴霄又是嗯一聲。

“再說我的孫兒也不弱,等時機到了,我知道你肯定能展翅高飛,鶴上九霄。你只需耐心等待,耐心潛伏,任何時候,都別放棄自已,別自暴自棄,知道嗎?”徐老頭的眼睛已經開始變得渾濁。

徐鶴霄見他眼中的光開始散去,慌忙大聲道,“我知道的,爺爺。”

“爺爺,要走了~”

徐老頭安詳閉上了眼睛,即使到生命最後一刻,他也沒有受到什麼痛苦。

如今的嫁娶喪葬都不能大辦,像徐老頭這樣的黑五類,更不能辦,辦了也不會有人來參加。

所以林綺和徐鶴霄都沒想過要不要辦喪禮這一回事。

壽衣是徐鶴霄自已剪裁,自已縫製的,用的是從前徐家收藏的湖藍色鑲金邊的錦緞,錦緞上有祥雲,有仙鶴,所以,徐鶴霄選了它。

除了壽衣,還有壽被,壽帽,壽鞋.......一切該有的東西,徐鶴霄都盡最大的努力,給自已爺爺準備了最好的。

徐鶴霄給徐老頭擦身體,穿衣服,林綺則回了趟自已家,拎著昨日從山裡拿出來的一隻野兔和一隻野雞,冒著雪往三丫家裡走去。

“三丫~”

林綺在門口喊道,聲音不大,可穿透力卻極強。

“我好像聽到了林綺的聲音。”在火邊烤栗子吃的三丫突然道。

“我也聽見了,應該是她。”羅大利起身,“我去看看。”

“我也去。”三丫也起身。

兄妹兩人一起朝外面走去,其他兄妹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我去問娘要一勺糖,泡一碗糖水。”

“我去抓一把結婚要用的瓜子和喜糖。”

“我去搬一張椅子。”

“那我........把地掃一掃?”

他們各自忙碌起來。

門外,林綺穿著到小腿的軍大衣,戴著配套的帽子。三丫一見,頓時兩眼放光,激動壞了,“林綺,你竟然有軍大衣!”

不止三丫,羅大利也一臉驚訝和羨慕,這可是軍大衣啊!他只在鎮上見別人穿過!

林綺淡淡嗯一聲,把手裡的兔子和野雞遞出去,“一隻是我向羅爺爺借桐油的費用,一隻是我提前送給大利哥的新婚賀禮。”

雖然賀禮送一隻野兔很奇怪,但是現在她沒空去準備其他。

三丫和羅大利聽了林綺的話,人有點懵,還沒回過神,各自的懷裡就被塞了一隻十幾斤的野雞(野兔)。

“外面冷,我們進去再說。”羅大利回過神後,急忙把人往家裡請。

林綺搖頭,“家裡有親人過世,不方便入門。”

“什麼親人?綺綺,你家裡人怎了——”

“三丫!”羅大利打斷三丫的話,並吩咐道,“三丫回去把爺爺的桐油拿來,把刷桐油的刷子也一起拿過來給林綺。”

三丫見大哥語氣這般嚴肅,心裡雖然好奇,但是不敢多問,轉身跑回家拿東西。

“節哀。”羅大利對林綺道。

林綺嗯了一聲,沉默。

“我能幫上什麼忙嗎?”羅大利又問。

林綺想了想,“麻煩你去通知大隊長一聲,這段時間,我們顧不到牛棚那邊了,讓他請其他人去看牛棚吧。”

羅大利應下,“行。我一會兒就去找大隊長。除了這件事,還有麼?”

“沒有了。”林綺搖頭。

這時,三丫也把桐油拿出來了,“除了桐油,還有爺爺他做木工的刀具。爺爺說最近天氣冷,他不想動手,刀具你可以留著慢慢用,不必急著給他。”

林綺抿了抿唇,“幫我和羅爺爺說聲謝謝。”

“綺綺,你別太難過了。”三丫一臉擔憂。

林綺點點頭,“我沒事,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大步離去。

“哥哥,綺綺家誰過世了?”三丫小聲問。

“不是綺綺家,是那個徐老頭,林綺來借桐油,應該是為了做棺材。”羅大利沉聲道。

三丫瞪大了眼睛,“那個黑五類老頭死了!”

“三丫,注意你的話,對過世的人放尊重一些。”羅大利言語犀利,轉身走進家裡。

“林綺呢?”等在火邊的人問。

“回去了。”羅大利說著,把自已手中的兔子遞給弟弟,“我去一趟大隊長家裡。”

羅大利抓起一旁的帽子,匆匆出了門。

“好重的兔子,和以前我們家養的大黃一樣重!”

“這麼肥,實在是少見!”

“剛才我抱的那隻野雞也很重,估計得有十斤。”

“野雞?在哪裡?”

“爺爺那邊,竹筐蓋著呢。”

“我去看看。”

幾個人紛紛站起身,朝爺爺的房間走去。

“三丫,林綺為什麼要給我們送野雞和野兔?”

“因為她要借桐油和給大哥的賀禮。對了,剛才大哥說那個徐老頭過世了。”

“啊,徐老頭死啦,那徐鶴霄豈不是成了孤兒?”

“沒有爸爸媽媽,相依為命的爺爺也沒有了,真可憐!”

“他可是黑五類,你可憐他?這話你們在家說說就行,別出去說。而且他不可憐,他還有林綺呢,我們大隊所有人的偶像,現在是他的物件。”

“林綺可沒承認過他們的關係。”

“沒承認,是因為徐鶴霄的身份。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對徐鶴霄不一般。”

“........”

林綺借了桐油回來,徐鶴霄已經給徐老頭穿戴好了壽衣等東西。

“我要去山裡找一棵樹,給爺爺做個棺槨,今晚只能你自已守夜了。”林綺道。

徐鶴霄嗯一聲,說了一句“謝謝”。他現在發現謝謝這兩個字最沒用,可除了謝謝,他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你對棺槨的樣式有什麼想法嗎?”林綺問。

徐鶴霄想了想,“穩重大氣一些吧。”

林綺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林綺出了門,沒一會兒就扛了兩棵樹回來,她沒進門,就開始在房子外做起棺材來。

大隊長等人到來時,就看見了林綺穿著軍大衣,在雪中鋸木頭的畫面。

“林綺,你這是在幹什麼?”大隊長問,看著地上兩棵上好的杉木,好奇她是去哪裡砍的。

這麼直,又這麼粗的杉木,山裡可不多見。